黎娘回过神，盯着秀儿看。
秀儿被看的浑身发毛，觉得自己说错了话。
没成想，黎娘转回头，莫名地发笑：“是我不知好歹了，先前说过的话竟没全听进去。若是一开始就不答应爹娘的请求，是不是后面的事都不会发生了...”
秀儿有些害怕，身子轻微抖动起来：“姨娘，您可别想不开啊。谁也不知道后面会发生那种事，这并不是您的错。”
“罢了，此事不再提，”黎娘站起身，“去安置了吧。”
“是。”秀儿服侍着黎娘上了床。
秋水阁的烛光熄灭了，陷入一片黑暗，前头汀兰院的灯却还是亮着。
老爷躺在内侧的床上安睡。
幺娘在不远处的桌边坐，先是望了望床上的人是否还在安睡，再是对着青儿刻意压低声音：“如何？打听到什么没有？”
青儿凑近幺娘的耳边说道：“奴婢这几日出去打听了，那黎家附近的人都不知道具体发生了何事。只说那黎家二小姐中秋节跟家里人大吵了一架独个跑出门去了，黎家人发疯似的找了两天，还报了官，结果，第三日，那黎家二小姐自己回来了。”
幺娘问道：“就这些？”
青儿回：“那些人家就只知道这些，奴婢想再问得细一点，也没人说得上来。”
说着说着，青儿像是想起了什么，拍了一下脑袋，刚想开口，立即又捂住了嘴，往老爷那边看了看，确保人还在安睡。
复又低下头，压低声音说道：“之前，奴婢不是瞧见黎姨娘归家去了？黎姨娘回来后，那边就大门紧闭，奴婢前几日还瞧见夫人往那去了，不知是说了些什么。夫人走后，奴婢有几次悄悄过去瞧，那边院子在煮药喝呢。”
幺娘用手撑着自己的脸，摇曳的烛光显现在她的瞳孔里，喃喃重复着青儿的话。
回来之后就生病了？
想来那黎家二小姐闯出的祸事还不小。
青儿说黎家那位二小姐中秋失踪了两日，第三日自己回来了...
幺娘一下子突然像是猜到了什么，神色满是震惊，她一下子抓住了青儿的手：“我问你，那黎家二小姐回来的时候是哭哭啼啼、衣衫不整的？还是高高兴兴的？”
青儿有些吃痛，想了想回道：“看见的人说是有些高兴的，衣物...也是整整齐齐。”
幺娘收回手，震惊的神色又转为困惑，既是高兴整齐，就不是自己所猜想的那样。
有些高兴...衣物也是整整齐齐的...
那为何黎娘一回来脸色就不好，甚至还生病喝上药了？
这里头一定还有自己不知道的，但是什么呢？手里有的信息实在是少，连不上，幺娘想的有些头疼。
青儿想到一些旁的事，提醒道：“姨娘，您身上用的香要不换了吧。老爷来的时候不是说这香太刺鼻了吗？要是被老爷发现...”
“发现？发现什么？”幺娘立马瞪着青儿，“只要你不说，我不说，就没人知道。”
青儿立马低下头，发着抖。
幺娘往床的方向望：“我一定要在这段时日怀上孩子，有了孩子，我在这府里才能呆的下去。”
“这香接着用，分量减少到让人察觉不出。”
青儿不敢反驳，低着头：“是。”
屋内的光又持续了一会儿，这才彻底暗下去。
芙蕊在角房内翻来覆去的睡不着，手上的伤痛虽然减轻了不少，但刺痛还是存在。
街上的打更声远远传来，已经二更了。
叹一口气，她决定还是躺着不动。
许是更夫走远，周围再无声响，安静过了头，眼睛眨着眨着就闭了起来。
再睁眼时，庆春院内已经很热闹了。
芙蕊急忙起身，整理了一下衣物，推门进入正房。
苍蓝正在给夫人奉茶，瞧见芙蕊时笑了笑。
芙蕊上前：“夫人，奴婢起晚了，还请责罚。”
夫人没回话，捧起手中温热的茶，喝了一口，赞道：“这茶不错。”
苍蓝走到芙蕊跟前，小声说道：“是夫人让你多睡一会的。我来的时候你还没起，就想去叫你起来，夫人把我给拦住了。”
“你昨夜睡得可好？手上的伤还疼吗？”
苍蓝一脸担忧，芙蕊朝她浅笑了一下，摇摇头。
“多谢夫人！”芙蕊挪步躲开苍蓝的遮挡，朝前行礼。
她没打算告诉苍蓝昨夜上药一事。
一则，夫人没说，她也就没必要提；二则，做戏要做全套，得身边的人看着真才是。
“嗯，去洗漱一下，等会用早饭。”夫人淡淡回着。
“是。”
芙蕊出门前去洗漱，苍蓝往夫人的方向看。
夫人：“去吧。”
苍蓝点点头，脸上满是感激的笑：“多谢夫人！”
脚步没再停留，追着芙蕊的方向去了。
说是洗漱，不过也就是洗把脸，簌簌口。
芙蕊拿起角房角落搁置着的木盆。
这木盆本是用来给主子们接水沐浴的，平常大部分时间都用不太上。
虽是如此，芙蕊拿它接完水后，还是得清洗干净，洗的一层不染，才可放回原位。
府中只有四处地方凿了井，一处在前院，一处在伙房的院子，一处在小厨房院子，还有一处则在庆春院中。
最常用的是伙房和小厨房院中的井，前院的和夫人院中的并不常用。
夫人院中的井为了安全起见，井口一周都砌上了一圈半人高的石墙，比另外三处的都要高上些许，上头还有木质盖子和大石块压着。
芙蕊用一种怪异的姿势捧着木盆，走到院中的左侧角落处。
她有些发愁。若是平日，挪石块，打开井口，从里头打井水，对于她而言都不是什么难事。
可眼下自己的手受了伤，也不知能不能忍痛成功打上水。
苍蓝在后头看着，走上前，将芙蕊捧着的木盆接过，颇有些心疼：“你也不知求人，你的手掌如何能做得了弯曲，若是使劲些，怕是又要拖些时日了。”
芙蕊轻笑，脸上的酒窝半显不显：“哪有那么金贵？”
苍蓝将手中的木盆放下，出院门叫了一个正在洒扫的粗使婆子帮忙。
两人合力给木盆里打上了水。
苍蓝将自己的手淘洗干净，蹲在地上往木盆里掬起一捧水：“你靠近些，我来帮你洗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