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开盅时,一二三,不多不多,正好六点,雪依呆住了,哪有这么巧的事情?刘大人也哑然了,骰子是他自己摇的,恨不得将手砍下来,四人各赢一千,彭连城一百,片刻间刘大人输了四千多两。雪依总算知道,为什么这里既是天堂,又是地狱了,赢家的天堂,输家的地狱;为什么那么多人嗜赌如命,一入赌场,不要爹娘。

接下来换做钱老板轮庄,他便硬起头皮,继续摇第三把,阿云押了小,仍是一千,众人也都跟着押了小,开时,二三三,正好八点。雪依笑了,阿云已赢了三把,南宫无方大笑:“有趣,有趣,姑娘的生辰八字真是好,不知道跟我的配不配。”

钱老板笑道:“配与不配,一会公子以自己的生辰八字下注,自然知晓。”

刘大人心中大痛,他又输了一把,已输了好几千两,骂道:“他奶奶的,我府上昨晚刚宰杀掉的那头母猪跟你生辰八字正好般配。”

雪依忍不住噗嗤一笑,杜老板微笑不语。阿云却皱眉沉思,他来这里只是想堕落一下,气一下雪依,这样她就会走了,并不是为了赢钱——尽管他已经赢了三千两,几乎够寻常人家花一几辈子的了。

阿云盯着杜老大,他知道刚才开盅时,杜老大的手伸到了桌下,阿云以雪依生辰下注,只是随便玩玩,而开出的点数暗合,都是杜老大操控?要多么深的内力,多么精确的控制,才能隔着桌面操控骰子?

轮到钱老板坐庄后,开了三把,南宫无方连输三千,也不在乎,阿云知道南宫世家富可敌国,在坐的只怕全部家当加起来也敌不过南宫世家。只不过南宫世家什么时候出了个这样不争气的登徒浪子,他却不知晓。

赌局继续,不知觉中,时已过午,日渐偏西,雪依不知道过了多久,只知道腿已站麻,肚子也饿了起来,但她不在乎,她只在乎的是阿云已输掉了二十万两,南宫无方也输了十多万。二人都是面不改色,杜老大和钱老板赢得最多,刘大人和彭连城则输赢不多。

雪依知道一定有问题,可她不懂,也不会知道谁在捣鬼,也不敢多说话。阿云知道杜老大在捣鬼,可输钱,岂不正是他所想要的。

阿云取过最后一张银票,笑笑,向雪依道:“你看到了,我是一个酒鬼,一个赌鬼,你跟着我只会倒霉,倒大霉。”

雪依低头不语,阿云又笑:“最后一张了,你说该押大,还是小?”

雪依平日里极少买东西,吃穿用度王家从来不曾短缺,所以她对银两没什么概念,可她也知晓二十万两,这是什么样的数字,她几乎要哭了,摇了摇头,道:“我不知道,阿云哥哥,我们……我们走吧,好不好……”

阿云叹气道:“可我还没有玩够呢,你想走,就回去啊,这里没人敢拦着你,你也认得路的,你舅妈在等你吃饭呢。”

雪依摇头不语,眼中已有泪花,她知道,她在气自己走,她决定,无论如何,自己再不会离开他了。

最后一张,依然输掉,杜老大微笑道:“好了吧,这么久了,大家累不累?我做东,请大家吃一顿,在去荆老板的场子里玩一玩?”

阿云摇头道:“不能走,我输了,要翻本的。”

杜老大道:“没关系,这里随时欢迎云公子,随时都可以来翻本,大伙先吃了饭,今晚通宵再来如何?”

阿云道:“就现在。”

南宫无方也跟着道:“不错,本公子也输了不少,你想跑,可跑不掉的。”

杜老大苦笑道:“冤枉,你什么时候来,我不是在这里的,我能跑什么,还有……”望了望阿云,却没说下去。

阿云取下背上单刀,放在桌子上,道:“这刀值多少?”

杜老大点头,道:“断魂宝刀,无价之物,江湖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宝刀,何况传言得到断魂刀可以找到藏宝图,寻得宝藏。”

刘大人道:“要它能有啥用,不能吃不能喝的,顶多一百两银子。”

雪依呆了下,他竟要用自己的刀下注?阿云摇头,道:“太少了,这把刀至少值一万两银子。”

只见阿云从怀中掏出一把铜钱抛起来,刀光一闪,铜钱落下时,全部已被劈开。

钱老板和刘大人不会武功,来不及反应,只是呆在了那里,惊得出了一头冷汗。

南宫无方和彭连城已是不自觉的椅子向后倾了大半尺,几乎跌倒,脸上也是不由得变了色。

杜老大虽然纹丝未动,眉头也是皱了起来。能将一把抛起来的铜钱,随手一刀,尽数劈成两半,这是何等迅捷的刀法!南宫无方总算知道别人为什么叫他无敌云十三郎了,他也庆幸那天云十三郎只是要他赔一万两银子,而不是让他像铜钱一样变成两半。

钱老板道:“这刀如此锋利,能值得一万两银子。”阿云点了点头,把刀押在大位上。

再输。

钱老板和南宫无方赢。钱老板道:“我是做生意的,要这刀也不会用,这把刀还是南宫公子拿去吧。”

南宫无方正有此意,心中大喜,将断魂刀抓走手中,兴奋如狂,有种狂乱的冲动,他甚至觉得,自己此刻已经战胜了云十三郎。阿云和断魂刀在武林中的地位,就像孔夫子在读书人心中的地位一样。

阿云输了宝刀,浑若无事,又望着雪依。

雪依心中空荡荡的,她知道阿云这样的人,最守信义,既然已经把刀输给了别人,那是没有再赖账要回去的道理。

他,连自己的刀都不要了?

阿云道:“我又输了。”

雪依点头,咬着嘴唇,迟疑了半晌,总算道:“我们……我们走吧,你的刀……你的刀,我和我舅舅说,等两天再向这位南宫公子赎回吧。”

她知道这把刀对他有多重要,可已经输给了别人,就没有再要回来甚至抢回来的道理。她想到的,就是去自己舅舅说,看能不能借给她一些钱,把这把刀,给他赎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