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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6章 前线非他乡,故乡埋骨地\/

……

日照乌云肃,巫堡众人集。

青烟连天际,荆地起尘埃。

……

吟灵已经在阵前等待多时。即使是四尊准君级的那支统领着浩浩荡荡的异兽来犯,女人依旧面不改色。反而是巫成穴上空突然多出来的乐理线让她有些欣慰。那是青儿所在的战场,因青儿影响了乐理,战歌划破长空,风儿带来了战况讯息。

……青儿也算是正式出山了。吟者默念道,转而全身心关注下方局势。

那支百余,兽千只,臭虫十万……占据整个下方谷口。两军对峙,战前按照惯例将帅叩阵,打赢的一方可以掠夺无形的气运,势必会直接影响战争士气。

“羸弱的人类啊,可有勇气下来一战?”那支口吐人言。

“粗鄙的那支,有何不可?”

甲一、甲二跃崖而下,站立沙场。他们一人灰袍削瘦,一人黑衣魁梧,皆是元境巅峰的巫道气息。

而那支中最显眼的四头准君级异兽,则早已在前等待多时。它们分别为身长六米但匍匐在地的狌狌、三米高直立的白猿、雌雄同体的大猫 “类”,以及长着长长蛇尾的鯥(lu)牛。

“二对四?不够看那!” 狌狌巨大的头颅的摇了摇。

甲一笑了笑:“你可能不知道我们身后站着的是谁。”

吟灵一身肃穆卫衣,惑世容颜隐藏在随风摆动的风帽下,独立巫堡谯楼上,同样是元境气息,但却更加浩荡缥缈。

甲二直言:“废什么话,打过就知道了。”

谷口前空出一片空地,众巫士在城池上方摇旗擂鼓、助威呐喊,那支异族与野兽在下边围得水泄不通,硕壮胳膊高举过头顶,亦是嗷嗷直叫。双方声势一重盖过一重,一浪盖过一浪。在一声声震谷的呐喊中,甲二最先出击,没有任何光矢的绽放,只像一枚魁梧的人形炮弹发射;而后甲一脚下微动,后发先至,追上搭档;两人并驾齐驱,巫术在他们口含天宪般的祷告中缓缓积成:“崇——明——善——理——”

“煌——煌——天——威!”

巫术·日月苍仪式!

这一式太快了。一黑一白两个亮点在两人间默契旋转,组成太极阴阳图划破时空的维度,天地仿佛静止,唯有二人的术数在天地间虹贯。

甲一右手向上虚握,甲二左手向下虚抓,中间的空气便诞生出一个球形的罡场,场中见到丝丝电离的空间罅隙,即使是那支队伍中没有开灵智的臭虫也能闻到其中危险的气息,躁动不安。

罡场迅速扩大,二人直接冲杀到四兽中间,各自单膝盘坐虚空,在空气的滑轨牵引下如同两仪静止旋转,罡场在旋转中扩大到一丈大小,生猛地要直接将四兽包裹撕碎。

那支虽然狂妄,但也不傻,对于人类制造出来的“场”有着天然的危险嗅觉,于是主动四散跳开,只是有些仓促,此举反倒是像被气场排挤出去。

巫堡的人族将士们趁机嘘声四起,口哨声、泄气声,极尽嘲讽。

罡场的范围停滞在一丈,随后一圈颜色更浅的次生场以地波的形式扩散开,一下蔓延在整片空地,甚至向外延伸包围了半个谷口。

狌狌第一次被地波沾染,它嫌弃的看了一下自己的爪子,发现并没有受到实质性的影响,有些羞恼,塌鼻阔口直吐腥风:“人类!”

“狡诈!”白猿优雅地挠了挠耳后的毫毛,习惯性的发出如人类幼儿的哀嚎声音。

“不过如此!”雌雄同体的大猫“类”,则是跃到了鯥牛的角上,头颈部香髦耀武扬威似的炸起,“上呐,笨牛!”

鯥牛“哞”一声,向甲一甲二二人发起冲锋,大地都被践踏出斑纹裂痕。

速度不快,但压迫声声震耳欲聋。

而在这时,吟者的歌声融入了背景,传遍整个战场:“……莫想春天百花开,莫盼故里信来杳,道巫呀道巫,前线非他乡……”

向来不显山露水的祭灵一族纷纷登上城邑,能看到歌舞者在城门上的马道舞成一排,长袖旋转,玉体横陈,晃人心神,那支都看入迷了。

“呼、呼、呼!”

“呼、呼、呼……”男祭灵在伴着鼓点打气。

祭为唤灵之士,灵为祭舞之巫。

在祭灵歌声的加持下,日月苍仪式完全展开,两位多年老友四目相对,同时瞠目,在已经铺设好的巫势中注入最关键的本源力量。

“降霜!”

“引雷!”

晴朗的乌成穴上空突然铺满乌云,一道柱粗的直雷瞬间劈下,直接打到站在鯥牛角上的“类”。

只听到“嗷”的一声惨叫,“类”引以为傲的浓密香髦已经是一片漆黑。

“刮风!”

“狂暴!”

远古的英灵在呼唤中回归,带来了天象气候的变幻,巫成穴最南边的谷口忽而狂风大作,忽而冰雪加霜。

而甲一甲二二人在急速中穿梭,像是融入进去的两道罡风,在四头准君级王兽间来回攻击,不消一会便刮得四兽遍体鳞伤。

“小的们上啊!”顶着风霜,狌狌被迷了眼,不得还击,情急之下直接指挥属下攻城。刹那间,成百上千的异兽向渺小的人族巫堡践踏。

“上(杀)啊——”众巫士跃下城墙,为保护前线最后的关口,各自施展术数抵御那支的进攻。

只见城墙下,数千巫势张开,谷口的天空黯然昏沉,故上万的火光在隘口上方闪耀,乌风发出鬼哭狼嚎的声音,大地都为之轰鸣。

吟灵为所有的人族提供祭灵的庇护,歌声穿透整个战场,唤醒沉睡多年的英灵。

“倷把海棠压一支,侬折巫山华容树,霓裳呐霓裳,乱世中红颜,(薄如扶桑纸)”

“倷把芙蓉掬来水,侬折湖畔杨柳还,子桑啊子桑,今生作战巫,(来日作神仙)”

“倷想春天百花开,侬盼故里信来杳,霓裳呐霓裳,前线非他乡,(故乡埋骨地)”

“倷想春天花还在,侬盼故人信来迟,子桑啊子桑,故乡非他乡,(那里是故乡)……”

——

战首回首南方,苍老的皱褶下一如饱经风霜的刚毅。下方的巨龙已经是苟延残喘的维持着基本的阵型,丹的黑衫染血,剑身如洗。牝幺的匕首锯口密集成齿,紧握着跟在他身后。

龙首下方人、兽尸首堆积成山,那支头目还剩一尊,统领着最后的残族异兽。

青儿弹断了弦,指尖流血。她转过头,目中空洞。

直到下方战事结束,战首带着的埋伏依然掩藏在“权力”开辟的空间罅隙。

无动于衷。

仿佛一开始就不是为了支援同胞。

那么,他们到底在等什么?

忽然远方的风铃扰动。

“终于来了。”战首无声低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