皇帝刚一出声，原本正站在大殿中间的众多歌姬舞女皆齐齐跪倒在地。
殿内安静得出奇，孟荣臻将酒樽内的酒一饮而尽，随即迎着众人各异的视线，神色泰然地站了起来。
抱拳作礼，孟荣臻坦荡荡地回答道：“微臣心里确有一事，故方才失态了，还望陛下谅解。”
皇帝神色露出几分好奇，“哦？爱卿尽说便是，这殿内皆是的金陵国的济济人才，定有能帮爱卿解忧排难的。”
孟荣臻再次握拳作礼，随即毫无隐瞒地说出自己心头的疑惑。
“臣在千里之外时，便派人快马加鞭向京传信，命令戴将军伪装成臣，以营造臣确实已经回京的假象。”戴将军，戴立，正是孟荣臻手底下最得意的副将。
“臣一路跟随那流寇之一自边境到京，从未引起对方怀疑，臣跟着他在京城一处酒楼歇脚，结果没几日那流寇就发现了臣的身份，慌忙逃窜。除了当场死亡的那一流寇，其他流寇皆无论怎么拷问，都不曾吐露半字。”
“还请陛下，为臣解惑。”
殿内随即又躁动了起来，连带着本来打算看好戏的皇帝的笑容，一下子又僵在了脸上。
皇后坐在皇帝身边，看着皇帝手上鼓起的青筋，忍不住伸手上去覆住皇帝的手背，以作安抚。
少年夫妻三十余载，她此刻最是清楚皇帝心头的不悦。
皇后朝着皇帝婉转一笑，声音从容动听：“陛下，孟将军的问题确实惹人疑惑，今天大家欢聚与此，不如正好借此次机会考考诸位大臣，若有人能为孟将军答疑解惑，必是我金陵国之栋梁，加官进爵，重金赏赐又有何妨？”
皇帝点头，满意地拍了拍皇后的手，“皇后说的对啊，正好，各位爱卿都有何见解啊？大家畅所欲言，答错无妨。”
殿内众臣听到皇帝这么说，都放下心来。
不断有人开始回答孟荣臻的问题，却都被孟荣臻一一否决，孟荣臻否定得有理有据，让众人哑口无言。
“若是说有人通风报信，当是不可能的，大军早已回京，就连军内众人都不知道臣并未回京，即使有人知道，臣的踪迹他们也无从得知，何来通风报信之说？”
开始在皇后的安抚下，皇帝的神色还算正常，随着孟荣臻一次次接连否定，皇帝的脸色越来越黑。
皇后也感觉自己的颜面有些挂不住。
这个孟荣臻，当真不是故意的？
殿内的文武百官的这么多回答，皆被对方一一否定，这不明摆着是在打她和皇帝的脸吗？
眼看着殿内众人偃旗息鼓，原本欢乐的氛围逐渐凝固。
温意婉手持酒壶，双眸平静地注视着殿内的一切。
距离她穿越至今已有一个星期了，好不容易从那质子院子里出来，搭上皇后这根线，但是就目前来说，这还远远不够。
虽然她是靠帮皇后解决了一个燃眉之急，进入了皇后殿内，但是很明显，皇后这几日虽然喜欢她，但是仅仅只是把她当做一个比其他人稍微出彩那么一丁点的婢女，对她本质上并无多少尊重。
想她在现代，是国际上都赫赫有名的特工，穿越到这种缺乏现代文明的时代，居然还是做伺候人的营生。
温意婉内心隐隐有些不服气。
顿了顿，温意婉轻声出声：“奴婢或许可为孟将军解惑。”
闻声，众人齐齐朝着声音来源处望去。
就坐在皇帝与皇后稍下面的太子墨北华看得更是清楚。
出声的宫女虽然穿着简单，想来不过是她母后宫中的普通婢女，却有如此胆识。
墨北华不由得多看了温意婉几眼，心里多了几分好奇。
皇帝虽然有些意外，但是看皇后没什么表情的脸，还是笑了笑，朝着温意婉望去，语气略微温和了些：“哦，不知道你有何见解，若是你当真能为孟将军解答了这一难题，朕必重重有赏！”
温意婉略微点头，随即对着孟荣臻说道：“孟将军方才说道，你特意每天上午都会花个半时辰出去酒楼外面，佯装来京都寻亲戚的人。”
“正是如此。”
“将军方才谈到，酒楼管辖并非完全宽松，住户进出皆需登记，敢问将军如何登记？”
“为了不引起怀疑，我特地将字迹写的歪曲了些。”
“请问将军写字途中，可曾注意自己握笔姿势？”
温意婉话音刚落，殿内四处响起恍然大悟的了然称赞。
孟荣臻亦是，思考几秒，男人脸上真心实意地露出了几分笑容，“感谢这位姑娘帮我答疑解惑，这么一想，确实如此。”
握笔姿势极其标准，可是写出来的字迹却跟完全没读书的人一样，可不就是引人怀疑吗？
“多谢陛下！”孟荣臻欢喜道。
……
听着前面的热闹渐渐消停，景灵换上太监服，趁黑独自去外面溜达两圈。
这些日子一直呆在屋子里，简直就是要憋死她。
景灵先把刀放出去，直接拍晕了附近的暗卫和看守，这才自角落里走了出来。
庆功宴已经散场，热热闹闹的宫中此刻一下子安静下来。
不过又因日子一天天快要接近除夕，宫中各处早已经亮起了红灯笼。
夜风轻荡，烛影摇晃，暖暖的红光映照在未曾消融的积雪上，显得节日的气息分外的浓烈。
景灵低着头，一路即使偶尔遇上几个太监宫女，也并没有人认出她来。
直到走到一处假山附近，景灵突然听到一阵暧昧的喘息声。
景灵：“……”不是，哥们姐们，这大冷天的，在外面不冷吗？
景灵将手揣回兜里，悄悄探头向前看，发现是宫里最普通的一对宫女侍卫，又默默缩回了脑袋。
正想远离这处是非之地，景灵突然听到一阵急促的脚步由远及近地传来。
原来是几个穿着各等宫女服的年轻宫女簇拥着一个看起来像是某处管事嬷嬷的女人，正急速往这边赶来。
她们手里皆是提着亮堂堂的灯笼，很快就要靠近这边。
景灵正想跑，突然自背后伸出一只手，将她往假山里一处极不起眼的山洞里拽了过去。
刚进去，那群气势汹汹的宫女便站在了景灵方才站的位置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