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了想，秦立补充一句：“其实你人挺好的。”
天使与恶魔，有时候可能真就是一念之间。
段立宇一张小胖脸顿时红光满面：“我要吃炸串！要吃肉的！”
秦立又看向堂兄常天行，本想使出百试百灵的杀手锏——美食贿赂，问常天行要不要一起来，没想到常天行恶狠狠地瞪他一眼，气鼓鼓地大步往前，噔噔噔下楼去了。
秦立苦笑。
亲戚是冤家，他跟他这个堂兄是天生没缘分。
第一世时，他搬到陵城后，和常天行就再没见过面。上一世，秦立上初中后，两家碰面机会也很少了，最多逢年过节意思意思串个门。秦立最后一次见常天行，是在爷爷的葬礼上。他听说常天行考不上本科，当时念了个专科，基本是在混日子。
但爷爷的葬礼上，常天行大约是感觉出秦立情绪不好，又或许是长大了，懂得做一些表面功夫了，反正没像以前那样跟他见面就互相挤兑，还给他说了几句安慰话。
看着眼前常天行走远的身影，秦立懒得去管他了，又不是女朋友，还要舔着脸去哄他？他可想得美。
反正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难受的只会是对方。
后来，秦立和欧锐健再一次与江得意、夏夜组成了江心小学F4天团。
欧锐健转学前，给三人画了和上一世一模一样的明信片。
秦立对欧锐健说：“欧锐健，加油，你以后一定会成为一个很厉害的人。”
此时才7岁的欧锐健，听到秦立这句话，眼睛里闪烁起熠熠生辉的光芒。
小学的快乐时光过得很快。1999年的春节来了。
这时，秦立还在上小学二年级。
严兰珍按惯例，送秦好来永镇过春节。
此时的严兰珍显得很憔悴，看起来状态很差。
上一世，秦立后来从秦好那问出来，是因为秦好早恋，让严兰珍操碎了心。
这一次，秦立很认真地观察严兰珍。
他总隐约觉得哪里不对。
秦好气严兰珍不是一回两回了，这次不过是写了封情书，甚至还没送出去，严兰珍却直接情绪崩溃，这不正常。
他知道严兰珍心里一定有事。大概率和武明有关。
严兰珍和武明走了10年，现在是他们在一起的第五年。
上一世，秦立问严兰珍这辈子最忘不了的男人是谁，严兰珍说是武明。
但严兰珍又说，和武明的那10年，很快乐，也很累。
其实从一开始就知道走不到最后。有太多太多太多次，想着长痛不如短痛，想着狠狠心放手吧，断了吧，却就是断不了。
可是，她依然不后悔。
二周目，秦立和林新月从18岁谈到33岁，爱情长跑了15年，尽管聚少离多，他对女人的了解还是比一周目深了不少。
然而，当8岁的他问：“妈妈，你怎么了？”严兰珍总是笑着摇头，说：“妈妈没事，妈妈很好。”
严兰珍离开前，她刚踏出家门，秦立跑过去，叫一声“妈妈”。
严兰珍立刻回头。
秦立扑进她怀里，小手紧紧搂着她，说：“妈妈，你一点也不失败。”
严兰珍愣住。
秦立：“妈妈，你很好。你也值得很好的。”
秦立大约是年纪大了，脸皮磨得越来越厚了，现在已经能毫无心理障碍地说出这样的话来了。
童言无忌嘛。
严兰珍僵了好一会儿，表情很复杂，最后笑了，摸摸秦立的小脑壳，“谁教得你这么会说话的？”
笑着和秦立、秦好、爷爷奶奶道别，严兰珍终于出门，大步走向路口。
她不敢回一次头，不想让两个孩子看到自己泪流满面。
她确实和武明吵架了。
这次吵得很严重。严重到她以为这次他们真的要分了。
这一年，她37岁，武明32岁。武明家人越发用力地给他施压，逼他找个靠谱的对象赶紧结婚赶紧生娃。
武明只好也给严兰珍施压，希望她答应生一个两人的孩子。
再不生就来不及了。
武明甚至偷偷在套套上动手脚，被严兰珍发现，严兰珍大发了一顿火，而武明很委屈，也将多年压抑的怨愤倾泻而出。
那段时间，严兰珍常常在独处时毫无征兆地流泪。
她觉得，活着好难。她只是想要一些普通人好像都有的东西，为什么会这么累？
她甚至有过放弃的念头。放弃武明，放弃幸福，乃至放弃生而为人的资格。
这想法只一闪而过。因为想到了秦好和秦立。只要两个孩子还在这世上，她就会咬着牙坚持到底。
今天，儿子对她说，她很好，她值得很好的。
她突然之间感觉自己再次拥有了大步向前的动力。
当严兰珍的背影消失在路口，秦立又听到了“叮铃”一声响。
[重启点+1]
[重启点：152]
2000年的暑假，秦立去陵城度假。
回永镇的前一天，在秦立的撺掇下，秦好打电话给武明，让武明来带上他俩，傍晚到严兰珍的门店去接她下班，四人一起去吃顿好的。
严兰珍见到三人突然出现，先是高兴，继而遗憾地告诉他们，她今晚约了个客户，得加班，让武明先带俩小的去吃东西。
秦立抢先开口：“那我们陪妈妈一起去。”
小儿子都这么说了，武明和秦好自然是跟着点头。
严兰珍嘴上说不要，心里甜得很。
严兰珍带客户上楼看房，三人就在楼下等，饿了就在小卖部买点零嘴。
完事时已是深夜11点，好在陵城这个地方，11点夜生活刚开始，正好去大排档撸串。
严兰珍牵着秦好，秦好牵着秦立，秦立牵着武明，两个大人中间夹着两个小孩，走过了那条昏暗的小巷。
秦立记得，上一世，秦好的婚礼前夕，他和严兰珍打车去火车站，经过这里时，严兰珍云淡风轻地向他讲起多年前在这里遭遇抢劫的经历。
这一次，他们从小巷的一头走到另一头，从黑暗中走向热闹繁华的大马路，一路上除了四人的说说笑笑，无事发生。
离开小巷时，只有秦立能听到的“叮铃”响起。
[重启点+1]
[重启点：153]