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说不定，什么变化都没有哟～”
被追问《禁空协定》，伊莉丝哑然失笑。
她一手衬在胸前，另一则在空中抓取着什么——尚还浮动着泡沫的酒器被魔君轻轻捏住杯颈，摇晃着映出魅惑迷离的光彩。
“不过一纸誓约，多个少个......又会对整个世界造成什么影响？”
朱红色的酒液从嘴角淌下，滴落浸润残骸二三片。
数分钟前，它们仍在制约世界。
此刻，遭蒙惨淡境遇。
但无人在意。
黑冠熠熠生辉，憎恶魔君露出獠牙：“两位有没有遐想过，之后究竟会发生什么影响呢？”
“掀起滔天的巨浪？抑或危机暗中酝酿？”
“答案是没有哦。”她的微笑略显瘆人。
“诚然，我可以列举些表象：”
“外族将从暗之海归来，伴那潮起潮落，矢志不渝地追寻魔王遗骸；一些按耐不住的老朋友上场，共舞一曲；而你我势必裹挟其中，不得脱身。”
“但那又如何？”
伊莉丝饮下透彻酒液，质问：
“无论是千年前、现在、还是未来，日光月华照彻这片大地，亘古不变，它们笼罩下的生物多一点少一点，族群种族更易，又会对整个世界造成什么影响？”
”凌霄峥，我问......算了你太菜了，没什么参考价值。”
“薇儿，我问你，你全力能撼动什么？”
被问及的金发少女沉思片刻，缓缓开口：“我未曾驱使过全力，若是要为之标上一个明晰的量度——大概一个或几个城市？这可能是我的极限。”
“诚然，这算得上强者，”魔君小姐回以微笑，“但你没资格撼动魔君，哪怕是像我这种弱小的魔君，都没有成功的可能。”
“你、我、他，从风语城的居民列举至神国的王座之上，又有哪位存在能撼动这个世界？除了邪魔王之外无人真正做到，哪怕是神王也一样。”
“这也是为什么祂们对魔王遗骸趋之若鹜。”
——即《禁空协定》最初立下的缘由。
这句话消弭在嘴边，伊莉丝最终没将之托出。
“哪怕这一纸协定还能存在个百八十年，直到我逝去后再被解除，混乱依旧会到来，只是晚了些，我质询：又会对整个世界造成什么影响？”
“横向毫无意义，仅纵向切片才窥得价值——这就是时间。”
魔君饮下最后酒液：“而你我，正在其中。”
枯白头发上，黑冠熠熠生辉。
她怅然抬首。
风语城......
心之书馆......
灯火通明，正如过去的三百年。
“......”
伊莉丝转着空酒杯，等待着回应。
......
青年无言以对。
他可能听懂了魔君的意思：时不我待，赶紧努力！
他已经听懂了魔君的意思：心灵尊便是例证。
他早已听懂了魔君的意思：早已听懂。
“的确是这样，我不得不承认——”
凌霄峥转头看向薇儿，伴侣心领神会，叹息着并揶揄道：“我的旅游计划还有成功的可能性吗......哪怕那么一丝？”
“恐怕是没有了。”魔君冷笑.jpg
“那就不妨说说计划吧？”青年接过话题，“拖延固然下策，但总胜过一无所知。”
面前之人，或者魔，固然自称是“弱小”的魔君，但只要伊莉丝想，那么有千种万种逼迫他们的方式，但实际情况则是：撕毁自己的协定为赌注，以这沉甸的代价相邀——普天之下，有多少人能得到这样尊重？
“计划？我早已准备好了，就是魔王遗骸。”
伊莉丝为自己续上一杯酒，悠悠道：“抢来，你吸收。”
“目标是，成为遗骸抢夺大师！”
凌霄峥遗憾于皮x丘没有出现的同时，心中荒谬的想法正逐渐升起：她该不会是认真的吧？或许这只是个玩笑——
魔君肯定地点头，打破了最后的侥幸。
“恕我直言，让萌新打高端局还是太勉强了。”青年委婉地表达想法，“我能欺负普通银级，金级咬咬牙上了，至于半神？我现在半废的情况就是源于此。”
“而那些外族，以及你的老朋友？”凌霄峥粗略了解过，前者那是三百年前追随邪魔王的堕落种族们，崇拜力量与毁灭，后者......不提也罢。
“送人头也是要讲基本法的。”
伊莉丝奇怪地瞅着他：“谁问你了？”
“交给本座，你们另有他用。”
“那么，开始吧。”
她再次为自己续杯；酒瓶已经见底。
不急着品末杯佳酒，魔君轻摇空酒瓶——悦耳的叮当声从中传出，赫然是有什么硬物居落其中。
置酒瓶在掌心，手指拢合至瓶壁又很快分开，神异一幕在凌霄峥和薇儿二人面前展现：它在空中缓缓解体，露出其榫卯式内部构造，精巧密实的层次步步剥离后，露出一个严丝合缝的密闭小盒。
对盒子，魔君则严苛了些。
随手捏爆，伊莉丝展现其中之物。
“凌霄峥，这曾是魔君一角，请拿好它。”
话虽如此，但青年迟疑了些许才选择了接过——原因无他，现在被握在手中的“魔君一角”，是一只眼睛！虽然坚硬如石，但那纹理和瞳仁骗不过人。
“等到了终末的时刻，你会知道它的效用的。”
伊莉丝继续打着哑谜。
“薇儿，你是无人可挡的锋镝，我唯一的要求是别下死手，至少别全下死手，好让局面在我的控制范围内。”
“至于你心中的疑虑，我的回答是不能，那已经是极限了。”
“你应当比我更清楚。”她如是说。
“二位，继续前进吧，【玄音大会】的冠军，也是重要的一环，当然我也会在必要的时候提供助力，诸位共勉！”
于是乎，二人被伊莉丝半推半就赶出，大门一闭，书馆恢复宁静。
瘫坐在座位里，魔君饮下第三杯酒——亦是最后一杯。
“......又有的忙了。”
白发少女双眼无神，本就漆黑的瞳仁更无光彩。
她喃喃自语：
“外族么？”
“新生代的龙王不成气候，麻烦的是老家伙，”
“暗精灵是个不错的引子，但小绿是个妨碍，”
“棱镜一族，告死者，炽燃魔人——这些不足为虑。”
“......其实外族一起加上也就那样。”
“真的？”
突兀的质疑声响起。
心灵尊轻轻搭上少女的肩膀，未等回应就自我肯定道：“真的。”
魔君没有回头，只是重重叹息一声。
“克莉丝汀有没有和你说过，偷听别人自言自语是不好的？”
面对伊莉丝的指摘，心灵尊应答：“没事，吾不在意。”
没有丝毫的羞愧和客套，神明追击：“我有一问。”
“咱不是邪魔王，答不了。”伊莉丝扬了扬眉。
心灵尊没有搭茬的意思，继续接下去：“吾先前复苏，未探明世间状况，不久前稍加了解，”
“高危群族被驱逐，冠以*外族*之名，深藏暗之海，”
“五大龙王，其三殁，各族领袖一一祓除，”
“深海与大陆，本存壁垒，如今空无，”
“但其始作俑者，却迷雾般窥不见身形。”
“有时，这亦是种欲盖弥彰。”
心灵尊稍停，随即缓缓开口：
“憎恶魔君伊比利斯......你是否为当世最强？”
魔君没有回答，她已闭上双眼。
——徒留黑冠熠熠生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