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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娘,是不是我考上一中,你的红眼病犯了?臭丫头咋地了,臭丫头也比你家笨蛋小子强,到现在还蹲在三年级呢,看样子胡子白了也不能小学毕业了。”二姐庆文林不干了,立刻化身“战斗鸡”,掐着小腰机关枪一样向大娘张菊花“突突”开了。

“你······”大娘张菊花结舌。

“你什么你?我反正就是比你家的小子强,气死你,气死你。”庆文林跳着脚地喊着。

大娘张菊花随手捡起地上的苞米杆儿,站起来就要打庆文林:“我让你个少教的在这里气我,看我不揍死你,你个有爹生没爹教的牲口玩意儿······”

二姐庆文林“嗖”地跑出了老远,一边跑一边喊:“不好啦,大队长的媳妇儿随便打人家的孩子啦——就因为人家孩子比她家的孩子强啦——”

大娘张菊花一下子顿住脚,追也不是,退回来也不是。

八一在后面忍不住捂着嘴偷偷乐,再一看那几个妇女也扭着身捂嘴笑呢。谁都不敢笑出声,害怕张菊花的怒火冲着自己来。

“那啥,我得赶紧回家喂猪,一大早忘记喂猪了,可别饿得拱出猪圈跑出来。”前院的银锁她奶奶憋着笑说完捣着小脚飞快地进院子了。

“哎呀,我也忘记喂鸡了······”

“我家孩子还在炕上睡觉呢······”

“我得去地里看看······”

几个妇人各自找着借口溜走了,只剩下了八一站在原处,和气呼呼的大娘张菊花大眼瞪大眼。

八一吓得缩了一下脖子,这张菊花该不会把火气发在自己的身上吧?话说苞米杆儿虽然轻,可打在只穿着短袖的身上也挺疼的。

跑呢?还是跑呢?

她挪动着小脚刚要冲刺跑,大娘张菊花猛转身倔得倔得飞快地往家里走去,手里的苞米杆儿还在用力地抽打着地皮,仿佛那是二姐庆文林。

跑远的二姐庆文林又跑了回来,气喘吁吁地对八一说道:“小妹儿,你怎么还在这里犯傻呢?怎么不跑呢?吓死我了,还以为大娘会打你呢。”

“二姐,你怎么跟谁都敢磕呢?”八一抹着脸上流下的汗水,也不知道是热的还是吓的。

“谁让她骂我了?没招她没惹她,长辈没个长辈样儿,张嘴就骂人,满嘴喷粪,别人惯着她我可不惯着······”庆文林吧啦吧啦地说着,气还没有消。“看我不告诉咱爸,去和她打架去,敢骂我有爹生没爹教。”

“二姐,别生气了,和她生气不值得。”八一拉着庆文林的手一边走着一边劝她。“咱不跟她没文化的人一般见识。”

“嗯,好吧,我大人不记小人过······”庆文林点头应道。

八一:“咯咯咯······”

两个人走到供销社门口,正巧碰到付友从里面出来:“哎——你们小姐俩要上哪去啊?”

“付友叔,我俩去镇子上。”庆文林回答。

“我去送你们俩吧,这要是你俩走着去还不得被晒出油啊。”付友抬头看看天上的太阳说道。

“付友叔,现在还不热呢,别麻烦你了,再耽误你上班。”八一连忙拒绝道,这时候供销社里已经有许多来送山菜的人了,院子里排了一条长长的队伍。

“那没事,八点才开板儿。再说了,院子里有人。正好我也想去镇子上办点事,开着拖拉机就把你们带去了。等在这里,我去开手扶拖拉机。”付友叔笑眯眯地对八一姐俩说完,转身回院子里开车去了。

“太好了,不用坐十一路了。”二姐庆文林雀跃着。

她说的十一路,是指两条腿走路,这是在旅大时和小姑海燕学来的。

八一也很高兴,她本身就人小腿短又很胖,一到夏天就热得不行。虽然到镇子上才三四里路,可她也从来没有用腿量过,每次不是坐着老爸庆连山的自行车,就是老妈兰花背着走,这还是第一次要走着去呢。没想到运气这么好,刚出门就碰到了善解人意的付友叔。他去镇上肯定没啥事儿,只是单纯地为了送自己姐俩。

付友叔开出了手扶拖拉机,把八一抱进了车斗里,里面还贴心地铺了稻草,垫上了两个棉垫子。坐在上面一点儿都不怕颠屁股了。

手扶拖拉机“突突”地开出了村子,付友叔在前面大声问道:“老二,你刚才是不是和人吵架了?”

“是,和我大娘吵起来了。她说我一个臭丫头去什么县城里上学,能有什么出息?就是出息了也没啥用,父母也借不到什么光。”庆文林扒着车斗大声告起状来。

八一错愕,大娘张菊花好像没有说这么多吧?

庆文林看到八一的眼神好像明白了什么,回头低声说:“咱大娘就是这个意思,你没看她家二姐和四姐都小学没毕业,便回家里开始做饭喂猪下地干活。她总说丫头是要嫁人的,嫁出去的姑娘泼出去的水,根本就是白养活。”

八一了然,四姐庆文香才念了四年级,就被大娘张菊花赶到生产队去干活挣工分了,而那些堂哥她用小鞭子赶着去学校上学。只可惜,几个堂哥没有一个是读书的料,都没有念到中学毕业就说什么都不念书了。

在这山村里,女孩子不上学读书的有很多,即使上面下来调查,也只是勉强让女孩子念上三两年就拉回了家,说是孩子读书不好,自己不愿意念的。

在如此重男轻女的环境之下,老爸庆连山宠爱女儿的行为就显得很是另类。

常常有人笑话他,说他惯着家里几个丫头片子有啥用,早晚都是人家的人。庆连山总是理直气壮地对人说:“我爹妈倒是生了四个儿子呢,可是就一个姑娘借上力了。挨饿那几年,我姐在市里上班,挣的钱全都买了高价饼干送回家给我妈吃了,看看我们几个儿子哪个做到了?要不是我大姐,我妈早都饿死了。现在我有四个姑娘呢,只要有一个像她姑姑的,我老了就不怕没人养活。小子啊,可未必能指望得上。我还是儿子呢,我妈没指上我多少。所以啊,姑娘小子都一样,姑娘要是厉害照样能养老。”

付友叔在前面大声说道:“你大娘是个老封建,你别听她瞎说。咱们领袖都说了,妇女能顶半边天。你啊,只管去读书,将来肯定能出息,说不准你家的半边天就靠你去顶。”

庆文林咧着嘴笑了起来,拖拉机带起的风吹起了她的羊角辫儿,活像支棱起的牛角号子,在迎风吹奏着冲锋的号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