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桃要不是担心一张嘴就会灌一肚子的冷水。
她现在应该开始骂娘了。
要不要这么的背运？
她可不会游泳。
身上繁复的裙裳一泡水，更是重的要命。
月桃还在尽力的保持冷静。
放缓呼吸。
尽量让身体放松。
夏芊凝慌了神了，手脚扑腾着，嘴里喝了几口水。
嘴里喊着救命。
越张嘴，水喝的越多。
来福急步跑过来，脸色也白了。
“月桃小姐，不要慌啊，马上来救你。”
他是会游泳的，只落水的是小姐。
他一介下人，不好现在跳下水里近距离接触救人。
不由得着急，跺跺脚走到船头，手心拢在嘴边，朝着楼船方向喊自家少爷。
“公子，有人落水了。”
楼船的体积甚大。
掉头不是那么容易的。
谢渊下到一层，估摸了下距离。
丝毫没有迟疑，一撩袍角，一个猛子就扎到了水里。
林长之刚刚看到谢渊的衣角。
急的喊谢渊的的名字。
“谢渊，你做什么？你会游泳吗。”
谢渊在水里速度很快，眨眼间就到了十米之外了。
林长之朝楼船上跟过的小厮吼道，“还愣着做什么？还不把船划过去？”
有落水之人，自是不能袖手旁观的。
小厮应声而去。
船舫上的船老大见女眷落水，后背一下子就汗湿了。
喊着人去取竹竿来。
采红采碧不会游泳，就趴在甲板上，朝着月桃伸手，急慌慌的喊着月桃，“小姐，快把手给我。”
月桃苦笑，头仰高了些，不敢有过大的身体动作，想在水里尽力的保持身体的平衡也不容易。
夏芊凝的丫鬟也急的直跳脚。
“小姐……小姐……”
卓雁满脸急色，连连自责，带着哭腔道，“都怪我，没站稳，害的二位妹妹落水了。”
此时众人都忙乱着，谁也没接话。
方小姐还算镇定，吩咐身边的丫鬟，“快去给两位小姐准备一会儿要用的干净衣物。”
这个季节，女子的衣衫穿的并不多。
泡了水，衣服都贴在了身后，于女子来讲就有损声誉了。
船上的下人也慌的乱了阵脚。
采红试了几次，也够不到月桃的手，不由得十分的急躁。
嘴里念叨着，“怎么办，怎么办？”
月桃试探的踢了踢水。
脚上的绣花鞋重的很。
明显觉得有向下拉扯的感觉。
月桃不敢再乱动了。
竹竿取了来。
夏芊凝离着船比月桃近了些。
船老大先把竹竿就近的伸到夏芊凝身前。
夏芊凝抓住了竹竿。
船老大和小厮一起用力，慢慢的把她拖到了船边。
婆子们赶紧七手八脚的就把夏芊凝拉了上去。
丫鬟从船舱里扯了桌布围在夏芊凝的身上。
围成一圈把人送进了船舱。
月桃只感觉身体浮浮沉沉。
突然，腰间有了支撑。
耳边听到谢渊的声音。
“别动，我在呢。”
介于少年和青年的嗓音，独具穿透力的声音一下子就拨动了月桃的心弦。
月桃早知道谢渊是习武之人。
竟还会游泳？
来福在船上看到谢渊游到月桃的身边了。
忙凑到船边来。
抢过一旁的竹竿给谢渊递过去。
谢渊从月桃的背后揽着月桃的腰。
往前游了游，就到了船边。
两个仆妇伸长了胳膊拉住月桃的手。
稍一用力。
月桃就脱离了水面。
采红采碧迅速的用布巾把月桃包裹起来。
方小姐和自己的丫鬟也聚在月桃的周围。
隔开其他船只上投来打量的视线。
匆匆的进了船舱。
月桃到门口回头看了一眼。
谢渊也被拉了上来。
都落水，哪里还有游湖的心思。
谢渊一上来就吩咐船老大把船撑到岸边去。
卓雁捏着帕子站在船头。
思绪万千。
被风一吹，清醒了几分。
有些暗暗后悔。
刚刚她真的是昏了头了。
也不知会不会被人发现她的小动作。
若是被人看到了。
她这一辈子可就算毁了。
咬着下唇，提着怦怦乱跳的心。
慢腾腾的，这脚步就怎么也迈不出去了。
侧目就注意到水淋淋的谢渊。
谢渊本来就穿的是一件天蓝色的衣袍。
此时紧紧贴服在身上。
少年人俊朗的脸此时挂着水珠，额发黏在了额头上。
多了几分的俊逸出尘。
卓雁恍了恍心神。
视线避开了谢渊的方向。
侧着身子姿态标准的福了一礼。
轻声道。
“谢公子还是去快快的换身衣裳，若是伤风就不妥了。”
谢渊奇怪的看了卓雁一眼。
淡淡的嗯了声。
让过卓雁就去了船尾的方向。
船舫设计时就是分了男女客的。
在船尾是有一个单独隔开用来男子更衣的屋子。
卓雁咬了咬下唇。
嗔怪道，这个谢公子性子太冷淡了些。
能从那么远的楼船上游过来救人。
该是一个纯良之人了。
此时还真是隐隐有些后悔了。
刚刚要是自己落水，不知谢公子会不会也是这样的救助自己了。
这落水成了姻缘的也不是没有。
月桃和夏芊凝很快的就换好了衣服。
只是这头发又长又多，湿透了。
一时半会还干不了。
丫鬟们在两人的身后用大布巾用力的擦着。
夏芊凝心有余悸的拍拍胸口。
“真是吓死我了。”
“真是对不起，月桃妹妹，害的你也跟着泡了水。”
月桃缓过神来。
朝着她笑笑，宽慰道，“夏姐姐不必自责，不过是失足，不要放在心上。”
方小姐也温温柔柔的说道，“就是虚惊一场而已，夏姐姐和月桃妹妹的福气大着呢。”
夏芊凝唉声叹气的，“改日我要和我娘大觉寺拜香了，前些日子我弟弟吃个饭都能被噎到，我来游湖也能落水，可真是倒霉透了。”
卓雁手里捏紧了帕子，在门口听了几句。
她们并没有怀疑到自己身上，放下心来。
调整好面部表情。
眼里带了些眼泪。
迈步进了屋子。
“二位妹妹，都是我的错，都怪我没有站稳，撞到了夏妹妹。”
“我这刚刚悔恨的都不敢来。”
说着话就蹲身行礼。
姿态放的很低了。
发生的太快了。
月桃当然不清楚内情。
更何况，她不过是第二次见卓雁。
二人除了话不投机，并没有其他的龃龉，落水之事应该只是意外了。
她又不是小心眼的人。
没有说什么。
夏芊凝挥挥手，让身后的丫鬟去扶卓雁起来。
“卓姐姐，都是我自己不小心，还连累了月桃妹妹。”
“你也不用自责了，都是意外而已。”
夏雁用帕子拭了拭眼角。
“多谢两位妹妹的宽宥不计较，改日我请三位妹妹吃酒，就算做赔罪了。”
夏芊凝本就是个活泼的性子。
眨巴着圆圆的眼睛。
笑嘻嘻的应下来。
“那可就要卓姐姐破费了。”
卓雁立马舒缓了眉眼。
脸上也有了笑意。
“那就如此说定了。”
又看着方小姐。
“等我给妹妹下了帖子，方妹妹也是要来的呀？”
方小姐不知在想些什么，慢了半拍才应下来。
笑的也不太自然。
模棱两可的答应下来。
“若是无事，定会赴约的。”
谢渊跳下去救人被楼船上的唐知远等人瞧的一清二楚。
韩向儒带着几分的看笑话的心理，调侃道，“谢二公子可是神勇啊！”
“这是英雄救美呀！”
一边就有接话的，“也不知是谁家的小姐，要是以身相许，可就是一段佳话了。”
唐知远抿了一口酒。
指指还在唱曲的姑娘，“唱一曲西厢会。”
小姑娘十三四的年纪。
停了正拨弄的琵琶。
开口唱起了西厢会。
楼船上丝毫没被影响。
林长之踏着板桥回到了船舫。
谢渊可没有换洗的衣服。
船老大拿出一套灰布旧衣，“公子不嫌弃，就将就一下？”
来福拎起来闻闻，这衣服常年都放在船上，偶尔打鱼就沾染上鱼腥味了。
想了想，来福建议道，“公子，不如，您穿小的衣服，我穿这一套？”
非常情况，谢渊也就不在计较了。
点点头，同意了。
等换好了衣服。
即使穿着来福小厮的装束也丝毫掩盖不住谢渊的贵气。
就像是落魄了些的翩翩佳公子。
林长之也进来了。
疑惑的问。
“这两个丫头怎么还能落水呢？”
谢渊看来福。
来福也是一脸的懵。
都是小姐，之前他也没凑到跟前服侍，实话实说道，“小的听到有人喊救命时，两位小姐已经掉水里了。”
“具体如何落水，小的也不清楚了。”
想来就只能是意外了。
林长之背着手围着谢渊转了两圈，一脸的坏笑。
“我说，谢公子，你该不会是对月桃小姐有什么企图吧？”
谢渊挽衣袖的手一顿。
只略微的抬了抬眼皮，“长之，饭能乱吃，话不能乱说哦。”
林长之一做手势，封嘴巴。
“行，行，是我乱说，不过我怎么不知道你是何时学会了游泳的呢？”
小厮送上来一壶热热的姜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