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秦山自那次之后，就再不敢碰刘正的东西了。
别看刘正那时小小年纪，面上不显，可内里的脾气倒是挺大，还记仇。
武馆里有比试的规矩。刘正将记着的仇都用在了比试的力道上，让秦山龇牙咧嘴的全身酸软了好几天。
这会儿是太阳打从西边出来了？
刘正见秦山久久没回应，有些不耐烦：“干净的衣物你放在哪？”
他打算自己去挑。
秦山这下子是真的确认刘正说要借他衣裳穿了，顿时从座位上跳了起来，桌上的酒杯因着桌面的晃动洒出了几滴：“你借我衣裳是要作何用处？”
刘正皱了皱眉，解下蓑衣，径自走到桌边坐下：“不愿借？那就让我在这烤烤火。”
“也不是不愿借，你总得给个缘由吧。”秦山面朝刘正以母鸡护崽的姿势站着。
他实在是怕了，刘正这人看着挺白净，私下下手可黑！
刘正拿过桌上的酒壶，往嘴里倒了一口，温热的酒水在体内四肢流窜，他这才感到好受些。
“外头衣裳有些湿，我还得出去。”
秦山一时脑子没转过弯来：“啊？”
“干衣裳不易着凉，”刘正又加了一句。
“哦，你早说。”秦山喘口气，让出了身后遮挡的角落，“这些衣裳都是干净的，你看着挑吧。”
“多谢。”刘正起身往秦山身后角落处走去，手指在衣裳间轻微划过，停顿在了一件黑色外衣上。
将其抽出，褪下自己的外衣，换上。
秦山有些肉疼，那件衣裳可是他前不久才买的，花了好几两银子呢！
可他不敢多说些什么，就这么目送着刘正出了门。
临出门前，刘正回头说道：“这衣裳洗净后会归还。”
秦山这才觉得好受些。
南边的雪总是雷声大雨点小，下了没一会儿的功夫，就停了下来。
地上还有矮草丛积的雪也不知是什么时候堆起来的。大抵是夜间，人停止了活动，冷气没了暖意的打扰，肆意奔走。
干燥的衣裳穿在身上，没一会就被体温烘暖了。
芙蕊见刘正还是一袭黑，皱了皱眉，视线一转，看见胳膊肘还挂着一件黑衣，这是...
待得刘正在身边站稳，苍蓝朝芙蕊处挪了挪，刚才的谈话她都听见了。有些好奇地问道：“秦先生也爱穿黑色的衣裳吗？”
芙蕊摇摇头，实在是不知，毕竟她也不是常碰见秦先生，即使是碰见了也不会特意去关注他穿了些什么。
想了想，芙蕊头朝刘正处仔细打量。秦山的体型比刘正要魁梧上许多，不过身型要略矮一些。
这穿在身上的衣裳显得有些大，还略略有些短。若是自己要常穿的，总不会如此不合身，想来是从秦先生处借来的没错。
“秦先生会穿黑色的衣裳也不奇怪，估摸着是不常穿的衣裳。”芙蕊向苍蓝解释到。
苍蓝点点头，没再说些什么。
芙蕊觉得秦先生在府里的这段时日，苍蓝变得奇怪了很多，比如她嘴里提到秦先生的次数肉眼可见的多。有时候聊的本是别的事，聊着聊着她也能提到秦先生。
芙蕊私底下也不是没怀疑过苍蓝和秦先生是否互生了情愫，可观察下来，两人是点到即止。
秦先生虽是对苍蓝多有关照，那关照却总是带着分寸感。
比如苍蓝有一次起夜去倒水喝，又碰上茶壶没水了。屋外实在是冷，她在门口磨蹭半晌，才咬咬牙，准备出门去打水进来烧。
刚一打开门，门口就恰好摆着一桶水，打水的人却不见踪影。
苍蓝跟芙蕊说过后，觉得此事就是秦先生做的，当即打算去谢谢他。
丫鬟手里也没有什么值钱的玩意儿，苍蓝将烤得最好的红薯给送了过去。
敲敲门说明了来意，秦先生却不露面。
苍蓝以为人不在，将东西放在了门口就离开了。
等苍蓝从正屋出来，打算去角房休息一会儿的时候，瞧见角房门口放着红薯，就是刚才送过去给秦先生的，里头只少了一个。
这事说起来，就连芙蕊都有些捉摸不透秦山的心思。
要说他拒绝了谢礼吧，那红薯就该原封不动还回来才是，怎么还能拿走一个呢。
总之，芙蕊因着此事对秦山的评价---是个怪人。
屋内的老爷终于泡舒服了，记起屋外的三个可怜受冻人。
芙蕊和苍蓝终于进了暖和的屋子。
刘正则是让回去休息整顿一番。
回去的路上，秦山跟了来，他瞧瞧四周，并无旁的人，开口说道：“你托我办的事，我可是一直有在好好办。不过我说，你不打算跟那姑娘讲清楚你的心意吗？”
刘正停下脚步，扭头回看：“她知道的，我不必讲。”
“如此就好...”秦山用手蹭了蹭自己的鼻尖，有件事他不太敢说。
在刘正出府的这段时日，他好像...起了不该有的念头。
讲起来总是显得太过于趁人之危，可不讲他又觉得于心有愧。
刘正在前头察觉出他的不自在：“有事？”
短短二字就让秦山更加不敢说了，那语气里的不耐隔着几步都能传递过来。
要是说了自己的那点心思...回想起武馆里比试的那回。秦山打了个哆嗦，搭配着他那魁梧的体型，样子实在是有些滑稽。
“没...没什么。”
刘正继续往前走着。
秦山在后头急忙跟上。
前面的人停了，后面的人也跟着停。
刘正这会儿就想回去泡个热水澡，在外奔波多日，实在是累得慌，可身后那人还跟个狗皮膏药似的。
他转过头去，神色有些不虞：“你很闲？”
虽是问句，但却带点肯定的语气。
秦山的腿肚子开始哆嗦起来，也不知是冷风刮的，还是别的什么。
“我这不是怕你回去后想找个人聊聊吗？”这么扯的话说出口连秦山自己都不太信。
他跟着刘正纯粹是源于行为惯性。
“不必，谢谢。”刘正的屋子已经到了，几步上前就进了屋关了门，闭门谢客的意味很明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