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88小说网 > 武侠修真 > 龙门侠客行 > 第26章 忘印(7)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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包德意久等不见钟敬动静,当即哈哈一笑,说道:“适才说话得罪了,咱们还是以大事为重,老夫赔罪。”

钟敬道:“赔罪倒也不必,以后不要乱发牢骚。发牢骚也言不及义,说不上正题。”

包德意道:“你也不要老是跟我抬杠!还是说,你这老不朽的不跟我抬杠,也实在有些寂寞了?那索性咱们还是回吧!”

“有完没完?在这里车轱辘话干嚼牙?你自己玩吧!”说完,但听扑通一声,钟敬没有了声音。

过了一小会儿,龙、明、沈三人只见一人头枕胳膊,仰躺在水面上,顺着地下河沿流而下。

三人尽自己最大的努力,屏住呼吸,把身体紧往岩石缝隙里塞。

没想到,河中之人经过他们身边时,还是向他们的藏身之处瞥了一眼,道:“包德意啊,要不你还是收拾收拾吧,这河洞里也没法待了。”

包德意一听,心思活泛得都能滴水了,扬声道:“我跟你说了罢。几天之前,我在安宁道上的一座树林之中又发现了一处崖洞,那叫一个美妙清幽,可好啊!要是你不想回京,咱们就到那里再逍遥几年?”

连龙晏都能听出包德意言语上开出了幸福的花儿,那钟敬愣是没说行还是不行。

包德意等了一会儿不见回应,嘟嘟囔囔的也没了声音。

三人等了好久,确认那俩已经离远了,才从岩石缝里脱出身来。

龙晏一屁股坐在了石头上,“还道是能人不知鬼不觉地拿住可疑人等,没想到第一回打照面,啥也没查到呢,人家就要搬家了。”

沈驰音和明月也颇为意外,“这俩人看着是修行之人,那龙图又是怎么回事?”

龙晏心中回响起那个梦中的声音,“你就是我,我就是你”云云,但是又想不确切,到底那个声音在哪里第一次进入了自己的梦境,越想越头疼,索性靠在石头上合上眼睛。

躲在狭窄处许久,还要同时屏气,明月和沈驰音此时也已经累极,一看龙晏靠着岩石休息,两人也放松了靠上了石壁。

这时,又有声音响起,三人大骇,马上如前缩回到岩缝里。

却见一叶扁舟顺水而下,船头挑着一个防风的灯笼,那掌舵站立之人,却是贝二爷。

三人赶紧跳出来挥手。

贝二爷把扁舟轻轻一靠,三人跳上船来。章无象用手指示意噤声,小船再次沿着地下河飞快飘去。

龙晏心道,果然还是章无象聪明,地下河水丰沛,水力大小在岸上很难识别,只有毫不着力,才能在纵横交错的地下水系中体认最终水流的方向——这应该也是钟敬水中仰躺而行的道理。

行了一阵,贝二爷熄了灯笼。

沈驰音坐直起身,以为发现了可疑之人,拿出战备姿态。

“风变凉了,应该是快出洞了。”贝二爷低声解释道。

龙晏心道,果然是老江湖,不然要是在洞口真有异常,人家岂不是早做了准备?

在一处临壁小潭,扁舟驶出了洞道。

“怎么回事?船顺流而行,怎会驶到这里?”沈驰音道。

龙晏仔细回忆,忽然喊道,“钟敬动了石头!”

“钟敬是谁?”贝二爷问道。

三人把洞中遇到钟敬和包德意的情状对章、贝二人逐一描述,贝二爷当即道:“龙晏还记得哪里有异?”

龙晏道,“大致能感觉到,只是也拿不准。”

章无象道,“即是河道之中,新石与旧石也不难辨认。”

其他人一听,马上明白了。

河道中的石头如果在一处放置久了,必然会被水草缠绕或者触水处长满青苔,只要找到那些异样的石头,就能知道钟敬在哪里动了手脚。

贝二爷提起扁舟,五人再次返回洞道,龙晏夜视无碍,便由他仔细查看沿途石头状态。

行至距离洞口将近五里之处,龙晏道:“大概就是这里。”

贝二爷蹲下一看,果然两块大石挡在了原来的水道上,石头着水的地方清洁干净,反倒是露于水外的部分水润滑腻、满是青苔。

“应该就是此处。”贝二爷告知章无象。

沈驰音蹲下看看石头,感叹:“这钟敬好大气力!”

龙晏道,“何须他亲自动手?”

沈驰音与明月不解,双双看住龙晏。

章无象道:“若他是修道有成之人,只要发功催动水流,两块大石搬运起来,倒也不难。”

沈驰音恍然大悟。

贝二爷与明月将扁舟放在石后的水道上,五人再次登船,扁舟摇摆几下,很快适应了水向,飞流而下。

河流尽头,几蓬青草。

五人自船上下来一看,地下河道由于温差和地势,一股继续向前,变成一股丰沛的泉水,因为水流的压力,在石缝中向斜上挤出,涌向地面,成为太清宫内温泉;更多的却是回浸到下一个地层,不知所踪了。

贝二爷要去探探那泉水的出口,龙晏赶紧制止。

“泉水成潭之处,布有石阵,不能擅入。”明月对贝二爷道。

龙明二人都发现了,停船之处,即为云台地基不远的石壁。自落脚地往外看向云台,有一石缝,亦只可一人通过。

“要是钟敬的话,自此处跃上云台,进入藏经阁应是不难吧?”龙晏道。

“岂止不难,简直毫不费力。”沈驰音道。

“那就去看看。”章无象说着,就向云台的方向走去。

龙晏问章无象道:“先生之前可有听说钟敬、包德意二人?”

章无象微微一顿,道:“大钟寺方丈学识渊博,与奇人逸士也多有交游。先前,他从明月对英琅云芝分筋错骨之术的描述之中,便猜知了她的来历。明日,可再去大钟寺一访。”

龙晏这才知道,原来英琅云芝的身份暴露,是因为她的易容之技。

五人刚登上云台,就看见在张朝真的带领下,齐岱、修文大江、华复玉和晏淞前后走出藏经阁。

晏淞似乎颇有些意乱,下台阶时差点绊倒,还是齐岱在旁托了一把。

龙晏心道:我老爹怎会与这些道长如此相熟,还能一起议事?

远远只见张朝真朝剩余四人拱手道别,自己一人匆匆走了。

华复玉道:“晏兄与两位师兄不如到我明霞洞一坐?”

齐岱看着晏淞,道:“知往昔旧事,便明今日情由。有些事情,本来应我等师父交代于你,但是如今一时也难知他老人家行踪,不如我师兄弟三人相互做个见证,今天就将话说开了吧!”

修文大江和华复玉齐齐点头。

晏淞似乎颇为抗拒,但看三人真切之意,也无法掩耳盗铃,只好当场答应。

只见修文大江和华复玉轻点足尖,一跃而去。齐岱则是陪着晏淞自蜿蜒山路拾阶而上。

章无象道:“龙晏是否要跟去一探?”

龙晏身子一震,心道自己心里刚一动念,他怎么就知道了?

想是这样想,却还是缓缓摇头道:“凭我再怎么隐藏,恐怕也难逃几位道长法眼。还不知所议何事,就这样巴巴的赶过去,到时候空让老爹难堪,还是不去了吧。”

贝二爷笑道:“龙晏倒是孝顺。”

龙晏道:“齐师父既请了老爹来太清宫,就一定是有了不得的大事。老爹自打我记事起,就没怎么离开过延益堂,并不是他不想,而是每天都被病患求到门上。这次能一走许多天,可见是要事。”

“那不是因为你在这里吗?”沈驰音道。

龙晏看了看章无象,“其实老爹早就知道我的行踪了,因为一直有…….有人保护,所以他还是不至于因为要急着带我回去,走这一趟。”

贝二爷对章无象道:“要不然,我跟去看看究竟为了何事?”

章无象看看龙晏,龙晏点点头。于是章无象一抬下巴,贝二爷隐身而去。

章无象道:“今日没有查到潜藏之人,不如各自回去,明日待向大钟寺方丈问询钟敬之后,再做打算。”

沈驰音点头,向着章无象一拱手,先行消失在夜色中。

明月一跃而上枝头,在树丛中隐身。

章无象道:“你可是已知我自遇到你,便一直与你父亲有信息往来?”

龙晏赶紧解释自己并无异议,自己离家出走这一趟,也就是因着莲心的无妄之灾,现在幸好莲心性命无忧,虽然并不是自己找到的,但是也不枉游历这一场。

章无象看看他不似虚言,又点头道:“不管是行医,还是行商,多些江湖经验总不是坏事。”

走到云台栏杆处,望着一眼尽收的太清宫夜色,章无象又道:“其实,这钟敬亦是故人,只不过十几年未见,我并不知他已是修行之人,也不知所修是何法门,更不知其行所谋、意所图,所以刚才没有告诉大家。明日问过大钟寺方丈后,才知如何与他应对。”

龙晏吃惊地抬头。

这时,一个苹果自远处飞来,将要砸到章无象头上之时,明月眨眼间自树上倒挂翻下,一手接住。

“章呈祯,难为你还记得我。”却是钟敬施施然自云台之下走出。

章无象一笑,对龙晏道:“要找的人自己来了。走,咱们下去访访。”

“此处不便,这方有请。”钟敬说完,也不等章无象等人,自行迈着逍遥的步子,进了当初龙晏和明月夜访的密室。

明月一手拉住章无象,一手拉住龙晏,飞身自云台落下。

钟敬熟门熟路地打开密室,回头看看章无象三人已经跟了上来,这才踱着步走下楼梯。

龙晏这才能够隔着章无象打量钟敬。虽然其神情态度均散漫不恭,却是极俊俏人才——白净面皮现两瓣桃花,眼睛含一汪秋水;好好男儿生了两道弯弯的眉,弯同新月;偶尔回头一笑,温润红唇也是红若丹砂;虽然粗布为衣,益见身材清朗俊俏。龙晏心道:怪不得老人都说深山出异鸟,果然地下河洞有奇葩。

钟敬引着章无象走过上次龙晏取走密卷的书格,绕到密室最里,照着墙上踢了几脚,一道密门大开。钟敬一招手,四人走了进去。

龙晏一看,这是一个独立于外面密室的套间,宽敞雅致,窗外即崖壁,然而临窗立着几面大镜,几番折射,倒也实现了映园亭之皓月,屋内一片皓月清辉。一张书桌之上,挂着一个横匾,上面以不羁却老练的笔法,写着“上清之野”四个大字。

钟敬双手背于身后,晃荡着走到桌边,又踢了踢一个小茶炉,小茶炉竟然开始慢慢燃起炉火。钟敬扒拉扒拉桌后的小柜,找出三个茶盏,伸手从书架上撸下一个茶叶筒,捏出几片,匀乎到三个茶盏中。

“这里简陋,呈祯将就着吧!我知道你是个讲究人,可是哥哥我现在不是被人赶得居无定所了么?”钟敬瞟了瞟龙晏和明月。

龙晏和明月对望一眼,知道他已经认出了自己俩人,赶忙向着钟敬一抬手行个礼。

钟敬抿抿嘴揶揄地笑了。

“钟兄还是一般好享受。”章无象走过去坐下,自行拿起已经汩汩烧开了的小壶,给每个茶盏续上水。

“宁十八看得紧,不然还能搞得再舒服点。”钟敬也坐下,不过却将脚担在了书桌上,转眼看看龙晏和明月还站在门口,又招招手,指了指剩下的两把椅子。

龙晏和明月心道,这不是密室吗?难道宁十八没有发现里面别有洞天?

钟敬好似有他心通一般,看这俩人挪过去坐下时,开口道:“这一间,是我自己建的,不仅宁十八,太清宫里恐怕都没人知道。”

龙晏和明月是见过华复玉飞踏而来保护石阵的,十分不信钟敬建了这个密中密室,整个太清宫竟然都未曾察觉。两人互看一眼,嘴上不说,心里只道他吹牛。

“不信啊?”钟敬笑,“你们觉得那修文老头儿和华老头要是知道我每天出入他们悉心保护的龙脉,当是如何?那张朝真要是知道我在他太清宫如履平地,又当是如何?”

龙晏和明月这才相信是真的。不说别的,就是华复玉也断不能容忍有人染污温泉,何况还有形成温泉的地下水脉。

“这么多年了,钟兄还是没变。”章无象笑道,“没想到你换了京城的宅子,却没有入京。”

龙晏和明月这才知道,原来九楼的地皮,就是自这位仁兄手里换得的。

“我原也无意移居京城,答应你置换,不过是想交你这个朋友。”钟敬给章无象端起茶盏递过去。

“想我钟敬,怎会舍得宝珠山这洞天福地,在这里修行十年,顶上京城五十年。”钟敬道,打眼看到龙晏和明月惊大了双眼,又笑着说到:“我说着玩的,不要当真。”

“何况,你建了九楼,那里也越来越有趣了,这些年,什么奇情异景都上演了,还挺过瘾的。”钟敬用指尖点着桌面,“我还顺手帮你还了个大人情。”

章无象一挑双眉。

钟敬笑道:“你不知道?那你去问问郭津。”

“我本以为,自己可以在这佳祥自在之地修个不老神仙,现在看来,不得不挪一挪了。”

章无象笑道:“我一看那块大玉,就想钟兄如果知道这地皮之下有如此宝贝,怕是要后悔的吐血了。”

“后悔倒不至于,你建你的房子,我用我的玉。”钟敬倒头在椅子背上,叹了一口气,“我只是没想到啊,你竟然顺手将我这大玉也赔了进去。那修文大江何德何能,选中了那块地?”

章无象笑,“这我也不知道这么多年了,你一直阴魂不散地藏在已经转给别人的地皮下。我若知道,肯定第一紧着你用啊。”

钟敬嘿嘿笑,“你也别担心,要是修文大江不容于我,我倒是可以躲一躲。”

“钟先生是一直躲在这藏经阁研读经卷么?”龙晏插着个空儿问道。

钟敬一乐,“你可是偷了经卷,却读不懂?”

龙晏和明月均是一吓,搞了半天,居然几人偷偷拿走经卷一事,早已落入他人之眼。

龙晏抬头看一眼章无象,章无象笑着冲他向钟敬一抬下巴。

“那天所……所借经卷,均是藏文,研究几天,没有看懂。”龙晏道。

“拿来我瞅瞅。”钟敬长臂一展,懒洋洋地把手递了过来。

龙晏自怀中掏出密卷递给钟敬。

钟敬打开卷轴,定睛看看,又拿过桌边一个小瓶,含了一口在嘴里,却是不咽,全数喷在密卷上。

“你这孩子也是命大,这都没有中毒么?”钟敬笑着问龙晏。

“上面有毒?”龙晏和明月大惊。

“这个藏人,哦,就是这转赠经卷之人,习惯了在经卷上用毒。只有他准允的阅读者,才能知晓其中秘密并且得他所助解毒。这件事,张朝真和宁十八等人都知道啊,”钟敬一拍脑门,“忘了,你是偷的。”

龙晏老脸一红,又问道:“您是怎么确定这个经卷就是那藏人所赠?”龙晏的意思是,藏人那么多,太清宫里的藏文经卷也不一定都是那个藏人所赠。

钟敬指着经卷的卷轴,“你仔细看看,这里是不是画着一朵格桑?这就是那人的标记。”

看看龙晏等人果真凑近了看,钟敬倒是把经卷抽了回去,“以后,再来‘借书’,多个心眼,先偷偷观察宁十八几次,看出门道了,再来取书。”

龙晏当真地点点头,“多谢大哥指点!”一抬手行个礼。

“大哥?可别叫大哥。我都百十岁了,哪能让你个孩子占了便宜去。”钟敬白他一眼。

龙晏和明月这一晚上受的惊吓太多了,只道是吃惊张嘴成了今天夜里的定姿。

“你不要逗他了,”章无象道,“赶紧看看,是个什么意思。”

钟敬这才开始研读经卷。

看了一会儿,钟敬问道:“你们为什么要看这个?”

龙晏和明月不知道当说不当说,一起看向章无象。

章无象将擒住英琅云芝进入密室找孙奇九相助等事一一说明,然后四人当中两夜一天记忆均已遗失的困惑,也一并告知。

钟敬沉吟一下,“你们是被施了忘印。”

“忘印?!”这下,连章无象都有些吃惊。

“这个秘术,确实来自西域,却不是这个经卷所自来的藏地。”钟敬将经卷放置一边,“这个秘术的起源,是昆仑赤灵珠真人,后因被不义之人盗取用于取利,赤灵珠真人将相应记载一举而焚。所以,这份经卷上也只是有似是而非、不知从哪里来的一张图而已,并没有什么真意。

整个太清宫里,据我所知,也只有前张真人会使此术,不过他已经于十几年前登真了。现在还有人能将此术用于你们身上,倒是颇出我意料之外。”

章无象看看龙晏和明月,两人俱是很不甘心,只盼钟敬再努力想一想,还有谁传承了此术。

章无象道:“钟兄可有法查出此人?”

“倒也不是不能,只是些许麻烦。”

“那就劳烦钟兄助呈祯一臂!”章无象抱手致意。

“呈祯忒客气,如何与我见外?”钟敬站起来看看大镜中的月位,“我到山顶打个坐,你们自便,咱们明日晚上在此再聚。”

说着一推大镜不见了。

龙晏好奇之心大起,走过去左推右推,镜子却自岿然不动。龙晏自诩拆解密室无数,没有看不出的机关,却是愣是没看明白这一个,当下大呼:“真奇人也!”

明月道:“山外有山,人外有人,一个机关打不开,倒是也不必生气。”

龙晏扑哧一声笑了,“是,是,您教训的对。”

章无象站起身来,“走吧,二位?”

龙晏道:“只回去等着就成了?”

章无象道:“等着就成。”

龙晏与明月没想到山穷水尽疑无路,倒是在这密中密室谈笑间得之,心中都颇愉快,信步而去。

龙晏一推所来之处,门应然而开,只是一探头,发现宁十八举着小油灯慢腾腾自楼梯上下来,赶紧又缩回头来,悄悄掩上门。

明月不解。

“宁十八又来啦!”龙晏小声道。

三人凝耳倾听。

只听宁十八好不容易走到神龛,打着火绒,燃起三支香,跪地拜了又拜,这才慢腾腾又上楼走了。

“这回了可以了吧?”龙晏再次悄悄打开门,探头看看,刚想探脚出去,又缩了回来。

“又怎么了?”明月奇道。

“英琅云芝。”龙晏小声道。

“她又来做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