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演出接近尾声,银发花魁恍若仙女下凡之姿缓缓下落,在一众掌声和欢呼声中降落至台上谢幕,身姿倩倩婉约,没有人不会为之倾城容颜倾倒。

不多时,余夏便被送回了包厢,刚打开门,就见到林武依旧端坐在桌前,一动不动,恍若雕像一般,只有一双眼睛还可以动,用力到面颊涨红,双目圆睁也挣脱不了不能动这件怪事,而那位白衣琴师则陪伴在身侧,亲切地拍打着他的脊背,嗓音柔和清润:“乖乖的啊,挣扎只会越来越痛,要不要喝点茶?啊,但是你现在喝的话可能会呛到……”

如羊脂玉一般白皙细腻的手执起茶杯,不管不顾地就往林武嘴里塞,顺带还发出一串善解人意的轻笑:“但是看客官您挺口渴的,还是先喝一点吧。”茶水顿时顺着下巴哗啦啦地流入衣襟里,打湿了一大片,林武的目光凶狠地想杀人。

看起来,他们玩得还挺开心。

听到脚步声,白衣琴师抬眸望过来,抬头之间,风吹起斗笠白纱,从底下露出一双湛蓝柔美的眼眸,在见到她的那一刻,眼尾笑意盎然,迫不及待起身迎向他们。

当然,走前还不忘拍拍林武的肩膀,原本还绷得直直的身子立刻无力地瘫软下去,趴在桌子上。

“小夏。”他只是唤了一声她的名字,别的什么也没有说,一切尽在匆乱的脚步声和这一个浸满沁香的拥抱之中。

“我好想你……”他弯腰俯身下来,黑发和斗笠的帽帘一同落下,将这道无比接近于叹息的声音掩在了气息之中。余夏回抱住他,也回了一句我也是。

“白翎,你的头发怎么……”

青年从她颈窝处抬头,漂亮的蓝眸俏皮地眨了眨:“我们好歹也是偷偷潜进来的,当然要乔装打扮一番——我这样好看吗?”

美人就是美人,无论是什么发色或是服装都是那么好看,他是这样,舜也是这样……后者甚至还换了个性别。

“好看。”她由衷地夸赞道,笑得眉眼弯弯,“白翎无论什么样子都好看。”

“小夏……”

眼见着白翎眼睛眨巴眨巴两下,蝶翅一般的睫毛似乎染上了零星水意,马上就要开始互诉衷肠,叙旧起来要没完没了……舜冷眼看着,突然道:“时间要不够了,赶紧结束吧。”

白翎闻言,抬头看向她,没说什么。故而又亲昵地用鼻尖蹭了蹭她的发丝:“可惜现在没法把你带出去……小夏,我们要走了。”

“什么意思?”

“钧州如今戒备森严,我们也是花了好大的功夫才装作乐团混进来。今日之事一出,想必玉华楼也很快会被严戒搜查,我们得离开了……小夏,阿隼要我给你带一句话:这场战争的转折点就在此时,一切皆由你来决定。无论如何,他和他麾下的大军都在为着同一个目标在努力,绝不会背叛当初立下的誓言。”

“……”

“小夏,我们要留你一个人在这里了,对不起……但是,就算我们说要带你走,你应该也不会答应吧?”

白翎轻轻抚上她因醉意而有些发愣的脸庞,纵使万般不舍,但如今撤退才是最好的抉择。

真是不甘心啊,第一个能见到她穿上嫁衣的居然是那种家伙……

眼见着倒在桌上的家伙马上就要醒来,留给他们的时间已经不够了,白翎听见身后传来难受的闷哼声,有人悠悠转醒,凳子在地上拉出刺耳的噪音。

“唔……”

“小夏,看着我。”

她是第一次听到白翎用这种像是命令一般的语气对她说话,微扬的唇角,上挑的眼尾,以及那一抹蓝在无限放大,如同汪洋大海,完全笼罩了她,鼻尖嗅到的却是如沐春风的清香。

唇上的软意拉回了她飘忽不定的思绪,她这才意识到自己这是被亲了。

“……!”

对方呼吸清浅,这个吻也如蜻蜓点水那般一触即分。距离近得能看清他脸上的绒毛和纹路,还有眼中那一闪而过的笑意。

“再见,小夏。我们很快又能够再见面的。”

他说完这句话后便离开了包厢,独留下一室清香,以及……

不得不说,这一下确实把余夏的酒懵状态吓醒了,她在原地愣了很久,回过神来时便对上了一双说不清是何情绪的深眸当中。

“……”

白翎那家伙……究竟给她留了个什么样的烂摊子啊啊啊!!

月影漫漫,长夜未尽,他们赶着夜色,在久久不散的静默当中回到了府中。下人们闻到他们一身酒味,赶紧让膳房煮醒酒汤。余夏在绫罗的帮助下更了衣,漱了口,未等醒酒汤端来,她就已经想要睡下了,但绫罗还在一旁絮絮叨叨着让她再撑一会儿,醒酒汤马上就要来了……

门外有脚步声,绫罗前去开门,余夏扶着额头坐在桌边,喝酒的后劲一波波涌上来,头一阵一阵隐隐发痛。她闭着眼睛,听见几道脚步声在耳边回荡,有人停在身边,再睁开眼时,灯影觥筹间,一抹暗红衣角闯入视野,一只骨节分明,厚实有力的手掌端着瓷碗,深色药汤在碗中微微摇曳,倒映出一张神情冷暗的脸。

“林武?”

她唤了一声,青年没应,刚洗漱过的皂角气味幽幽飘来,卸下了任何饰品,细碎的发丝落在额前,碎影婆娑,眸光晦涩不明。

“出去吧。”他屏退旁人,绫罗应了一声是,识趣离开,并将守在门口的守卫也一并带走。

室内幽香弥漫,屏风上的花鸟纹在墙上映出栩栩如生的影子。似乎怕惊动了它们,余夏轻声问道:“你怎么来了?”

“你今夜会喝醉都怪我,只好亲自送碗醒酒汤来谢罪了。”

他执起勺子,递至她唇前:“喝了吧。”

“……我自己来。”她抬手就要接过勺子,但他明显不给机会,执意要亲手喂她才显得有诚意。青年嘴角噙笑,又重复一遍:“喝了吧。”

无奈,她只好张嘴,喝下这一口又酸又涩的汤药。

“听说,我们回来以后,在城门口截到了一批意欲出城的马车……车上数名女眷,作伶人乐女打扮,深夜出城着实可疑,士兵已将她们尽数押入大牢,择日审落。你说说,这到底是怎么一回事?”

“……”嘴里的滋味实在五味杂陈,余夏蹙起眉头,“人已经被你们关进大牢里了那便问她们自己去,我又怎么会知道。”

“自然是审问过的,她们自称是伶人,老板歇业给了她们一笔钱遣散,可问到她们老板在哪,竟一个也不知道。”

他叹了口气:“你说,这人怎么会凭空消失呢?难不成还能像兽人一样长了翅膀飞走?”

“是啊,说不定呢。”

“……”林武笑了笑,碗中的汤药快要见底,他便放下碗,见她唇瓣被药汁浸得水润,抬手用袖子替她擦了擦。

“对了,小夏在钧州还有认识的人吗?”

“什么?”

嘴角已擦干净,青年却并未放手,长有硬茧的指腹重重按在她的唇瓣上,压得下陷,绽开点点红晕。

“我只是在想,我们成亲那日还是需要请些熟识的亲朋好友来见证的……对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