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重侧重国土,谢繁更在意子民,两人在还未谈判就出现了分歧。
“国土和子民,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今襄问谢昭。
“若是没有收回失地,那流离失所的百姓要如何安置?国土沦丧,想必以后还会打仗吧。可若是舍弃了百姓,怕是会寒了整个历朝子民的心。”谢昭明白无论舍弃哪一方都不行,“我只是不明白,他们为什么要打仗,各自在自己的国家安安稳稳生活,不好吗?”
“为了生存。”今襄解释道,“蒙瓦地处偏北,昼夜温差大,这里种不了五谷杂粮,只能畜牧。而畜牧需随草而居,若是遇到恶劣天气或者意外,都会损失惨重,他们的生活充满了不稳定因素。”
谢昭张了张口,他想说其实有很多办法可以解决,可很快就自我否定了。
卖粮?可历朝内还有许多贫苦到吃不起饭,穿不上衣,住不了房的百姓,哪里有余粮贩卖至外境。
迁居?一族之人世世代代生活在这片草原上,哪里有别的地方可以住。可不得打仗,抢占他国之地嘛。
“娘,如果是你,你会怎么选?”
“小孩子才会做选择,大人自然是全部都要。”她说得毫不犹豫。
“你是不是有什么两全之策?”谢昭有些惊喜地望向她。
“没有。”今襄摇摇头道。
“我不信。”他才不相信,然后左右看来看,抬手拢在嘴边,“有没有那里的办法?”
今襄敲了他一个脑袋瓜子:“我要去一趟塔拉家,要一起吗?”
“去干嘛?”谢昭问道。
“给羊剪毛。”
“给羊剪毛!我还没试过呢。”谢昭表示很感兴趣。
... ...
没过几天,谢昭兴冲冲钻进谢繁营帐,显摆他新的羊毛三件套。后半夜,谢繁又去了荣王营帐。
... ...
“娘,是不是快有结果了?”谢昭吃着今襄烙的酸奶饼问道。
“不知道。”
... ...
长达半月之久的谈判,终于了有了初步的敲定。
经过双方协商,两方将各自俘获的战俘和百姓做了交换,然在境外的历朝子民远比蒙瓦战俘更多,这个时候荣王便展现其强大的“钞能力”。
这可以说是荒唐又合理的一场谈判,将百姓作为物件,在两方口中讨价还价,最终定价:一百两购一个历朝子民为交易价格。
消息传唤安京,朝堂上又是吵吵嚷嚷。
北境连失三座城池,一座城池少说有万余口人,四五万的百姓,五百万两白银,这钱谁来出?景熙帝也觉得荣王是存了报复的心,这笔钱朝堂也不是拿不出来,景熙六年的贪污案,便抄出了百万两白银。
可就这样白白给蒙瓦,实在是不甘心。但是这笔钱,又不得不出,若真让荣王出银,那北境百姓的民心,甚至是历朝的民心,向的不是他这位皇帝,而是荣王了。
景熙帝也管不着朝堂上那些个心思手段,直接下诏允了此事,还得附带一道嘉赏荣王的口谕。
今襄在局内,亦在局外。
没有割地赔款,今日签订的也不是丧权辱国的条款,以银买民虽然荒唐,但至少得到救赎的是那些受到战火蔓延,妻离子散,家破人亡的百姓。若是一个国家都放弃了自己的子民,那他们该有多绝望,这个国家该有多悲哀。
... ...
“五百万两白银,得有多少?”谢昭不敢想象,“得有半个国库吧。”
“五百万很多吗?”今襄问道。
“五百万不多吗?”谢昭反问。
“四海钱庄里最大的银票面额是多少?”今襄开了个头。
“一万两。”谢昭回道,“如果五百万白银都是面额为一万的银票,一尺高有八十张,叠在一起也就... ...六尺余,三四斤重。”比了比自己下巴的高度。
“可是那汗王又不是傻子,怎么会要一叠没用的银票?”
“你记住,有些钱只要用得对,多少都值得。钱没了,有很多方式赚回来,但是命,一辈子只有一次。”
“这么说来,我得先定一个小目标。”谢昭摸摸自己的下巴,“比如,五百万。”
“呃... ...”今襄一时无言,只鼓励了一句,“那你加油。”
... ...
五百万两白银,一手交钱一手交人,可历朝国库内哪里来这么多现银?
户部捂着钱袋子整天喊没钱,安京富绅也没有人愿意慷慨解囊,不是五万,也不是五十万,那可是五百万两,是嫌钱多的慌吗?
景熙帝也是一个头两个大:“陈明,先前你不还说,历朝子民更重吗?你说说,怎么凑这个银钱?”
陈明拱手:“陛下,臣已经将往后一年的俸禄都上捐了。”
李场嫌弃:“哼,就你那几十两的俸禄,能顶什么用?”
陈明反怼:“李大人清高,怎么户部捐簿上,你只捐了十几两呢?”
李场:“你个老色匹,少纳几房姨娘小妾吧,卖掉几个,能换多少个我历朝子民。”
陈明:“放屁,你怎么不把你京郊的几处私宅卖了。”
朝堂上,吵吵嚷嚷,越吵越不像样。
... ...
“陛下,可是头疾又犯了?”淑妃带着参汤来御书房。
“疲累而已。”景熙帝揉捏着额角。
“皇后已经命宫中缩减用度,以资国用,仍然是杯水车薪。”淑妃试探道,“臣妾去清宁宫请安,可周太后并未召见。”
“谁允许你去清宁宫的?”景熙帝冷着脸看着她。
淑妃连忙请罪:“陛下,往年历朝逢灾,周太后最是慷慨,为何这次不行?”
“来人,淑妃忧心北境子民,愿抄经祈福。”景熙帝直接下令,懒得跟这般无脑肤浅妇人解释。
“陛下,陛下,臣妾错了。”
“淑妃不愿?”
“臣妾...愿意。”淑妃期期艾艾地退下了。
檀木公公悄声上前,见景熙帝面色不佳:“陛下,谢相与纪大人出使已有两月,老奴都有些想他们了。若是纪大人在,怕是定能帮陛下解决眼下难题。”
“哼。”景熙帝没好气地看了他一眼,“朕难道离了纪高就不行了。”
“奴才岂敢!”檀木公公最懂眼色。
只景熙帝一句话,他就知道凑银的法子有了,只不过陛下另有打算罢了。
... ...
“娘,你说安京能这么快凑出五百万吗?”谢昭又来找今襄。
“到底是你想问,还是他让你来问的?”
“我问他,他都不告诉我。”谢昭撇撇嘴,“娘,您告诉我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