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颜真卿的字就和他这个人的性格一样,钢筋铁骨。

有什么困难,他是真的上,而并不是停留在叫喊的层面。

历史上的安史之乱,身为平原郡太守,在河北诸郡尽数而降的时候,只有他,招募一万兵马,在安禄山地盘中心一带,如同一团炽热的火焰,熊熊燃烧起来,照亮那片被笼罩的天幕。

讽刺的是,颜真卿之所以在平原郡做太守,是因为得罪了杨国忠,被贬过去的。

当时的李隆基听了之后,非常感动,没想到颜真卿是这样的人。

可知道了之后有什么用?

该用的时候不用,到天塌地陷之时,方知谁是忠于大唐的,黎民百姓已经尸骨如山。

晚年的李隆基,被自己的执念蒙蔽双眼。

所以说,人最该放下的就是执念。

眼下第二个亡命之徒不要命地冲过来,举起斧头就朝颜真卿砍下来。

颜真卿猛地一挥刀,挡住了那斧头,但力道明显不够,被劈下来,身体一个趔趄。

第三个亡命之徒就要上来再来一斧头,后面的官差已经填补上来,帮颜真卿挡住,而且人数明显多于那些亡命之徒。

很快,便将对方尽数击退。

有数人受伤,数人被杀死。

见颜真卿人多,那些人也不再恋战,纷纷往里面跑,从其他门逃窜。

“快救我,快替我找大夫。”杜二郎躺在地上声音嘶哑地呼唤着。

杜二郎背后被砍了一斧头,裂开了,深可见骨,肩膀也被砍了一斧头,差点被把整条手臂卸下来。

胸口也被撕开,鲜血滚滚。

腰部也有一条血淋淋的口子,一些粘稠的东西流出来。

以这个时代的医疗水平,没救了。

颜真卿立刻问道:“是谁要杀你?”

“救救我……求求……求求你救救……我我,我不想死,我给你很多钱……”

“你告诉我是谁要杀你!”

“是王……是王……侍御史……王鉷……”

杜谌一只手紧紧抓住颜真卿的衣袖,面部发胀,双眼布满血丝,全身都在颤抖。

他不甘心就这样死去,但生命却在快速从这具躯体里流淌出来。

“是王鉷!”

“王鉷为什么杀你?”

“因为澄心……”

老规矩,话未说完,直接嗝屁。

“杜二郎!杜二郎!”

颜真卿唤了一声,没有反应。

旁边的一个衙差说道:“上官,他死了。”

“我知道,把这些尸体全部带回衙门去,还有里面的人,死的活的,全部带回去。”

“是!”

在运输的途中,这件事被巡逻的金吾卫发现,杜宅很快被围起来。

下午的时候,李倓刚回宅院,张旸就急匆匆出来。

“郎君,您的信。”

“我的信?”

李倓有些意外,是谁给自己写的信呢?

他打开一看,才知道原来是李逸写的,信的内容很简单:杜二郎已死,被逮到了长安县衙门。

杜二郎果然还是死了!

王鉷做事够果敢的!

李倓蹙眉沉思起来。

王鉷到并非一个很强的政治对手,这个人最擅长的是毫无下限地敛财来讨李隆基欢心,论起政治手段,连李林甫百分之一都不到。

但他却是李林甫的狗腿子,李林甫就需要他这样没什么政治智慧却还不择手段的爪牙。

不过话说回来了,李逸在这个时候给自己写这封信是何意?

难道是想还自己人情?

这件事官府已经介入调查,张二保被关押,李逸肯定会被调查的。

不过对澄心堂并未造成什么后果,以李逸的人脉,只要他李倓不继续追究,很快也就过去了。

看来确实是想还自己人情了。

李倓突然意识到,李逸这个角色倒也很有价值,长安城内的一手消息,他能快速掌握。

以后有这样一个朋友,自己无疑多了一双能看到许多事情的眼睛。

杜二郎被杀这件事,很快在平康坊闹起来。

毕竟平康坊的达官显贵们之前用纸都是找他。

杜谌的名字,许多官员还是知晓的。

平康坊又是大官们居住的地方,连当朝右相李林甫的相府都在平康坊,现在平康坊发出了这等命案,必然是引起了官府极大重视的。

甚至惊动了京兆府衙门。

接下来的一段时间,李倓的生活再一次变得悠闲起来。

除了定期提供面膜和卫生纸,其余的时光,都在躺平中度过。

要么在宅院躺平,要么跑到昌明坊的大树下躺平。

“颜清臣!你想清楚了!”柳升说道,“那是王鉷!侍御史兼户部郎中,他还是右相的得力干将,你说杜二郎死的时候说是王鉷派人杀的,这种没有人证和物证的事情,你要写奏疏,你写上去,不仅不能到圣人那里,被扣押下来后,还会给你一个诬陷忠良的罪名!”

“柳公行事因何有所畏惧,我们身为臣子,尽臣子的本分便是,我是长安县尉,主管长安县治安,现在有人唆使亡命之徒杀人,而且嫌疑犯是当朝侍御史,上报是我的分内职责所在!”

“你不怕丢官?”

“不能尽责,这个官要它何用!”

柳升苦笑道:“清臣啊清臣,你就是太正直,这样没办法在京师的官场混下去的,下个月,可能我也要被贬了,你若是再离开这县衙门,那就真的物是人非了。”

“柳公因何被贬?”

“韦坚案。”

“柳公与韦坚案有何关系?”

“无甚关联,但有人不愿意再看到我坐在这个位置。”柳升叹了口气说道,“我知道你想要改变一些事,但仅仅只是用你直来直往的性格去对抗,是没办法做出任何改变的,最后只能离开京师,我早年与你一样。”

颜真卿沉默片刻,还是继续写了他的弹劾奏疏,他要弹劾王鉷。

不是因为别的,仅仅只是因为他心中恪守的理想原则。

又过了数日,张旸将后院水塘里弄好了夯土,重新引入了水。

这一次,水算是清澈了许多。

李倓又命人在水池附近种下了许多树,让张旸去西市买了不少葡萄酒。

就这样,李倓躺在水池中,感受着天宝五载七月的快乐。

他知道,事情很快会有新的变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