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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我没有要杀他!”

钱显声嘶力竭着,几乎是要把这半年以来积攒的怨气和恐惧全部发泄出来。

“是他找自己找上门来,说有兽奴要卖给我,我,我自然就应下来了!”

“他跟我说,要卖给我的这个兽奴身强体壮性格好,求我出个高价……我就跟他说我得先验验货,然后我们就约在山上见面了…”

男子咬牙切齿起来,眼底爬上了血丝。

“可是谁知道他根本没把货带来!说是藏在了某个地方,拿刀胁迫我就按最开始的价格来,等他拿到钱了再把位置告诉我!”

“这人根本就打算强卖!我肯定不可能答应,就,就——”

阿袁接下他的话:“就起了争执,然后你把他推下去了?”

“我说了!我什么都没做!”钱显下意识地怒吼道,但吼完后,面上又划过一丝心虚,“我,我没有……”

余夏注意到身旁的兽人在听完这段叙述后,整个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精神萎靡了下来,脊背不再挺直,头垂得越来越低,握着剑柄的手在不断细颤,身姿明明看上去仍旧那么挺拔,可却又像马上就要被大风拦腰折断的树木,摇摇欲坠。

“老实点交代,别支支吾吾了!”阿袁也知道以胡八现在的状态没有办法再逼问了,于是便揽下了任务,“敢撒谎的话我的这位好兄弟可就不会手下留情了。”

“我说!我都说!”

钱显一见到眯眯眼青年那副阴恻恻的笑容就直打寒颤。

“那人抢了我的钱袋,我就去追…追到一个山崖边上,他脚一滑,就……就摔了下去!”

“他挂在崖边,扯住了我的衣服,求我救他——”

大风呼啸,吹得二人衣摆扑扑作响,在生与死面前,往往展示出的都是内心最真实的想法。

“不…不!拉我上去!我不想死!”

秋野年近半百的脸上布满了恐惧与癫狂,皱纹如同一道道疤痕,盘虬在那张几近扭曲的面容上。

“我,我还没有……!”

他欠下了一笔巨额的欠债,再还不上这笔银子,他就没法再去赌坊了!

在最后的时刻,秋野也不知道为什么自己脑海里想得居然是这个,不是家人,不是自己的剑,更不是那个被他绑在破木屋里,还在等他回去的伙伴……

或许,他的确是从内到外都腐烂了吧。

秋野本是一名浪迹天涯的剑客,修的是证心剑道,论心正剑,豁达无欲,自求问心无愧才能在剑道上走得长久……剑道师父常常如此教导他,可通常在这个时候,秋野早已经爬上了院子里的大树上,将从鸟窝掉下来的雏鸟送回树上。

“这是个安定不下来的性子。但至少,本心不坏。”他的师父是如此评价他的。

他在少年时期被迫离开家乡,几十年以来如同一片落叶,风吹到哪,哪便是家,本以为心性已然被多年流浪的生活磨砺成坚韧磐石,可终究还是抵抗不住天性带来的欲望,他沦陷于无法轻易逃离的欲望泥潭里,越是挣扎,就陷得越深。

后来……索性就放纵自己了。

“主人,我们身上的盘缠不够用了……还要再去那种地方吗?”

胡八劝道,可秋野却无所谓地笑笑,抛了抛不怎么重的钱袋,眼底乌青得厉害:“这有什么?我这就去赢些路费回来!”

“……”秋野知道胡八还在身后遥遥地看着,可他没有回头。

胡八是他在游历路上随手解救下来的兽人,伤得很重,还是残疾,秋野不忍心看他就这样躺在树林里被野兽吃掉,便带回了自己暂住的地方。

也许犬族的原因,被救下来的兽人吵着闹着说要跟着他报恩,秋野争不过他,便任由他跟着,结果这一跟就是十年。

对所有人来说,十年的陪伴已经可以称得上是家人了,秋野也不例外,早就习惯了身后跟着一个吵吵嚷嚷的大块头,偶尔犯傻,偶尔又聪明地厉害,明明是半路出家,剑耍得却比他还厉害……

“那就让我来保护主人吧!”听到秋野夸他学得快,胡八擦了擦汗,汗水将他眼中的笑意衬得更加熠熠生辉。

不可否认,胡八的存在让他枯燥无味且没有终点的旅途增添了不少趣味,如果能够再次回到家乡的话,他一定会把胡八介绍给家里人,让他真正成为自己的兄弟。

但——

秋野晃了晃头,将冒出了一点头的理性又压回赌瘾下……在得知家乡那边的家人已经全部离世的那一天起,他就已经不知道自己还活着的意义是什么了。

放纵无度的欲念魔鬼每时每刻都在蚕食着他的道德,他的良心,他作为人最基本的人性。在又一次输得一文不剩后,他在思考自己还剩下了什么东西可以拿去卖掉……

“主人?”

注意到他的视线,兽人望了过来,一如十年前那般清澈无瑕的眼瞳照映出他的身影——丑陋的,贪心的,自私的……唯独不见一丝愧疚。

这个满脸胡茬邋里邋遢的男人已经配不上他的剑了。

秋野约了个兽货郎谈谈怎么交易,久违地带上了自己的佩剑,毕竟要是没谈拢的话还可以当作筹码。

临走前,他看着还在熟睡中的兽人——他睡的如此安稳,靠得这么近了也没醒,甚至还毫无防备之心地露出了脖子……

这也好,方便他把麻绳套上去了。

后来,后来……

“我可不想被他一起拉下去!所以我割断了衣角,他就掉下去了!”在那人惨叫着摔下山崖后,钱显捡回了自己的钱袋仓皇逃走,很长一段时间总能想起那人狰狞破碎的表情,“这不能算是我杀了他吧?!我这是为了自保!”

“如果不是他先来抢我的钱,我也不会…不会那样做!都是他活该!”

说了这么多,钱显觉得自己该交代的都交代完了,终于才冷静了一些,猜到了眼前这兽人的身份。

“你就是要被他卖掉的兽人吧?哼……我就知道,那家伙指定没安好心,居然要卖我这又瞎又瘸的残废……哈哈、哈……真的是太蠢了!居然把那样的人当作主人!”

也许是意识到这几人并不会拿他怎么样,钱显竟然开始嘲讽起来,那被揍得青青紫紫的脸上满是讽刺挖苦,五官也极度扭曲起来。

可还没嚣张多久,他又被人踹了几脚,阿袁同样俯视着他,微睁的暗瞳中划过嫌恶:“喂,你好像忘了自己的处境了。”

“现在你的生杀大权都在我们手上,你不会以为你现在很安全吧?”

钱显痛得闷哼一声,呕出了混着酒水的胃液,痛苦地蜷缩在地上再也说不出话。

所有的一切都揭开了真相,胡八知道,最后一块遮羞布也被撕破,他不得不面对这极其残忍的事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