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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都市言情 > 索拉日记 > 第60章 金色的泡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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通道口。

长生门五老于电石火光间对呆滞的青衫本体发起围攻。

金木水火土,五行成人阵,意在瞬杀。可谁也没有想到那个女人会舍身挡下这一击。

“唔——”绿水横向飞了出去,空中喷洒了一大滩鲜红的血,滞固的空气恢复流动,壁上的油灯忽闪忽弱,血迹在青石地上倒映着洞壁之景。

到底是曾经身合大道的神,五老的场域也无法封锁绿水的行动;可到底是失去神力的人,这一合击让她受伤昏厥,倒在地上不知生死。

五老惊讶于失手伤了绿水,收手默然伫立。

“原来,您真的已堕落凡尘。”黑袍叹息道。

“天若有情天亦老。在追寻大道的路上,谁若动了真情,便无法摆脱轮回。”蓝袍冷漠道。

“即使是神分之人,也无法摆脱么……”金袍之人声音清冷,是位女子。

“大梦万古,红尘争渡,神走通彼岸;她不过是椿树一蝉,死了就死了。”绿袍的声音苍老而沙哑。

“够了。不要妄意揣测神的意志。”红袍的声音干涩而严厉,扫了青衫一眼,兴致乏乏道,“不过掐死一只小老鼠,老幺,你一人便足够,看来是兴师动众了,老夫先回去——”

“等等!”

金袍揉眉道。

“幻神,死了。”

空气中忽然散开某种不祥的味道。

众老围住的原本魂游状态的中青年男子,呆滞的双目如有无数的碎片闪过,气息节节攀升。

这让红袍老者重新有了兴致。

……

识海中,青衫忽然一把撕开缚灵咒符,眼神充满暴虐。

“你要干什么?你不要过来啊!你,你你——”半人缩在罐子里哆嗦着,仿佛看到不可思议的事情。

“啊——”

与此同时,石床所在的洞室,半人本体忽然转过身,一路穿过石壁,来到那支山以北。

外面风雪很大,浇灭了它身上的火。而它像疯了一样一直往北,一直跑一直跑,歇斯底里的惨叫,风驰电掣的消失在荒北。

它的意识死了,但身体还记得要逃跑这件事。……一路经过山坡,经过河流,在名为北冥的大海水面上奔驰。

……

当青衫重新抬头睁眼的时候,甬道的场无形地激荡起来,静态的空气形成四散对流的风。

“你,吞了幻神!?”金袍声音颤动。

青衫并不能回应,他的眸光逐渐黯淡,像还在消化。

“有点意思,竟然入魔了。”蓝袍好整以暇的点评,其他长生门长老并不出声。

……

有人将意识分为真我、本我和超我;真我主管意识,本我主管梦境,超我主管未来。

真我观日月星辰,本我塑内里乾坤,超我与万物相联。

死后便化作虚无。

虚无之大,不可辨别,命数、命运、命格,皆为此间法则运转。

巫者称意识为灵,死后便作虚无之灵。

万物皆有灵。

善巫者驱灵而不否其自然生灭。

恶巫者噬灵而掌其生死。

噬灵,彼时可以快速获得更强大的力量,但不顾因果,是为入魔。

而入魔者,总要付出代价——

“别这么死板嘛……”“关键,要有风。”“你便是让我伤心么……”夜色寂寥,温度却在丧失,记忆中的温存逐渐冷却。

“下次,可别把自己弄丢了……”“嗯,我明白了。”“明白了什么?”“我们的存在,是星尘的轮回……”小男孩和小女孩的声音越来越远。

回忆中的金色岁月在逐渐褪色。

“水杉长得老快了,它高大、脆弱,树干丑陋。”“终于知道水杉为什么叫‘水杉’了,你看,风吹过,水杉林摇曳起来,像水的波纹一样……”小女孩托腮道。

渐渐的女孩长大了,眉眼间有了哀愁,“红豆相思,春如梦,便叫红豆杉吧……”

那些曾经觉得美好的感觉在逐渐变得没有感觉。

曾经觉得刻骨铭心的记忆渐渐淡漠。

终于,甬道中,青衫常年清澈的眼眸充斥了浑浊的血丝。

很少全力睁开眼,因为很少有需要巫力全开的时候……但此刻,青衫只想粗暴的对待这个世界。

青风决·身化风雷!

一脚破空,一拳轰向红袍老者。此拳无风,但拳迹留痕,在空中留下一道真空罅隙,罅隙边缘则是散落的电弧。

“有点本事,竟然能顺利吞噬幻神的灵。”红袍连撤退三步,伸出一只手半接半引,凝聚巫力的手掌显得通红,依然漫不经心。

“但光有速度和力量是不行的!”说着左袖一挥,带着青衫撞向岩壁。

拳痕轻易破开岩壁表层,青衫跌坐在碎石堆。

“小心!”金袍警示道。

红袍正背手掩饰右手掌的颤栗,青衫却在碎石堆如风烟散。

“老幺!”红老一声大喝,黑袍应声出掌击地。

巫成网,土成灵,散落的碎石都震起了寸许。

“御盾!”黑袍暗道。

青衫一拳打在了红袍老者右肋,却被绷直的衣袍卸去巫力,速度徒然一阻。这一瞬却给了红袍充足的反应时间,一念巫成——

火葬!

青衫身上的白衣怦然着火,巫势自然回流护体,拳势又去大半。

两人同时出脚,视线交错,空中一声爆炸。

青衫倒飞,红袍老者后退一步。

“是罕见的风之本源。”蓝袍负手站立。

“也有土之力。”黑袍边起身边补充道。

“雷?”绿袍却是注意到拳痕中的电弧。

“到底是什么呀?”金袍抱手,胸部将袍子勾勒出浑圆的隆起。

“时之沙,咳!”仿佛在回应五老的疑惑,这次青衫将招式的名称念了出来。

仅是起手式,便让现场如凝冰,众老如临大敌。

“——速境。”青衫的声音仿佛在五老耳边响起。

道者以大海的守望为境,借助天时地利发动气势磅礴的山·崩;而这个术,是青衫小时候见过的千年时间流沙,以时之沙为境,速度在场中之人的感观中改变。

“集中注意!”红袍再没有轻视之心,一声暴喝。

术成!一念天地失色,是速之极,从甬道尽头回流的风缓缓经过每一盏灯,火苗如同慢放一般摇摆。

所谓“神传千里,意九重”,这个“九”却不是定数。随着速境的启动,青衫逐渐出现重影,速境每加快一层,重影就加快一分,背景就缓滞一分。

速境不同,如身处的维度不同,这是道行的比拼。

“速无极,力无尽,我有点跟不上了。”黑袍仰首,露出样子来,竟是个中青年的模样,很快凝固成了背景的颜色。

“我一直以为道的尽头是山峰,原来我是被山峰挡住了道。”蓝袍说这句话的时候,火苗摇晃的速度已经察觉不到了。

“道的尽头是前行啊,翻过一山还有一山。”金袍女子接道,与前者同时化为静止的雕塑。

直到火光都黯淡了,青衫身上不再出现重影,他缓缓站起身,嘴角挂着残忍的笑。

在这高速的维度,每个动作都是速度的极致,也是人体无法承受的负荷。

简单的一拳,青衫的右手筋脉寸断,但这一拳结实的打在黑袍腹部。

再是简单的一脚,蓝袍倒飞,青衫的脚底却碎裂开,鲜血在空中凝结成球。

青衫完全不知痛楚,平静的走向第三个人。

这时,速境出现动摇,光阴稍微流转。

一个着火的拳头呼向他。

同时侧面,一个带着绿色的残影,一脚奔袭。

青衫与红绿二老展开殊死肉搏,拳光腿影,波纹交替。

光阴的罅隙,刹那无限延长,演绎着速境的战场。

终是时之沙流逝,光阴流转。

轰!

狭长的甬道仿佛经历一场爆炸。

金袍回过神的时候,只看到黑袍腹部的大洞,以及……断开的蓝袍。

便被战斗叠加的余波掀飞到墙角。

急流的气息吹灭整个回廊的油灯。

很长一段时间的阒寂。

滴答,滴答!

“结束了吗?”黑暗中金色的眼眸惶恐。

滋——甬道的灯又被点燃。

“我们赢了,但小蓝死了。”红老干涩的声音响起,“看来这次的圣战也要提前结束了。”

绿袍靠坐在墙的另一侧,“哦,他是这代圣子么。”

金袍将表情掩在兜帽下,默默收拾蓝袍的遗体;他们曾经相识相爱,却各自追寻着大道前行。

曾经他们都是隐土教中的佼佼者,如今他们隶属于长生门。

共长生,不共长眠。

大道无情。

忽然,她在肠子间翻出一枚戒子,泪水还是抑制不住夺出眼眶。

“圣战过后,我来娶你。”忘了是多少年前的誓言了。

……

“阿金,我马上就面见神了。”染血的蓝袍,最后一次的笑颜。

……

“我们生长在这个虚假的世界,生老病死,无尽轮回。何不跳出这个世间,追寻大道,舍弃生死。”

……

雷雨夜,小孩抱着老人哭喊。

“你干什么?”金袍女者质问。

“此子心中已埋下仇恨的种子,注定难入大道之门,可惜了天赋,不如让他早点轮回。”

“你疯啦?天地不仁以万物为刍狗,你怎么能强行干涉?”她忽然看到他双手还未洗尽的血迹,“这老的也是你杀的?”

“是他自己找上门的。我,我……时日无多了。”

女人听罢,温柔地抱住他。

“蓝,我们收手吧。这有违我们加入长生门的初心。”

“既已长生,又怎能回头!大道在远方,我只要听从神的指引就好。”

……

黑袍受了重伤,红老对其进行简单的治疗。绿袍听到女人的哭泣,摇头一叹。却见痴痴凝望指间戒子的金袍,忽然将戒子化作长针,对着自己丹田,就要刺下。

嗒!一只苍老的手捏住她的双手。

“你可想好了?”绿袍单手阻拦道。

“长生门,绝情路……”阿金仰首,眸光如晨,“不入轮回又如何?”

两老长时间沉默。

“咳!——咳——”突兀的两声咳嗽,吸引了长生门人的注意。

四肢尽断仰卧的白衣男子不断的咳出胸腔的血。

“嗬、嗬……”静寂的甬道,是谁若有若无的哭泣?

“隐土的夏天,真像金色的泡沫……”青衫艰难地抬起右手,用手指圈住墙上一处灯芯,那是金红色的火苗,在视线中跳跃成趣。

“放开。”金袍道。

绿袍没动。

“放开!”金袍加重了语气,“我不寻死,让我杀了他。”

言罢,她大步走过去,举针便要刺青衫眉心。

“不要啊!”空灵而无助的幽然之音响起。金袍又一次停下手中的动作。她转头看向神分之人。

绿水醒了。她挣扎的爬向青衫,泪水模糊了视线在眼眶打转。曾经高高在上的神卑微得像蠕动的爬虫,可这一刻她的光辉,比任何时候都更能触动人。

当神褪去神芒,比人更像人的时候,也就比神更像神。

终于,她抱住了青衫有些血肉模糊的头,跪坐在地上,抬头穿越视线的阻拦,仰望星空。

她说:“衍神啊,我自愿清除这份情感,请留下这个人类男子的性命。”

不知何处传来了金属般冰冷的话语,那是一个小女孩的声音——

“执行目标,人类男子青山,执行方式,情感剥夺,被爱剥夺,——三号实验方案,执行!”

冥冥中有灵切断了几根因果线,巨大的精神能量以青衫为中心爆发开来。命格已变,天道有失,为了自圆这道空缺,精神能量几乎呈风眼向这里汇聚,能流冲冲刷而过,众人的意识刹那一片空白。

风暴以看不见的形式席卷了整个隐土,隐土人皆有看不见的一丝停滞。

在另一个层面,众人的意识里,某人的存在已不再有意义。

这个意义是思念、牵挂、期盼,与爱……

曾经所有的美好,彻底化为泡沫消散;曾经所爱与爱你之人不再彼此牵挂;曾经的相识之人形同陌路;曾经的回忆染上黑白,像是旁人的故事。

绿水仰着头,就这么成了一具没有生机的人偶。

青衫在她的膝上睡去。

古老的甬道,长生门人叹息。

“神的目的达到了,回去吧。”红袍老者扶过黑袍,“从此你不再是老幺,有新人加入了。”

后者苦涩一笑,伤势让他不能言语。

——

雪,无情地下着,手心似乎没了温度。

杨柳依旧,伊人倚立。浮白的玉手留不住零散的雪花,仿佛整个世界被撕成了碎片凋落。

吟灵呆愣着,心痛没由来的,心碎也没由来的;黛眉微蹙,凝结成冰。

冰塘上行走着一人一豹。

忽然一拳打碎了冰面,粗犷的赤手抓住一条草鱼。蹦动的鱼,掌心纹丝不动。

一阵北风夹杂着雪碎迷糊了眼,战者遥望北方,眯着眼:“青衫,你答应我要回来的,别让我失望啊。”

隐土之西,南林。

红色的娇影在林间瞎撞,苍然古树像玩具般撕成碎布而漫天飞舞。在摧断的树干断口,火星燃起熊熊大火,又被雪地融化的水浇灭,烧黑的表皮升起袅袅黑烟。

“啊——”火舞哭闹着,后花园一般的小树林被她摧毁得面目全非。可当她一停下来,便会被内心的恐惧所吞没。直到双手伤痕累累,火舞跌坐在废墟,哭得像无助的孩子。心里很重要的东西缺失了,像是空洞的眼眸流不出眼泪。

隐土之南,巨岩脚下,有人在用树枝雕刻。

“这一天,你被世界抛弃,忘记了曾经所爱…”

“多年后,世界也不会记得,有你的存在…”

“但你……”

笔触停在了这里,精神潮汐呼啸而过。

“咔嚓!”树枝断了。

灿烂的银光在老者的双眼褪去,恢复本来的灰色。

掌门忍不住剧痛而扶额,又像是溺水虚脱之人,依靠着岩壁坐下。

衍算天机者,每当触及真相,大道必斩一刀……冥冥中似有无上规则把控。

休息了一阵,掌门恢复些许精神,眼眸透着一丝茫然,微微仰首空视南天,忽见远方一个漆黑的人影奔来,如一阵风又消失在身后。

像是两个世界的节点惊鸿一瞥。

“谁?”银光一闪,追去。

片刻,掌门丢失了那支的视野。

那支凭空而来,又凭空消失。

“是幻觉吗?”掌门精神感到刺痛,强行凝聚巫力,握拳向前轰出。

狂风似游龙呼啸。

过后,天地无痕。

掌门重新盘坐在巨岩上,双眸复现推衍的光芒。

它的身上有很浓的叛徒的气息……青山,叛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