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五月的话却并没有说完。
她眼睛里续满了矫情的委屈，老实又憨厚的说道：“我听说豫王领兵打仗，御敌成千上万，杀伐果决。我为了向他学习，苦练功夫，可在村里连六个妇人都打不趴下；豫王英勇果敢，有勇有谋，我却连个大字都不识得。哦，我还听说豫王府有几十中年美妇人，我怕我管理不过来。”
盛无极原本脸上堆着些许笑容，这下算是彻底僵住了。
她知道自己在说什么吗？
还有，她说的这人是自己的儿子么？
听着怎么不太像呢！
秦五月也看出了盛无极的脸色有些不悦，怯怯问道：“陛下，您怎么了？是不舒服么？”
额，能说被你气的么？
这个小丫头憨傻的确实有些过了，一句话一个坑，她真是不知道什么该说什么不该说。
忍了两忍，盛无极才缓缓吐出两个字：“无妨。”
秦五月拍了拍心脏，自言自语道：“吓死我了，还以为我说了什么不该说的惹您生气了。”
你还知道啊？
盛无极看着跪在地上的小姑娘，有些不忍，刚要叫她起身。
游离在有脑子和没脑子之间的秦五月果然很坦白，又给自己雪上加霜了一把：“对了，皇帝陛下，臣女还有一事要和您坦白。”
盛无极揉了揉太阳穴。
自己好像还没说什么，这孩子倒是一件件一桩桩的开始汇报起来。
怎么这么自来熟？
“你说吧。”
他很想看看她到底还有多少事要说。
秦五月又正了正身，规规矩矩的说道：“是这样的，臣女今日进宫的时候，一不小心遇见了闽宁郡主，又一不小心冲撞了闽宁郡主，我承认我有些冲动了，刘妈妈之前和我说过...”
担心盛无极不知道刘妈妈是谁，她解释道：“哦，刘妈妈就是我在吴州老家的时候，照顾我的一个妈妈。”
解释完才又继续：“刘妈妈和我说攻人之恶毋...毋什么来着,然后要思其能不能接受，反正大概意思就是做人不能得理不饶人，虽然我自认自己有道理，但毕竟也是做了不太好的事情，所以恳请陛下治罪。”
管他呢，关于有没有文化这件事，鞭长莫及，先将遥远的吴州城里的刘妈妈借来挡一挡。
反正眼前人也不能真的去追究这话是谁说的。
这下，盛无极真的不打算说话了。
他因着病体，本就虚弱。
现在更是颓然的坐着，一脸无奈的看着秦五月，深深思考自己今日召她前来的决定是不是错误的。
按理说，再等几天，自己有所恢复了貌似更好一些。
至少，有精力听她大段大段的啰嗦什么善恶的。
见他未说话，秦五月唤道：“皇帝陛下！...皇帝陛下？...您在听我说吗？是不是要治我的罪了？”
她还挺期待？这孩子是不是有病啊！
半晌，盛无极终于抬手摇了摇，有气无力的说道：“不必了，你们在宫中的事情我也已经听说了一二，责任不在你，今日就不治你的罪了。”
“多谢皇帝陛下！”秦五月欢天喜地的谢恩。
说罢，潇洒的站了起来。
站到一半想了想，又“歘”的一下跪了回去，有些惶恐：“对不起，皇帝陛下，我..我...我忘了。”
“你忘了什么？”
“我忘了您不让起身，我不能起身，这个爹爹说过，但没有仔细说，所以我就没全记住。”
声音逐渐变小，最后几不可闻。
从进门开始，盛无极先是对小丫头的言语行为疑惑，而后有些感兴趣，现在已经完全没了脾气。
“行了，站起来吧，恕你无罪。”
基本目的达到了，秦五月这回终于道了谢，稳稳当当的站了起来。
一些列的操作，让她这个形象想挽回恐怕都有些难了。
变被动为主动，秦五月作死般的开口：“皇帝陛下，您对臣女还有什么要吩咐的吗？”
见到秦五月的第一眼时，盛无极应该有不少话要问。
但现在都用不上了。
这丫头太能说，自己光是看着就能知道个七七八八了。
也就没有必要再费口舌。
不过他似乎听出了一些弦外之音，不得不再确认一遍。
“听你的意思，似乎对逸儿并不满意，不太想做他的王妃？”
秦五月连连摆手：“怎怎怎么可能，臣女听说豫王殿下玉树临风，风流倜傥，才高八斗，嗯，文武双全，爱慕还来不及呢！但是臣女对自己多少还是有些了解的，恐不能担当重任，有负皇帝陛下的信任。”
“嗯，确实难为你了。”盛无极轻巧接道。
自谦可以，但若是别人也认同了，那就是另外一回事儿了。
“所以...”秦五月满怀期待。
“所以，你日后多进宫，朕安排个教导嬷嬷教教你规矩。”
秦五月：“！！！”
这画风不对啊，现在的皇帝都这么心大么？
秦五月赶紧推脱：“尊敬的皇帝陛下，我看进宫被教导就不必了吧，爹爹在家给寻了好几个嬷嬷，臣女都在努力的学着，就不进宫叨扰其他人了，还请陛下收回成命。”
盛无极原本就是吓唬，这小姑娘不知天高地厚，给个下马威还是必要的。
果然，道高一尺魔高一丈，君主就是君主。
他退了一步，勉为其难的说道：“好！那朕便遂了你的愿。”
秦五月千恩万谢，感恩戴德。
盛无极伸手撂下了帘子，恹恹道：“今日见你，朕还是开心的，你让朕想起了不少旧日时光，朕累了，你先退下吧。”
如遇赦令，秦五月行了礼，立马转身离去。
这屋子就算再好，她也不想多呆一分钟。
待秦五月离去，盛无极贴身伺候的大总管任内侍悄无声息的从后面走了出来。
床帐内再次传出声音：“你觉得如何？”
任内侍如实回答：“像，也不像。”
“我是问你这孩子如何？”
“回禀陛下，这孩子果真如之前听到消息一样，确实有些才疏学浅了。”
盛无极呵呵笑了两声：“你不必斟酌，无才、无德、但是很有趣，唉，也是难为荣安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