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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荣臻自觉冷风也吹够了,脑子里的繁杂思绪悉数被吹散,孟荣臻刻意避开石巧云起身。

方一回头,正好望见松林森森间,一道如松如鹤的挺直背影恰巧没入林间深处。

不知为何,孟荣臻脑子里猛地想起几日前那道踹了他一脚离开的背影。

说起来有意思的是,以他孟家暗卫的本事,这普天之下,除非是皇宫里的高手能与之过招以外,鲜少有其他人能不动声色地迷倒这些受过专业训练的暗卫。

令孟荣臻感到迷惑的,除此之外还有一点,那就是那夜潜入孟府的蒙面人为何没有直接杀了这群暗卫,甚至在后来被院内的侍卫家丁围堵时,那人也只是急于逃脱,并没有害人的心思。

以那人能直接在暗卫都未曾察觉到的情况下下迷药溜进府,可见其身手本领皆不可小觑。

斟酌片刻,孟荣臻提脚跟了上去。

走上石廊,左右皆是大片松柏林。

孟荣臻瞧着四周荒芜得不成样子的风景,心中有些纳闷,这宫中居然还有这么落败的地方。

心里更添疑惑,孟荣臻脚步不停,穿过茂密松林,最终站在一座陈旧的院落前。

外面院子门大开着,门口则站着两个婢女。

往里面看,则也是来来往往有许多人。

“孟将军。”婢女作礼。

孟荣臻点头,向两位婢女打听,才知这是紫烟国三皇子的住处。

而这一片地理位置偏远,除这一处院落外,再无其他人居住或者往来

“他今日可有什么动向?”孟荣臻怀疑地望着里面,皇帝密谋在此次宴会上杀害这位质子,这些天来,听说为了防止这位质子逃脱,陛下甚至增派了不少人手。

“质子已经好几天未曾出门了。”婢女恭敬回道。

也是,孟荣臻围着这间院子转了一圈,四周人手充足,镇守着各个可以逃出去的门,若非他有着通天的本领,压根插翅难逃。

晚风袭来,凉月满地,孟荣臻正欲转身离开时,却听到了一阵靡靡之音。

管弦丝竹之乐,夹杂着吴侬软语的歌声,虽不甚清晰,但确实是从这间破落小院里传出来的。

婢女很识眼色地向孟荣臻解释道:“质子这几日心情不算太好,常唤宫内教司坊的姑娘前来唱曲。”

孟荣臻:“……”

听着里面肆无忌惮的笑,孟荣臻望着婢女脸上一本正经的神色,一时失言。

如果这都算心情不好的话,那心情好的人又要怎么样呢?

孟荣臻本来只是一时兴起,正好借着到处走走逛逛理一理近日来的思绪,但是现在他算是真的对这位从未谋面的质子产生了一丝好奇。

婢女没有胆子阻拦,孟荣臻光明正大地进了这间院子。

还未等他走近,远远地,孟荣臻便闻到一阵浓郁的脂粉香味。

正屋的门虽然关着,但是窗扇却支了起来,坐在窗前的,恰好是身着碧色长衫的年轻男子。

檐角下的一排灯笼在夜风的吹佛下不断摇晃,明明暗暗,照得窗前公子的容颜也染上了几分晦涩不明。

明明那人不知道看着哪里在笑,然而,无端的,孟荣臻觉得这位质子的心情着实没那么好。

或许那婢女说的是对的……孟荣臻在迈进屋子的前一秒钟如是想到。

屋内光华耀人,不止是屋内各处都点上了灯,更是因为屋内的一群人。

外面是阴冷潮湿的冬天,然而自打孟荣臻进来,他便感觉自己置身于火辣辣的夏天。

瞧着屋内都身着薄衫细纱,纵情欢歌悦舞的歌姬与舞娘,孟荣臻愣了愣,随即不自然地将视线移向了在场的唯一男性——景灵。

屋内不知道烧了多少暖炉,那位质子亦是穿着单薄,白玉一般的面容上带着微醺的暖意。

在其旁边,火炉上正沸着酒,咕咕作响。

红泥小火炉,绿蚁新醅酒,孟荣臻瞧着方才阖上眼的人,有些好奇。

也不知道究竟是被火炉子里的暖意给醺着了,还是在这酒太醇香太裂,让人一饮便醉。

瞧着已经东倒西歪的歌姬舞女,孟荣臻穿过已经乱了排面的众人,挨着那位已经醉倒的质子,缓慢坐了下来。

矮几上放着两盏酒杯,一盏杯中还有些许清酒,另一盏杯则干干净净。

“质子倒是风雅之人。”孟荣臻端起未曾用过的酒杯,毫不客气地直接给自己倒了一杯,随即一饮而尽。

景灵眯着眼,听着身旁男人所说的话,感觉几杯酒下肚,脑子愈发混沌了起来。

这酒后劲这么大,也是她没有想到的。

“不知孟将军前来,所为何事?”景灵有些疲惫地揉了揉眉头,声音沙哑。

这个时间点,不正适合花前月下,你侬我侬?

“无意路过,被殿下屋内的声音吸引进来,顺便讨两杯酒来暖暖胃。”

“那将军请便。”景灵懒懒应道。

还无意路过,这尼玛得瞎成啥样,能绕到这儿?再说这行走的人形牌,但凡遇见个人稍微一问,都不会到这儿。

景灵觉得自己定然是被傍晚看到的一幕给气着了,要不然为什么现在脑子里这么热。

脑子热,身上也热,就连踩着羊毛地毯的脚板心都热得要着火,尤其心上的火山,已经岩浆滚滚地爆发了出来。

景灵挥挥手,示意屋内的众人都各自离开。

“你也出去。”景灵撩起一只眼皮,毫不留情地开始赶人。

孟荣臻:“……”

瞧现在的模样,倒是真像今日宫中所传闻的那般,这位质子今日性格大变,变得不按套路出牌,变得令人难以捉摸。

这恰恰也是皇帝突然开始关注一个默默无名的质子的原由所在。

门砰地一声被关上,孟荣臻怔怔地望着被随手乱丢出来的大氅,忍不住笑了起来。

这位质子,真是太有意思了。

隔着一扇门,屋内不断传来什么东西倒地的声响,像是花瓶之类的器件,又像是人。

支着耳朵听了片刻,孟荣臻挥手示意让想要过来查探的婢女离开,几步走到方才的窗前,伸手推了上去。

屋内,景灵早已经躺在了地下,抱着一大坛子酒呼呼睡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