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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唉,都是你大爷酒后瞎说话,整得你哥信以为真了,一觉得受了委屈就往那里跑。”老妈兰花给庆连山他们在西屋备了酒菜,回到东屋坐在饭桌旁叹气。

“妈,你是说到现在文吉还那样认为?”大姐庆文革扒拉一口大米饭,抬起头问道。

“八成是······”兰花点头。

“他缺心眼吧?”大姐庆文革没好气。

“咋回事儿呀?大姐。”二姐庆文林咬着筷子问道。

“你又咬筷子,快放下。”老妈兰花伸手拍了庆文林一下。

庆文林拿出筷子斜了兰花一眼:“咬筷子又犯什么说道道了?”

“你把筷子咬上了牙印儿,别人还怎么使?”兰花没好气地说。

“哦,我还以为又犯你的说道了。”庆文林嘀咕道。

兰花:“不是我犯说道,那是有数的。你想想敲筷子敲碗的都是干什么的?那些都是要饭的。把筷子插在饭上直竖竖地站着,那是给死人上供时摆的。还有······”

“还有筷子不能在碗上交叉放着,古代犯人的枷锁就是打八字的,还有筷子放一起时要齐头,不能一长一短,不能扒拉菜、不能掉筷子·······”庆文林噼里啪啦说了一大堆,“我都记住啦,你别再说了。就说我哥为什么一动就跑我大爷家去的事儿吧。”

兰花心口一堵,也不想再和庆文林一般见识了,接着讲了起来:“那年你哥五岁,我做了小碴粥,把锅里的嘎巴分了三份,你、你姐、还有你哥一人一份,他非说自己的那份少了,哭起来没完,你爸回来问明白怎么回事,就把他拎到外屋地,说什么时候哭完什么时候让他进屋。正好你大爷喝完酒从外面回来,看到你哥在外屋地哭,问了怎么回事之后就抱着你哥去了他家,说什么大冬天的把孩子扔在外屋地也不怕冻坏了,这哪里是亲爹娘,分明是后爹后妈才会这么干。还跟你哥说,以后就跟着他叫爹,跟你大娘叫妈······”

“我哥就相信了?”八一问。

“可不就信了,跟你大爷和大娘叫了大半年的爹妈。”老妈兰花苦笑着说。

八一终于明白了上辈子为什么大哥自从结了婚之后,就很少回家里看爸妈,应该是他一直认为自己是从大伯家里过继来的吧?

也是的,自家里有四个姑娘,爸妈挨个宠着,就一个儿子,还对他很严厉,只要犯上一点儿错误就会站墙角挨罚。

八一摇摇头,觉得大哥庆文吉一辈子都是个糊涂人,他那五官分明是从老妈兰花脸上扒下来的一样,怎么可能是从别人家里过继来的?

再说了,那时候老妈兰花还很年轻,想要儿子的话自己完全可以生的,干嘛要过继一个儿子?还和大姐庆文革只相差一岁。

一个人要是钻到了牛角尖里,十头老牛都拉不回来。

“那我哥到底是不是你亲生的呀?”二姐庆文林问老妈兰花。

“怎么就不是我亲生的,不是我生的我吃饱了撑的去养活他?”老妈兰花翻着白眼,没好气地回怼着二姐庆文林。

“要我说也是妈你生的,看我哥和妈你长的多像啊,我就像我爸。”二姐庆文林说完,夹了一筷子蒜苗炒鸡蛋塞进嘴里,“该呀,我哥不回来,这蒜苗炒鸡蛋捞不着吃了,快点吃,咱们都给他吃光它,一点都不留。”

庆文吉在大伯家住了一宿,第二天一大早跑了回来,告诉老爸庆连山一个爆炸性新闻。

“爸,昨天晚上我四哥说,来年他家和王中军两家种咱们家的地。”庆文吉跑进屋里气喘吁吁说。

“什么地?”正在吃早饭的庆连山一愣。

“就是咱家现在种的水田地呀,四哥说我大娘说的,他家来年种那块地,到时候也可以像咱家这样天天吃大米饭了。”庆文吉说。

“啥?我就说跑不了是你大娘搞的鬼,果然是她。”庆连山气得一摔筷子,饭也不吃了,扭头就要出去。

“哎呀,文革他爸,你可别再去找他们打架了,打完了又怎么样?胳膊拧不过大腿,算了算了。”老妈兰花一把拉住庆连山劝道。

“气死我了,有这么拆台的吗?”庆连山一屁股坐在炕沿上,把炕沿敲得“咚咚”响,“从十四岁开始我就为他们家扛活,地里的活基本都是我干的,那几个侄子要不是有我帮着养活,能长这么大吗,这还不够还他们的吗?就借他的光有了这个破工作,你看看这些年让她三七念的没完没了的,只要是咱们好一点儿她就受不了,就开始吹枕头风。”

“你也别老怪大嫂,咱大哥耳根子软哪有啥办法。”老妈兰花端过来冲好的鸡蛋水递给庆连山说道,“不让种就不种了,我总是担心,天天睡不好觉,万一政策再有什么变化,别把工作连累没有了。”

庆连山喝了鸡蛋水,情绪也平复了下来:“既然你担心,那咱们就不种了,也省的总是拖累几个小舅子来帮着干活了。”

“怎们今年也没少挣,我是知足了。”老妈兰花坐在饭桌前,搅着一碗鸡蛋糕,“八一啊,起来吃了这碗鸡蛋糕再回被窝里睡觉。”

八一窝在被窝里不愿意起来:“妈妈,我不饿,不想吃,把鸡蛋糕给我哥吃了吧。”

“行,我替你吃。”站在一边的庆文吉早就流口水了,听了八一的话立刻高兴地凑到桌子前。

“你个臭小子,我昨天就踢了你一脚,根本没有劲儿,你就跑了哈。”庆连山用筷子点着庆文吉,“以后可不准再这样子了啊,不然我扒了你的小皮。”

庆文吉缩缩脖子,低声应道:“我知道了,就是······就是······刚出胡同口碰到了四哥,他非拉着我打爬犁玩儿,我就给找李三叔的事儿给忘了,怕回家你打我。”

“唉,一玩儿起来什么都能忘,赶明个连我这个爹也能给忘记了。”庆连山恨铁不成钢地嘟囔着。

躺在被窝里的八一想想上辈子结了婚后的大哥,可不就是把亲爹给忘了嘛。

现在他听说了自家地要被大爷家里种了,又早早跑回来告诉老爸,分明还是向着自家的,这个大哥还真是矛盾呢。

晚上,老爸庆连山下班回来,给大哥庆文吉买了一双大头鞋。大头鞋从前都是当兵的才有资格穿的一种棉鞋,现在市面上也有卖的了。

大头鞋的鞋底特别厚,将近两公分厚度,是用橡胶制成的,底部呈沟状,非常防滑。据说里面还加了钢板呢。四周鞋帮是用翻毛牛皮制作而成,高高的鞋腰是草绿色帆布,鞋里是厚厚的绵羊毛,还带着一双毡袜子。它的鞋头又圆又大,不愧叫做大头鞋。

大哥庆文吉穿上这双大头鞋,美得都不会走道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