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五月眨了眨眼睛。
眼前的情形有点儿出乎她的意料，有些不知道该怎么形容。
从这柳卫两位姨娘进来，到她们和贾云昕以及自己说话，根本看不出这是贾府嫡女和姨娘之间的相处，完全像几个小姐妹之间的打闹。
这与她在秦府的感受可完全不相同。
秦府虽然没几个姨娘，但仅有的那几个与没有并没什么区别，简直就是空气一般的存在。
不过这也得益于她那几个堂叔的性子，娶姨娘进来也只是为了完成传宗接代的硬性指标。
柳姨娘似乎看出了秦五月的疑惑，笑着说道：“我们都是破落户，秦大姑娘可千万别嫌弃。”
秦五月一听，赶紧笑着摆了摆手，虽然自己没有任何看不起的意思，但人家那么一说，总有些过意不去。
想了想，还是决定实话实说：“我只是觉得，你们的关系太好了，更像是姐妹。”
这话要是在门第森严的氏族里说出来，一定会换来一句大逆不道的训斥。
但在这里说，秦五月觉得不会有问题。
果然，还是贾云昕知道秦五月到底要说什么，她笑着道：“其实你是不知道，我们家规矩可严了。不过有一点特别好，就是家中每个人都能彼此尊重。比如你面前的柳姨娘和卫姨娘，她们虽然都是我二叔三叔的小娘子，但性子与咱们是一样的，更像是我的姐妹，所以平日里相处起来，除了在祖母和母亲她们那里做做样子，私下里我们就没那么多顾忌。祖母和母亲神娘们也都知道，但也没有阻止我们。”
秦五月又是一愣，万万没想到，我管你叫哥，你管我叫爸的逻辑在这么早的时候就有了。
她不禁又升起了深深的佩服之情。
不过她更是没什么忌讳了，入乡随俗，朝两位姨娘痛快的开口：“那如果不嫌弃的话，以后我私下也称呼两位为姐姐了。有酒一起喝，有钱一起耍！”
卫姨娘一拍手，爽朗笑道：“那我们可就讨你个便宜，称你一声妹妹了。”
柳姨娘也跟着附和。
秦五月自然是没有问题。
四个人又笑闹了一阵，距离一下子便拉近了不少，气氛格外融洽。
说话间，一道道精致的菜肴端上桌面，有好几道都是秦五月之前不曾见过的。
“好了…”柳姨娘拍了拍桌面：“今天的好戏要登场了，可说好了啊，不醉不归。”
秦五月回头一瞧，果然看见几个丫鬟手捧几个大酒坛子走来。
每个人面前的酒盏斟满后，卫姨娘端起酒闻了闻，不禁赞叹好酒。
柳姨娘端起酒盏，假装嗔道：“你瞧瞧，姑娘平日里可是不舍得给我们喝这样的好酒的。我们今日果然是沾了秦大姑娘的光，来秦大姑娘，我先敬你一杯。”
说完还不等秦五月抬起酒盏，柳姨娘一仰脖，就将一盏酒悉数饮尽。
贾云昕眼睛看着秦五月，头轻轻的朝柳姨娘转两转，嗤笑道：“看见没，破落户就是破落户，这哪里是敬你酒，明明就是她馋的不行了。”
柳姨娘拿起手帕轻轻沾了沾唇，全然不顾贾云昕说了什么，痛快笑道：“有此美酒，何不快哉，不提前下腹，那是对不起我这张嘴的。”
秦五月和贾云昕相视而笑。
秦五月非常赞同：“说的没错，美酒与美人一样，都要先睹为快，无须顾忌。”
就这样，四个人完全不顾及亲疏礼仪，边喝酒边行令，畅快淋漓。
不知不觉间，日落西山。
几个人也从必畅园的亭子里移到了贾云昕的闺房中。
卫姨娘果然是品酒第一人，不论是大碗拼酒还是行令罚酒，都不见惧色，喝到最后仍旧如喝白水一般淡定。
贾云昕和柳姨娘要差一些，面色发红，言语多有混乱，但兴致不减。
喝到最后，柳姨娘开始弹琴助兴。
而秦五月自己都没想到，她是最不能喝的那个，要不是中途睡了一会儿，恢复了大半精神，恐怕坚持不到最后。
从晌午喝到天黑，四人终于尽兴，又相约下次见面，柳姨娘和卫姨娘便告辞离去。
贾云昕与秦五月相见恨晚，仿佛还有一肚子话要说，想要秦五月留宿，打算派人去秦家报一声。
秦五月觉得不妥。
毕竟是初次见面，如果自己这么随意的就留宿在别人家，即便贾云昕高兴，可是在贾府长辈那里还是说不过去。
于是坚决婉拒。
贾云昕虽有不舍，但也理解秦五月的决定，便不再挽留，派人送秦五月回秦府。
初秋的夜晚，还残留着白日里骄阳暴晒树木的清香之气，沁人心脾。
走出贾云昕的院中，秦五月不禁停住脚步，深深的吸了几口气。
顺便也散了散自己身上的酒气。
“还没走？”
一道声音传来。
连头都没有转，秦五月便知来人是谁。
她侧身问道：“怎么又是你？”
来人依旧是闲闲散散的声音，笑道：“怎么不能是我？”
与午时一模一样的对话。
白鸦鸿慢悠悠走近后，闻出了秦五月身上的酒气，笑道：“看来表妹算是找到了同道之人。”
秦五月虽有醉意，但仍留五分清醒。
她斜看了白鸦鸿一眼，没有说话。
无意义的对话不如不说。
白鸦鸿也不恼，朝着送秦五月的婢女说道：“你回去告诉你家姑娘，就说我送秦姑娘回去，请她放心。”
丫鬟从中午到现在多少也看出些眉目，便不再坚持，应了一声是后，不管秦五月同不同意，转身回去复命。
秦五月眼睁睁看着那婢女绝情的离去，刚要喊回来，却只听白鸦鸿在旁边轻飘飘的问道：“怎么了？害怕了？”
借着酒劲儿，这话让秦五月突然上头，立刻硬气：“怕什么怕，姑奶奶我还不知道什么叫怕。”
白鸦鸿忍不住笑了起来。
随后做了一个请的手势。
两个人就朝着府外走去。
最开始，两个人谁都没说话，秦五月觉得气氛有些尴尬。
想说点儿什么，可实在不知道有什么可说的，总不能真告诉人家你送的刀切水果正合适吧，虽然事实确实如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