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上九点半，金银市公安局
青岩看着眼前的王术，无奈摇摇头。
这是一位老朋友：
他曾多次帮助多地的警方，打击犯罪团伙和违法窝点；
他在公安内部系统里的档案，甚至比刑侦中队长的履历还要精彩；
他以警方合作者的身份，与警察打过十几次的交道。
而这次……
王术却以犯罪嫌疑人的身份，戴着手铐坐在自己的对面。
青岩收起不必要的想法和情绪。
他看向王术：“你是否参与此次销售假药的违法行为，赚了多少钱？”
王术抬头迎向青岩的目光。
有许多犯罪嫌疑人因为心虚，不敢与警察对视。
但王术的眼睛里坦坦荡荡，他毫不避讳或试图掩盖自己违法犯罪的事实。
他微笑着说道：“我一分钱没赚，反而投进去2800万补贴给那些贫困患者。”
青岩看着王术的资金流水账单。
正如他所说的那样：
王术名下曾分多次支出2800万，期间却没有一分钱入账。
现在警方还在王术的住处进行搜查。
寻找是否有可疑的值钱物品，例如金条钻石之类的东西，避免王术与徐超试图以金钱变现的方式逃避资金核查。
虽然警方还未搜查完毕，但青岩个人相信王术说的是实话。
青岩继续审讯到：“我们先假设你一分钱没赚，反而自己投钱进去……
“那你为什么要销售假药，你不知道销售假药是违法犯罪的行为吗？
“即使你没赚一分钱，但是你销售假药的交易额已经达到四亿多元！！！
“这种巨额的交易数字，你会被终身关进精神病院不得保释、徐超也有极大可能面临无期徒刑甚至是死刑。
“你难道不知道吗？”
“我知道……”
“你知道为什么还要卖假药？”
审讯室骤然安静下来，屋内的气氛如窗外的寒夜一样冰冷。
王术与警察谁也不肯率先开口，互相僵持沉默着。
几分钟后
王术巡视着这三位警察的眼睛：“我知道仿制药是假药，但它同时也是真真正正的好药和便宜药；
“我知道有许多贫困的丙肝患者，他们根本吃不起一瓶的正版药，只能任由病魔渐渐拖垮他们；
“我知道我问心无愧，我没有去赚黑心钱和昧良心的钱。
“但你知道吗……
“你们警局所有警察加起来救的人，也没有我和徐超这半个月救得多。
“而我现在？”
王术扬了扬手腕上代表罪恶的手铐，开始狂妄大笑起来。
“哈哈哈哈！”
“别笑了，这里是审讯室！”
“哈哈哈哈哈哈！！”
“你一个罪犯在这里嚣张什么！”
“哈哈哈哈哈哈哈哈！！！”
……
接下来的审讯
无论那两名副审警员如何警告王术，他仍旧放肆大笑、不再多说一句话。
青岩冷冷地看着王术、静静听着那张狂中带着绝望的笑声。
这不是对警察的叫嚣，而是对法律和社会的无奈；
或者说
王术是在嘲讽面对规则不得不为此妥协的自己和他们。
青岩阻止了两位副审警员继续审讯。
因为他知道，王术是个精神病、且是问心无愧的精神病。
他们攻不破王术的心理防线，也不可能在王术的身上找到案件的突破口。
青岩对两位副审警员说道：“我们去审徐超。”
另一间审讯室
徐超被铐在审讯椅上，看着推门而入的三名警察。
青岩将资料放在桌子上：“王术那边已经交代犯罪过程了，你确定不坦白？”
“你们就别在那里瞎扯了～”徐超得意地看向青岩，“我是王术的主治医生，他什么样子我最清楚！”
徐超摸了摸他的下巴……
很快他打了个响指：“我要没猜错的话，王术肯定在狂笑不止吧？
“他对你们没有任何恶意，他只是觉得这外界太过荒唐和可笑了。”
“厉害啊～”
青岩见自己的小套路被徐超拆穿，并没有恼羞成怒或者继续诈徐超。
而是站在徐超身边：“能跟我说说你们为什么冒着被判重刑的风险，却一分钱不要、反而倒贴钱卖假药吗？”
“这个答案其实很简单。”徐超看着青岩的眼睛，“我们只是想救那些患者，没有其他的任何想法。”
“但你知道被抓的后果吧？”
青岩给徐超倒了一杯温开水：“如果非要用一个词来形容……”
“愚蠢。”徐超接过青岩的话茬。
他咕咚咕咚将水喝个干净，整个人明显放松了许多。
徐超继续说着自己的想法：“在这无情世界，或许就需要些热情的蠢货。
“我知道我早晚会被你们抓住，因为……
“我从来就没想过要收手！
“我卖仿制药你们会抓我，我可能会被判无期徒刑甚至是死刑；
“我不卖仿制药，那些吃不起正版药的贫困患者只能慢慢等死。
“我作为医生良心是会受到折磨的、我会一直做噩梦的。
“相比之下……
“我还是觉得后半辈子，他们频繁出现在我的梦里更为可怕。”
青岩听完徐超的动机后，双眼短暂地怔了一下。
非常纯粹的动机。
一心向善的医生，却在偏激和冲动之下选择错误的道路。
如果自己不是警察，他或许不仅不会告发他，甚至还可能会去帮助他。
但
青岩下意识摸了摸警帽上的警徽。
他是警察、是维护法律的执法者。
无论罪犯有何种动机、无论罪犯有什么理由、无论罪犯是谁……
警察必须将罪犯绳之以法！！！
他其实和徐超没什么区别：
徐超身为医生，天职就是拯救患者的生命、帮助他们远离病魔的折磨；
自己身为警察，天职就是保护法律的尊严、维护社会与人民的和谐安定。
青岩无声地叹了口气：“你为那些贫困患者做到这种地步，你就不怕死吗？”
“如果是因为其他事情而死，我当然会害怕到浑身发抖。
“可如果因为这件事而死……”
徐超轻轻放下手中的水杯，整理了一下衣领与衣袖。
他坚定不移地笑道：“民不畏死，奈何以死惧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