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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咔——咔!”

正在打扫地上狼藉的余夏突然听到了奇怪的声音,正欲抬头时却听见谁撕心裂肺喊了一声她的名字:“余夏——!!!”

她甚至还没反应过来什么,一道压迫感拉满的巨大身影在电光火石间窜到她面前。余夏只看到满目的火红色印在眼底,头皮阵阵发麻。姗姗来迟的生物警铃这才铃声作响,叫嚣着让她立刻马上逃跑!

跑!快跑!

可一切都已经迟了,在她能够看清来人时,她就已经被一股极重的力量扑倒在地,后脑勺狠狠地与地面相撞,一时之间竟丢失了一两秒的意识,眼前的世界天翻地转,仿佛有针尖扎进耳膜,尖锐而又刺耳。

恍惚间,仿佛还能听到好几道呼唤她的声音。

“——!”

一头饱含仇恨的野兽扑倒了他的猎物,正张着那张满口利齿的尖嘴对她进行威慑。

余夏的脖子被利爪擒住,她的皮肤不比兽人坚韧,被利爪抵住的一瞬间便割破了口子,血如涌注。

“家人……还给我!”

少女娇小的身躯在两米高的巨人笼罩下如孩童般稚嫩无力,甚至连最基本的呼吸都有些困难。她拼命眨眨眼睛,试图驱散遭受撞击后的眩晕。

“我……没有……害他们……”

连说话都很费力,但余夏还是尽力向他传递自己并无恶意。

“人族……杀了你!要杀了你们!”

可已经陷入疯魔的兽人已经听不进去任何话语,眼底已然一片通红,再不阻止他恐怕她就要——!

脖子上的刺痛感丝丝麻麻一点点沁入心脾,余夏以为自己就要这么光荣领便当时,身上的兽人却忽然被人撕扯住了一般,脑袋不受控制地往后仰。

“啊啊啊啊……!”

在混乱之间,余夏见到了有着金色眼睛的狼人少年扑在狐狸背上,疯狂撕扯着那头无比碍事的厚重长发。他的爪子狠狠地嵌进肉里,任凭狐狸因吃痛不停地晃动身子也不会掉下来。

“放开她!”

少年怒吼着,金眸里闪着无法遏制的怒火,额角的青筋随着喉间的粗气一鼓一张。他从未像此时一样血脉贲张过,为了保护他最重要的人!

终于从头发中找到动物最为脆弱的后颈皮,狼人龇着牙就咬了上去,只是他缺少了最为尖锐的两颗牙齿,没有办法对敌人一击毙命。

他只能不断撕咬着,试图让失去理智的兽人停下动作……余夏要是出了什么事,他这辈子都——!

“蠢货!你这样只会激怒他!”

见到无忧没有任何计划就冲上去发起攻势,大叔简直吓得心脏都要停止了……不对,在更早之前,少女的身体被野兽扑倒的瞬间,他就已经失去了所有从容。

眼看着狐狸因疼痛而不自觉收紧手掌的力度,他猛地抽出藏在腰间的匕首,朝就在正前方的红发青年大吼道:“看我动作!抓紧时机!”

两个男人之间并不需要太多交流,云遥立即心领神会,眼睛死死的盯着大叔的动作,只为那一瞬间的机会!

“哈!”

瞅见狐狸兽人一瞬间想要更换目标攻击背上的无忧时,大叔没有错过这一丝空隙,握紧匕首,瞬步冲了上去!紧接着,他看准掐住少女的右手,瞄准肩胛骨的位置,一刀将刀刃狠狠地捅了进去!

“呃啊!”

狐狸痛呼了一声,刀刃正好卡进肱骨和肩胛骨之间,瞬间整条手臂麻痹且疼痛不止,手掌不自觉脱离了少女的脖子。

就在下一瞬间,另一道身影飞快掠过,一把将人从野兽底下拖出!

余夏呼吸非常紊乱,她靠在云遥怀里,面色惨白,红发青年见状赶紧抬手捂住她还在不停流血的脖子。他将少女带离了现场,其他人也全部围了上来。

“小夏!”

白翎见她一来,马上脱下自己的外套盖在她身上,接替了云遥人肉枕头的位置,让少女安安心心地躺在自己怀里。他急得眼眶发红,带着哭腔问道:“要怎么做才能救你?”

“……我没事。”

余夏终于缓过了这一口气,但比起流血的脖子,她觉得后脑勺的撞击才更严重……头晕头疼,还恶心想吐。

但为了不让他们担心,她还是强打起精神来,看向害怕地浑身颤抖,但还是围在她身边的小玉。

“小玉……去把那个箱子拿过来。”

她用眼神示意躺在不远处刚用过的医疗箱。

“……嗯!”

兔耳少女跌跌撞撞地跑过去,将箱子带到她身边,赶紧将里面成捆的绷带拿出来,先替余夏的伤口进行止血。

其他人也纷纷伸手帮忙,几个人手忙脚乱的样子让余夏有点想笑……但现在不是笑的时候了。她拦住小玉继续为她包扎的动作,说道:“箱子里,还剩三瓶麻醉,全部吸进注射器里。”

小玉睁大了眼睛,连连点头,按照曾经学习过的方法将麻醉针剂准备完成。

突然有些喘不上气,余夏顿了顿,重新整理呼吸——她看向众人身后的红发青年。

“能拜托你让他冷静下来吗?”

“要怎么做?”

“针刺进脖子里,再把里面的液体全部推进去。”

云遥伸手接过,一支半透明的圆筒和针头……他并不是第一次见到这东西了,所以也不惊讶。

“好,交给我吧。”

另一边,发狂的狐狸显然并未因为一点小小的伤就失了气焰,竟就保持着刀刃卡进肩膀的状态朝大叔进行了反击!

极其有力的利爪朝大叔扑去,可却被灵巧躲过,大掌拍在地上,竟生生留下了一个两厘米深的手印!

“啧!”连大叔看到了都在心底诧异不已,这到底是捡回来什么怪物啊!他堪堪躲过一连串招招生风的爪击,在匆忙之间大喊一声:“无忧!”

被叫到名字的少年就算不说也明白他的意思,从侧面发起了进攻,他的身姿比起最开始要更加灵活迅猛,牙齿派不上用场那就使用同样锋利的爪子,攻击所有动物都最为脆弱的腹部!

他盯上的是因为匕首而暂时难以挥动手臂的右腹,如果狐狸还继续进攻的话势必会受下这一击,而如果选择防御的话,大叔也不会放过这一反击的空隙。

“当——!”

可任谁也不会想到,狐狸并没有放弃攻击也没有放弃防御,他们甚至不知道这家伙究竟是为什么还能挥动右臂,眨眼之间将肩膀上的匕首拔出并朝无忧近在咫尺的面上掷去!

“什么!”

刀尖距离无忧的眼球几乎只有一个拳头的距离,所有人都屏住了呼吸,余夏甚至吓得差点都蹦起来:“无忧!”

她有气无力的呼喊似乎传进了少年耳中,长长的耳朵微动,下一个动作却令人惊讶,他竟然直接用嘴接住了飞速行进中的匕首刀柄!

余夏都看呆了:“!?”

这真的是人类能够做到的事吗!

哦对!他不是人!

大叔却没有意外,欣慰哼笑道:“哼,看来平时的训练没有白费!”

你们平时到底在训练什么东西啊!空嘴接白刃是吧!真就在训狗了是吧!以后的就业方向是马戏团是吧!

无忧挑挑眉,扔掉匕首,直接反身一个飞踢踹在狐狸肩膀上的血洞上!

他踉踉跄跄后退了几步,重振旗鼓,正欲向前方这两人发起冲锋时,却发现无法再往前多走一步。难以对抗的力量在身后扯着他的尾巴,回头望去,却见一个不到他腰腹高的小姑娘仅凭一人的力量将他牵扯住。

“不会再让你往前走的!”

极光憋红了一张小脸,用尽了全力,甚至脚底下的土地还因为用力过猛而陷进两个小坑。

“————”

真是奇怪,这些兽人为什么要与他战斗,他们共同的敌人不是人族吗?只要他杀了那个人族,大家不都恢复自由了吗?

可是为什么?!

不解和烦闷逐渐在心中膨胀,狐狸感觉烦躁极了,急切地想要破坏些什么,他怒吼着,尖锐嘶哑的鸣叫让在场所有听力敏锐的兽人难以忍受。

可就在此时,比之更为刺耳震鸣的鹰泣响彻云霄,引得众人纷纷抬头张望——

“嗖!”

一支速度极快的飞箭在空中只剩下一道残影,以极其完美的角度刺入了狐狸因抬头暴露出来的脖颈,而后有一粒以普通人的视力完全无法察觉的小石子击中注射器的后柄——

几乎是下一瞬间,原本还怒冠冲发的高大兽人猛地一摇晃,竟就直直地倒下了!

“……”

当一切都归于平静,所有人似乎都还没反应过来似的,半天没有动作,视线死死盯着已然倒下的狐狸,生怕他再次站起来。

结束了?

狼人少年眨眨眼睛,浑身被汗水浸湿,胸膛大幅度起伏着,他想到了什么,转身想要向余夏报告这件好消息,却看见了远处的白翎、小玉和夏橘皆露出了大惊失色的表情,连声呼唤着:“余夏!余夏!”

而在他们中间,黑发少女已经闭上了眼睛,脖子上的绷带因血而染红了一片,脸色苍白地仿佛马上就会停止呼吸……

“……余,余夏?”

他的声音在颤抖,一步、两步,最后飞奔过去,轻轻捧起她的脸颊。

好冰……呼吸也好轻……

“余夏?”

少年又唤了一声,生怕轻地生怕惊扰了她。可少女却没有任何反应,安安静静的,如同睡着了那般。

泪水不由自主地从眼眶滑落,少年眼中充满了茫然,不知该怎么做才能让她在睁开眼睛,再唤他一声无忧……“余夏,余夏,余夏……”

他只能不停念着她的名字,企图用自己的体温捂暖她冰冷的脸。

“……别叫了,我还没死。”

突然,双眼紧闭的少女有气无力地开口道,脑袋晕得睁不开眼,但完全能听到周围这些家伙已经把她当死人了。

“……”

沉默是今晚的康桥,所有人表情都凝固,连无忧脸上的泪水都吓在了半路。

下一秒,他直接扑了上来,尾巴摇个不停。

“余夏余夏余夏!”

“别,别晃了!再晃真的要……死了。”

-

苍耳做了一个梦,梦见了很久之前的事情。

他那时还是一个被人族饲养的兽奴,所生活的地方有很多像他一样的狐狸兽人,但他却又是这里面最不同的一个。

因为他力气大,且比其他狐狸生得壮,所以他时常被“特殊关照”,戴上极为沉重的脚枷和项圈,被灌进奇怪的药,如此反复,他也逐渐习惯了被如此对待,即使手脚带着十斤重的枷锁也依旧能如常生活。

变故发生在一个晚上,他所在的这个房子屋顶忽然坍塌,一瞬间,还处于睡梦中的同伴们都成了瓦砾之下的残魂。

他也不例外,被大块的石头压在底下,几乎喘不过气来。

“没办法,官兵追过来了,只能先把这个窝点销毁掉才行。”

他听见废墟上的人族如此说着,将最后一个炸药包塞进瓦砾地下,紧接着便逃之夭夭。

“嘣!”

一声巨响,他却因祸得福,被炸飞到很远的地方。但神奇的是,他还活着。

没想太多,只知道自己重获自由的小狐狸一路往山上狂奔而去。

在那里,他现在的母亲——一只普普通通的雌性赤狐,她刚生了孩子,似乎也把他当作自己的孩子,把明显体型比她还大一倍的狐狸给拖回了自己的巢穴。

苍耳这个名字正是母亲给他取的。

他当时正是体力充沛到没处发泄的年纪,整天跑进草丛一玩就是一整天,等母亲叫唤着回家时才带着一身野草回去。

狐狸母亲并不会人类的语言,但他却完全能够理解这些声音的含义。

她会让他躺下来,用牙齿一颗一颗将身上沾着的球形植物摘下来,他被弄得痒痒的,便不停地在地上磨蹭着,把这些刺刺的小球弄得到处都是。

“你这孩子……”母亲看着他哭笑不得,突然起了一个主意,“你的名字就叫苍耳吧,跟你一样,都是刺刺的,怪黏人的。”

苍耳?

是指这个小东西吗?

他不明白自己跟这小玩意儿哪里像了,但是母亲给他取得名字,他欣然接受。

可是画面猛地一转,他又回到了那天晚上,母亲被人族从巢穴里粗暴地拖拽出来,那些手臂粗细的棍棒一下一下抽打着试图反抗的狐狸。

重物敲击脑袋的声音如刀一下下捅进他的体内,可他早就毫无反抗之力,被屈辱的压在地上看他们对家人施展暴行。

“不要……不要!”

血流了一地,不断灼伤他的眼睛。

他的母亲……被人扒了皮,血肉暴露的肢体像垃圾一样被吊起来,只剩下两颗外露的眼珠……而在母亲的旁边,四只同样血淋淋的肉块挂在竹竿上,风一吹便轻轻晃动——

有声音在他耳边低吟:“都是你的能力不足。”

“你太弱了!才保护不了重要的人!”

“你是个——”

狐狸兽人猛地睁开眼睛,那极为惨烈的一幕才总算从眼前挥散。

他……现在在哪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