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夏国。

江省北市。

陈兴华躺在客厅的沙发上。

一双眼死死的瞪着墙上的结婚照整整一夜了,七窍流血,显然已毙命多时。

任谁听完一场血脉偾张的现场直播都不会冷静。

尤其是主角还是自己的妻子。

本来有高血压,听得陈兴华直接爆了血管......

......

7月10日,晴宜祭祀。

七月流火。

阳光炙烤着东河潭这一片河湾。

一位碎花裙子少女站在河边,看着水面,眼眸流转,巧笑倩兮。

从这儿看去,陈家庄像是一个隆起的半岛,小河斜切村子而过,靠近村子一边是三丈高的土崖,脚下是平缓的河滩,身后远方是一座不高的土石山。

微风撩动发丝,空气中弥漫着新鲜的青草气息。

牛铃叮叮咚咚,少女右前方不远处一花一黄两头母牛悠闲的啃着河滩上青草的牙尖,一头幼牛纠缠在黄色母牛身边,蹭着妈妈的肚皮撒欢。

在母牛和少女之间,有一位蓝背心少年,不断捡起草地上的石块,甩手在水面打出一串串漂亮的水花。

“鞋……,我的凉鞋……”

突然,碎花裙子少女侧身指着河中一处水面大叫。

蓝背心少年,闻声看去,只见一只绿色凉鞋在水面上载浮载沉。

“不要怕,有我......”

话音未落,少年已“哗”的一声跳入水中。

水并不深,少年跳跃着追逐顺水而下的凉鞋。

十米,五米,两米……

离鞋子越来越近,眼见胜利在望,少年不由得意起来。

“雨灵,我快拿到啦……”少年飞快回头说着。

因刚下过雨不久,水流急缓不一,这时一股急流经过又将鞋子远远飘走了……

少年顿时急了,脚下发力在水中飞快跳跃追去。

……

碎花裙子少女一双眸子紧紧盯着蓝背心少年的背影,又是欢喜又是担心。

“......还能找回来吗?”

突然上一刻还在跳跃的少年像是一脚踩空,一下子沉入水中不见了……

由于靠近村子一侧土崖的阻碍和长期冲刷,河水在靠近村子的一边形成一个漩涡状的深潭。

蓝背心少年一个不留神,滑入漩涡深潭之中。

水面打着漩,不时有漂浮的杂草树叶被吸进去,1分钟、2分钟……5分钟过去了少女盯着漩涡的眼睛都有些发酸了,可水面依然空无一人……仿佛刚才什么都没有发生过。

“陈兴华你别吓我,快出来……”

碎花裙子少女像是从梦魇中醒来,脸涨的通红,眼泪夺眶而出,也终于叫出声来。

“救命啊……有人淹水啦……救命啊,有人淹水啦……”

少女着急的向四周望去,可目力所及除了自己和河滩上的牛,再也没有别的什么了。

她于是一下子,更着急了……大声哭叫着,几欲跳入水中,终于还是扭头朝村里飞快跑去。

......

陈治明是家里老二,长着一副旧社会地主人家少爷才有的瘦弱身体。

家里三个孩子、老母亲、媳妇和他一共六口人,在生产队整工分时他还能混混,现在土地私人承包了,他又干不动活一拿起锄头就喘的风箱似的。

家里的活计全靠媳妇高玉秀撑着,毕竟是妇道人家力气有限,只好多花些时间,这不别人还在睡午觉,她和陈治明两人已经砍了一板车玉米棒子。

孩子多又正是长身体的时候,麦子不够吃,今年春节时她在东山坡开了二亩荒地,春玉米长的快,三月份种下七月份就收成了,能收获四五百斤左右,这样地瓜饭里能加点玉米糊,也能吃上窝窝头。

“孩子他妈,这块地秋季我们种点芝麻怎么样......”看着汗流浃背的妻子,陈治明心疼极了,嫁汉嫁汉穿衣吃饭,自己却是倒着过了。

“这样也能榨点油给你吃,家里活太重,我怕你吃不消。”

“也可以,芝麻价格是玉米的七倍多,也能多卖点钱,娃们连吃带喝学费一年要八百多了,咱们现在一年也就收入这么多,屋里吃盐都艰难......”高玉秀停下板车喘口气。

“他爸,前几天我哥送过来的小猪仔长到明年这个时候也能卖150块,就会轻松点,就是猪圈太小了养两头猪都转不过身。”

“不单猪,人也转不开身啊,宅基地太小了,闺女儿子都不小了,放学回家都和大人挤在一起,来个客人都要打地铺......不方便...”陈治明向妻子说着自己的打算。“过两年我找找村长,咱们换个地方住,到时间再盖一个大猪圈。”

路上没有遮阳的地方,两人停下来也是晒的厉害,稍定了一会神,就继续下山。

山上路窄坡陡,又坑洼不平,高玉秀不敢多装,但玉米棒子加杆子一起也有几百斤,她双臂向上紧紧架着车把,一步一步向山下慢慢挪动,陈治明在后面踩着车尾让板车滑的慢些,不然妻子都架不住车。

就这样从山上下来,陈治明已经感觉要虚脱了,妻子应该更累,一到山脚,他赶紧从车上下来,在后面推着车子。

幸好山下的路好一些,从山脚到村口都是平地,只有过河后有个上坡。

原来河上修的是石头桥和路面齐平,但每年夏天都会被冲毁,去年大家就将桥改成了凹字形水下桥,桥面低涨水都从桥面上走,只是水大的话没法过桥。

两人废了很大的劲才将板车推上河边的上坡,要是家里的牛在,拉一下就会轻松很多,只是儿子放假赶去放牧了。

上了坡就轻松多了,两人拉着车,慢慢悠悠的朝村口走去。

......

七月的午后是一天最热的时候,大部分人都在家睡觉歇伏,到下午四五点钟凉快了才会下地干活。

不知道跑了多久,雨灵汗如雨下,等她上气不接下气跑到离村口不远时,一道身影也急匆匆朝这边跑来。

原来是陈治明听到呼救声,让妻子慢慢拉车回去,自己转头奔向声音来路......

遇到雨灵,连忙问到。

“是东河潭那儿吗!谁掉河里了?”

村口小河,最危险的地方就是东河潭那个漩涡潭了,陈治明知道一般出事十有八九就是那儿。

“是那儿,二叔!是兴华掉水里了!”苏雨灵带着哭腔。

“啊,兴华!......”

陈治明感觉眼睛一黑,差点迎面跌倒,一下子用尽全身力气一脚深一脚浅,拼命从麦田斜冲向东河潭。

好在田里麦子早已收割完毕,光秃秃的地上麦茬子虽显眼,倒是没有给两人造成多大障碍。

苏雨灵跟在陈治明后面跑着......

约十分钟不到两人跑到河边土崖上,向下看去,却见一个湿漉漉的脑袋从水里出来,两手几下划拉已靠近岸边,曲肘一撑整个人就坐到了岸上……

“这不就是儿子嘛!这唱的是哪出哇……”陈治明打眼细看,紧绷的心这才放了下来。

抬头看见气喘吁吁的两人,陈兴华从岸边草地上站起来,脑子里轰隆轰隆作响,打雷似的又一阵眩晕。

“……这……这……爸,怎么是你,还有雨灵……”,说到这里,身子一晃不由跌坐下去。

海量信息一下子冲入大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