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马大娘是个善谈的人,就在余夏决定在她家暂住几天后,立马马不停蹄说要带她回去看看。甚至还热情地想要帮她提箱子,但余夏不太好意思地拒绝了。

“对了,小夏姑娘你说你们是去投医的。是你弟弟生病了吗?”马大娘带着她走着,一路上遇到不少熟人同他们打招呼,看起来在村里人缘不错。

余夏点点头,声音飘飘忽忽:“是的。我的弟弟生了怪病,脸上……长了东西,不方便见人才这样打扮的。”

“哎呀!那可真是巧了!”

马大娘惊叫出声,甚至还不自觉地一拍掌,眼睛瞪得圆圆的:“咱们村里也有人生了怪病,说不定是同一种病哪!”

“诶?”余夏心里一咯噔,有种说谎被戳破的窘迫,“是同一种……吗?”

“是啊!”马大娘忽然压低声音,手挡在嘴边,神神秘秘的,“就住在前边——门前坑坑洼洼,篱笆破了老大一个洞的那家!”

余夏望过去,确实是比旁边的房屋要更破旧一些。

“住在那的是林三郎两口子和他们的儿子林武。那林武啊,前几年出去参军了,据说是跟那帮子畜牲打仗——结果你猜怎么着?”

“几个月前被军队赶回来了!说是全身患了怪病,身上长满了硬梆梆干巴巴的树皮!兵头担心他这病会传染就赶回家来了。”

“他们两口子为了这病请来了好多大夫,也吃了很多药,积蓄都快花光了还是不见好。”

说到这里,马大娘叹了口气,摇头惋惜:“唉,造孽啊!”

“树皮……”余夏若有所思,眼见那破了洞的篱笆离他们越来越近,屋内忽然爆出的巨响吸引了她的注意力。

“阿武!我的阿武啊!你不要冲动啊——!”

一声声呼唤伴着撕心裂肺的哭声,似乎有人在屋内砸东西泄愤,家具瓷器碎裂的声音源源不断,甚至乎那声崩溃的怒吼都显得震耳欲聋。

“我已经是废人了!不要再管我了!”

“不如让我去死!”

“阿武——!”

嘭!

紧闭的大门被人粗暴地撞开,一道高大的人影跌跌撞撞冲出来,姿势僵硬得可怕。结果没走两步就被凹凸不平的路面重重绊倒在地,又是一阵巨响。

那人应是很挫败,直愣愣地趴在地上,连哭都哭不出来,只有身躯在不断颤抖。

身体变成了这样,活着还有什么意义……?

每一块发痒变黄变硬的皮肤时时刻刻告诉他你已经变成了怪物,一个丑陋的……永远无法出门见人的丑八怪!

“阿武,阿武!”母亲哭着扑在他身上,试图用衣物包裹住林武裸露出来的肌肤,哭得声泪俱下,“就让我给你上药吧!会好起来的,会好起来的!”

那些庸医给的药又臭又黏糊,涂在身上火辣辣的,只会更加折磨他。

“不要再管我了——!”

他嘶吼着,猛地一抬头,视野中映出了眼前一袭白裙的少女。

是一名身材纤瘦,皮肤白皙的黑发女子,在她因惊讶而微微睁大的眼中看到了丑陋的自己。

“呃——!”

阳光无法让他温暖,只会让他更加无地适从,羞耻得快要死掉。

他飞快捂住自己的脸,脊背颤抖不止:“回去……我要回去……”

听到他这么说,母亲终于是松了口气那般连声应答:“好好好,妈扶你回去!”

瘦小的母亲将儿子背起,每一步走得摇晃却沉稳。

大门重新关上,好似刚刚的吵闹不复存在。最终还是马大娘打破了这份沉默。

“看到了吧,刚刚就是林武那小子。”马大娘叹息,“你说好好的一小伙儿怎么就变成那样了。”

虽然只有短短几秒,但也足以让余夏看清青年四肢上干硬如鳄鱼皮的皮肤纹路,甚至于脸上、头皮上都覆盖一层较厚的屑鳞。有些地方被硬生生剥开,露出底下浅粉色的嫩肉,甚至还在渗血……在旁人看来确实是如怪物般可怖。

“大夫有说是什么病吗?”余夏问道。

“就是因为说不出个原有来才一直治不好啊!”

马大娘摇摇头:“你弟弟也是这个病吗?”

“不……”余夏苦笑,“不太一样。”

“那还真是可惜咯!”

刚刚的一幕就这样像是只是小小的闹剧那样,马大娘很快就把这个话题跳过去,正巧还有一个小上坡就到达目的地了。远远的就能看见门前晒了满满一竹竿的腊肉和鸡圈。

“看!到咱家了!”

马大娘满面笑容,连连招手让他们快点过去。眼前的是一座初有雏形的四合院,外墙是一圈爬满了密密麻麻藤叶的网架,栅栏之内不仅晒了腊肉,还有各式各样的农作物,土豆和苞米穿成串挂在厨房门边上,底下还堆着满满一箩筐的豆子,看起来真是大富人家。

把到处散步的鸡全部赶进笼子里,马大娘招呼余夏他们进来:“小夏姑娘快进来!”

余夏诚惶诚恐踏进去,第一个吸引她注意力的却是藏在门边小心张望的……女孩或者男孩?

他看上去不是这家的孩子,蓬头垢面,身上衣物全是补丁,身板也弱不禁风——更显眼的是,他头上有一对小巧的弯角。

他在触及余夏的视线后被吓得脸色霎白,忙不迭跪下:“请,请原谅……”

“哎呀!小夏姑娘真是不好意思啊!”

余夏还没说什么,马大娘却满脸歉意插进来道:“这是我家养的兽奴,没吓着你吧?”

“嗯……没有。”

“那就好,我这就把他赶走!”马大娘松了口气,转头朝那孩子怒斥道,“还不快去干活!?”

那孩子话都不敢再说一句,连滚带爬跑出了他们的视野。

“唔……!”

余夏明显感觉到身旁的无忧明显地瑟缩一下,牵着她的手汗涔涔,潜藏不住的细颤。她连忙蹲下来,从仅露出的双眼里看到了无尽的……恐惧。

“这孩子怎么了?”

马大娘十分关切地问道,似乎也想要过来看看发生了什么。注意到马大娘的动作,无忧下意识地攥紧了余夏的手指,指甲陷进肉里,疼得厉害。

余夏轻吸了口气,将不安的少年抱进怀里拍拍他的背,顺便将他的脸挡得严严实实。她抬头,抱歉地笑道:“他有点不舒服,能不能让他休息一下?”

“好好好!我这就去把房间收拾收拾!”

马大娘走了,余夏一下一下有节奏地轻拍少年背部,直到紧绷的脊背渐渐放松,她才问出心中的疑惑:“你怎么了?有哪里不舒服吗?”

“……”

少年只是抓着她的衣襟不说话,也不愿抬头。

即使是余夏也意识到无忧的不对劲,但实在没有办法,她只能再将他抱紧一些。

“抱歉……再过两天,再过两天我们就离开这儿,好吗?”

-

马大娘给他们准备的房间很干净,桌凳床铺棉被一应俱全,比起之前天天打地铺条件好了不知道多少倍。能够重新睡在软乎乎的软垫上,余夏几乎感动得热泪盈眶。

无忧已经沉沉睡去,蜷缩在她的臂弯中。长长的尾巴包裹住自己的双腿,即使是睡梦中也依旧皱着眉毛,似乎很没有安全感。

“哈……”

刚刚马大娘说要出去一趟,让她自己在房间里休息一会儿或者在附近逛逛。余夏谢过对方的好意后还是决定先睡一觉。

今天发生了好多事情,头好沉……好痛。

那被鲜血飞溅的一幕幕不断在脑中回放,亲手埋葬朋友让人并不好受,更何况……那还是她的患者——

事到如今,眼眶还是酸胀难忍,一不注意,深色枕巾上又绽出一朵朵墨梅。

好难受……

余夏想着,昏昏欲睡。

等她再睁开眼时,窗外已染上橘黄暖光,日落西山,仿佛身处被时间遗忘之地,唯有怀里的温度暖洋洋的。

无忧还没醒。

余夏轻悄悄爬起来,打开房门,一眼就看到了鬼鬼祟祟缩在门前的小团子。

“噫!”他被吓了一跳,四肢伏地,脸紧紧贴在地上,“对对对对对不起!我不是故意——”

她这才看到在男孩身边洒了一地的水和两个杯子。

“你是来给我送水的吧?”余夏蹲下将抖成筛子的孩子扶起,这才看清了他的模样——灰白色的毛绒卷发和羊族特有的横瞳眼睛。

这头蓬松的卷发……总让余夏想起那个人。

“谢谢你。”她注视着男孩的眼睛,真诚地道谢。

“……”男孩嘴唇蠕动着,半天都发不出一点声音。面上越来越红,像进入倒计时的炸弹,下一秒马上就会原地爆炸……

“那,那个!”

他突然出声道,声音细细的,不敢抬头看她。

“您……您也能摸摸我吗?”

余夏:?

瞳孔地震,现在的小孩都这么会撒娇的吗!?

虽然不明所以,但余夏还是伸手摸了摸男孩的头发,细腻蓬松的手感就像在摸绵羊。

“……!”他眼睛噔地亮了几度,弯弯地眯成小缝,像极了偷到糖吃的小孩,浑身洋溢着幸福的粉红泡泡。

看到这样的神情,任何人看到了都会心软吧。余夏也不例外,手下更加卖力的撸猫……不对,是撸羊。

“您也能抱抱我吗?”

他更加得寸进尺,甚至还露出一副可怜的姿态,被那双水汪汪的眼睛看着……根本说不出拒绝的话啊!

不知道男孩在这里过得什么样的日子,才会对她一个才见过一次的陌生人撒娇求怜。他明明还只是一个小孩,估计也就上小学的年纪吧。

“好……”

应答的话还没说完,从门外却传来栅栏被拉开的声音,以及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嗓门。

“小夏姑娘?你在吗?”

啊,是马大娘回来了。

听到马大娘的声音后,男孩大惊失色,恐慌不已。明明谁都还没说话,就飞快地伏跪在地上请求原谅:“对不起……!”

马大娘一进来就看到这一幕:跪倒的小畜生和茫然的小夏姑娘,还有一地的水渍和打翻的杯子……一眼就能知道发生了什么。

本来就烦闷的心情更是一点就炸,马大娘二话不说抄起门后的扫帚就要往男孩身上打去:“你这小畜生!一天到晚尽知道给我惹祸!”

“还养着你这废物做什么!”

“呜呜!”男孩从喉间发出一声惨,扫帚狠狠甩在身上,火辣辣地疼,但他却一动未动,不断地重复那一句“对不起”。

“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对不起!”小小的身子缩在地上,任人宰割。

余夏看不下去,大喊一声:“马大娘!可以了!”

被她这一吼,马大娘才如大梦初醒那般回过神来:“啊!小夏姑娘!让你见笑了!”她看上去很局促,原本狰狞扭曲的表情换成了一副谄笑,“这小畜生上不得台面,我不会再让他进屋子的了!”

“……”余夏摇摇头,好半晌才艰难开口道,“没关系的,我很喜欢他。”

“喜欢……?”马大娘重复了一遍她的话,似是难以理解,“你是说这小子?”

她用扫帚戳了戳男孩的脊背,脸上的厌恶和嫌弃是不加遮掩的。

“小夏姑娘,别嫌我说话不好听。”

“但是兽人这种东西,真的都是一群养不熟的白眼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