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苦肉计，连环计，走为上计！”
三十六的最后一计念完，明诗停下了念书。
棋盘棋子很快收拾好了，君俨墨拱手行礼。
“学生告退。”
话音一落，他绕过书架，迎上小公主的视线。
两人对视间，里面传来声音。
“你也回去。”
这算是放过了她？
明诗微微一愣，下一刻嘴角勾起，当即放下书册。
“走了。”
对比君俨墨的周全礼仪，明诗就随意说了，放下书册就离开，甚至连话都是闲散至极。
她是公主，自然不需要行礼，如果她想行礼，也是弟子对夫子的礼仪。
明诗早就看破了谢安清冷外表下的离经叛道，自然怎么舒服怎么来。
果然，面对小公主可以称得上无礼的话语，谢安面色不改，伏案看公文。
两人一先一后离开敬一亭，明诗始终不紧不慢。
这个点国子监的弟子都下雪了，四处一个人都没有，十分安静。
国子监的风景很好，正是夕阳倾斜，透过湖边垂柳映照过来。
金黄的色泽，比金子还要耀目几分。
“公主，可否借一步说话？”
就在这时，身后传来声音。
刚刚他一直在她的身后，没有一丝声响，她还以为他先行一步了。
“何事？”
垂下的鸦羽染上了金色的光，侧颜洒下神圣的光芒，逆光而来的小公主，恍若神只。
君俨墨神色愣怔，清晰地听到来自胸口的剧烈跳动。
这一幕，何其熟悉。
他总觉得自己好像遗忘了十分重要的记忆，每每看到这位小公主就莫名欣喜，就像是前世注定。
可细细去想，脑中只有一片空白。
“微臣有一事不明，想请公主解惑。”
忽视胸口的怦然，君俨墨拱手行礼，端正如青竹，君子风骨可见。
明诗淡淡扫了一眼，宽大袖子下的手指微微收拢。
纤纤玉手，微波荡漾。
“你问。”她的眼睫是微垂的，将眼底的一片怀念藏得彻彻底底。
云淡风轻，心若波涛，未定之事面前，她一直都是如此。
纵然她已确定，两人识于微末，亲密若情人。
君俨墨细细凝视着女孩，迟疑了三息，问出心中的疑惑。
“微臣初见公主便觉得熟识，这份熟识深入骨髓，故而微臣敢问公主....我们可曾见过？”
纲常伦理教导下的世家公子，第一次问出如此逾矩之话，连眼睛都不敢对视。
黄昏光色下，他的耳垂鲜红欲滴。
明诗是淡然的，但也不全然，因为她的平淡都在表面，藏于袖口下的手已经蜷缩成拳。
她不曾想他会问自己这个问题，她亦不知该如何回答。
说穿越之事太过怪诞，说不曾她也不想。
她是纠结的，在情和理之间，游移不定。
说到底，她在给他机会，多世相守，这份情不是她想割舍，就能割舍下的。
少年等待她的回应，夕阳慢慢下山，最后一抹光晕在她身侧。
许久许久，红唇轻启。
是堕入深渊还是欣喜若狂，就是一词之隔。
“君少傅需要自己想，本宫还有事。”
模棱两可的答语，最后只剩下她离去的背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