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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先喝还是先穿,这是个值得思考的问题。

起码在蓝玉和纳哈出看来,这很有必要。

但就这么直眉楞眼的撕吧,让纳哈出手底下的那些军官有些发怵。

好好的招降怎么搞成这个样子,怕不是摆鸿门宴坑老子的吧?爷们这两百多斤要撂在这了?

这让他们的心情非常沮丧。

然后,他们开始了彼此的交头接耳,商量着一会跑路的事情。

因为蒙古人说话自有一套系统,再者,他们的声音不大,所以他们并不担心被别人听了去。

可世事无常。

常家有个家将,外号耳朵尖,号称能听到十里以外的镝声。

并且他在语言上,尤其是蒙古语上非常有天赋,因为他就是蒙古人。

所以他把这些军官的话偷摸告诉了常茂。

而常茂这时候正在乐呵呵的看着纳哈出与蓝玉的缠绵。

对于这件事,他认为无球所谓,无伤大雅。

可听说他们要跑,常茂急眼了!

所以他抄起刀子就往纳哈出的脖子上抹。

擒贼先擒王!

朱雄英觉得,常茂当时的想法应该就是这样。

可结果却很遗憾,没砍死,还让纳哈出给跑了。

更坏的是不仅他跑了,连带着他手底下的几百军官都跑了。

转瞬间,人声鼎沸的大帐人去楼空。

然后,一阵冷风吹入大帐,让蓝玉打了个哆嗦。

他看了看手里的大氅,又看了看常茂:

给我个解释?

……

事情传回了冯胜那里。

这让他本来笑容的脸僵住了。

忍住活吃了常茂的心思,他二话不说,先是派兵围了纳哈出家眷的大营,然后再深情的告诉他们:

老哥发誓,这是误会…

是不是误会,纳哈出不知道,可他看着冯胜磨刀霍霍的样子,他知道,天时地利人和,他一样都不占。

然后就好说了,大伙坐在一块再次琢磨招降的事。

这一次,冯胜的诚意更高,折矢掷地,赌咒发誓。

所以不久后,又是一场酒席。

为了证明之前是一场误会,这场酒席很隆重,大将军冯胜亲自出席。

酒兴正酣的时候,他亲切的拍着纳哈出的肩膀:

“看吧,老哥都告诉你了,都是误会…”

男人的友谊都在酒场,而有了交情就要继续考虑招降的具体步骤了。

这也很简单。

户籍、账册、人口、土地交一交,兵器也交一交,人质也先交一交。

再之后,由冯胜牵头,往上交个报告。

然后就等中央下发指示,把部落打散,掺掺沙子,下派官员…

可这个报告应该怎么写,冯胜多少有些头疼。

毕竟常茂闯出来的祸不小,而且也绝对瞒不过老皇帝。

所以他思索再三,决定如实汇报。

死道友不死贫道。

朱雄英觉得,当时看到这封军报的常茂,应该是眼泪汪汪的看着冯胜:

老泰山…

可冯胜却是一副稳如老狗的样子。

而他的心理活动,朱雄英则认为应该是这样:

哎呀我草…你个王八羔子!

有太子爷的关照,所以我特意让你搭蓝玉的下手,可谈好的事儿你给爷们办砸了?

这瓢大粪你指望我老冯给你背锅?

扯淡呢!

女婿?呸!女婿有蛋用!

再说了,老皇帝眼瞅着就这几年了,你是太孙的大舅,连太子爷也得管你叫声亲爱的…

你怕鸡毛?

就这么着,一封全军上下都有勇有谋,只有常茂是一泡臭狗屎的军报到了京。

继朱元璋之后,朱标也看到了这封军报,这让他气得浑身直哆嗦。

至于他的心思,朱雄英觉得应该是这样:

你个草包!废物!狗娘养的王八羔子!

我让你去镀金,大家也都知道是我让你去镀金的,你镀了金,回来了也能给太子的脸上贴贴金…

可你这泡大粪浇的孤这么实在?

这活儿有多难,啊?

大将军冯胜是你老丈人,副将军蓝玉是你老舅,到了辽东,你只要会张嘴就能吃个肠肥肚圆,可你生是捧着猪大肠嘬了一腮帮子的大粪!

“殿下…殿下?”

听见李景隆的声音,朱雄英从出神中苏醒,停下脚步扭头看向他:

“嗯?”

“您在…嘿…”话说到一半,李景隆的脸上扯出一个他自认为很憨厚的微笑:

“臣父病重,臣又随军远征塞北…嘿,臣听说了,都是殿下在忙前忙后…”

朱雄英摇摇头,有些不置可否。

李文忠是老爷子的义子外甥,在朝堂上唯太子马首是瞻,又担着教兵的差事,多走动走动,没什么不好的。

“尽一份人事罢了,曹国公府也不缺伺候的人…”

话赶话,朱雄英停住了脚步,前头就是文华殿的偏殿。

还离得很远,朱雄英就听见了朱标在里头厉声厉色的怒骂与咆哮:

“草包!废物!愚蠢!”

“我二十万大军招降之事,险些丧于你一人之手!”

“你丢孤的人!”

“你对的起死去的开平王吗?你对的起大妞吗!”

“你从小读的兵法,都让你读到狗肚子里去了!”

这些话显然不是李景隆可以听的,所以朱雄英摆摆手,示意他可以走了。

然后停顿半晌,他轻轻敲了敲门。

他的动作极其轻柔,是用柔软的指肚轻轻叩在了门板上面。

“砰…砰…砰…”

敲门声缓慢而又沉稳,然后他咽了口唾沫开口唤道:

“父亲…”

怒骂的声响停顿了片刻,然后就传来了朱标稍显疲惫的声音:

“进…”

朱雄英推门走了进去。

进门之后光线昏暗,有一瞬间的不适应。

然后他先是看见,朱标的眉毛,像是盘根的老榆树一样,凝结在了一起。

朱标的下首,是痛哭流涕的常茂。

朱雄英的到来似乎让朱标收敛了脾气,只是坐在那眼神幽黑的看着常茂。

说实话,他这个眼神让朱雄英觉得害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