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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色逐渐的亮了,

白芨伺候自家王爷换上官服,准备去上朝,

看了一眼桌上装好的糖糕,白芨问:

“王爷,金阳城到京城的路途,若是走官道,最快也要三日,您今日将金南堤的耗费清单放到糖糕盒子里,会不会有些早?”

九王爷对着镜子整理一下配珠,说:“不早,时间应该从年三十开始算。”

最早,是费明从尹足谦那里拿来锦帛开始算,

那张锦帛上,只有三个字——“固堤,败。”

这就说明,至少是在大年三十之前,金南堤就有了崩塌的前兆,

那时候,工部有人察觉到了问题,所以上报给尹足谦;

既然工部驻金阳城的人都知道了,那么总督大人作为金平两地的最高军政官,自然也是知道的。

事关重大,他绝不敢隐瞒。

景朝云的奏疏可能还在路上,但是总督大人的急报,今日绝对到了。

大年初三的短朝,怕是不会短了。

整理好配珠,九王爷坐上马车,上朝去了,

纪大人也从茅房出来,坐上停在九王府后门的马车,也上朝去了。

等到两辆马车都离开了,暗卫拉着一辆小号的花花马车到后院来,

然后白芨抱着一个花花绿绿的小郡主卷儿出来,

并且吩咐十二,“可以稍微快一点,最好赶在皇上上朝之前到。”

“是。”十二应声。

既然要快点,那就干脆直接单手抱着小郡主,然后一个闪身,直接消失在熹微的晨光之中。

花花马车下次再用。

门口树上的暗卫:“俺也想抱小郡主飞,什么时候轮到俺送小郡主进宫啊?”

一旁的暗卫c掰着手指算了算,然后说:“按照排号的话,还有挺长时间的。”

树上的暗卫表示不满:“‘挺长时间’这种模糊回答,还需要算一下再说的吗?”

暗卫c义正言辞,“我在算我什么时候能抱小郡主,嗯……好像是明……”

“阿达!~~~”

麻烦你稍微有点老实人的低调觉悟,不要这么臭显摆!!

落到地上的暗卫c揉揉屁股,脸色倔强,

“你就算是踹我,也改变不了明天轮到我跟着小郡主出门的事实!”

树上的暗卫:“就真不能把他丢去侍卫营吗?”

“不行,c哥的功夫太好了,不适合去侍卫营。而且c哥还会针线活,很高级,也不适合去侍卫营。”

地上提着水打算出去洗马车的侍卫,听到这话,立刻就打算骂上一句“一天不拉踩是不是会死!”之类的句子,

可是还没开始骂,就又听到那个暗卫继续说,

“而且小风之前公开表示,他喜欢c哥。”

树上的暗卫:我曹???????

地上的侍卫:哎哟哟……我这是听到了什么哟哟哟哟哟……~~~~~~

风评被害的248风,此刻还在护送小郡主进宫的路上。

只不过是,十二抱着小郡主,他抱着一盒子的糖糕。

一边飞,一边嘀咕着,“就真的不能换换吗?”

十二:你说什么,风太大,我听不到。

两人速度很快,赶在朝臣们抵达皇城道之前,就把一枚【小郡主卷儿】交给宫里的迎送太监。

……

御书房。

夜团团每次进宫,御书房都是首先第一位置,尤其是御书房内间的软塌,

小郡主在上面滚来滚去十分合适。

不过今日,小郡主卷儿没能进入内间,而是在御书房的外间等候,

虽然没能进去,但是依旧是周福海亲自出来抱小郡主。

一旁的小太监问:“老祖宗,小郡主今日还带了一盒点心来。”

周福海说:“皇上在内间问话,点心放到后堂去。”

“遮。”小太监腿脚麻利的朝着后堂走。

可是才走出去两步,他又被叫住了。

“等等。”

周福海想了想,小郡主进宫这么多回,回回都是连吃带拿,什么时候主动带过点心来?

不太对劲。

为了保险起见,周福海又重新吩咐,“点心就放到高台上,一会儿随咱家一起拿到内间去。”

“遮。”

内室。

楚皇夜君渊坐在宽椅上,面色略沉。

而在宽椅之下,跪着一个影卫。

影卫将一封信举过头顶,“皇上,这是平金总督梁大人送来的密信。”

江南洪灾的事情,今晨天不亮,夜君渊就已经知道了,

只不过具体的细节,他还不清楚。

此刻,拆开总督的的信纸,看到开头的第一句话——“老臣罪该万死……”

夜君渊沉着脸,将一封信看完。

随后“砰!!!”的一声,一巴掌拍在桌上。

震得地上的影卫都微微一抖,

夜君渊气的牙关紧咬,“好个梁思远!!此等大灾竟敢隐瞒不报,直至救无可救才呈递密信,这是欺君罔上!朕要摘了他的脑袋!!”

(梁思远:平金总督,主管金阳城、平江城两座城池的一品封疆大吏。)

话音一落,御书房里“歘!”的一声,

又一个影卫闪身出现,“禀皇上,平金总督梁大人,于昨晚在金阳城的牛慧村,殉职了。”

事情的经过是,

在金阳城的第一波泄洪之后,梁思远便带病前往牛慧村查看实况,

牛慧村是受灾村庄中人口最多的村子,梁思远到了之后,以为无人生还,

可谁料,当时村里有个汉子,那天进山开荒迷了路,恰好就躲过了洪灾。

等到那汉子听到动静找到下山的路时,整个村子已经被冲毁,

若不是山还在,他都看不出脚下就是他长大的地方。

汉子见家也没了,老婆孩子也没了,只有一个当官儿的站在一出被冲废的房顶上,

顿时恶向胆边生,嘴里嚷嚷着,“为什么平民百姓都死了,就你们当官的还活着!!”

难道我们每年交粮交税,就是为了报你们当官的平安吗!!!

说着就举着锄头朝着梁大人砸去,

梁大人身边的护城兵连忙上前制止住那汉子,

可是那汉子悲愤至极,铆足了劲儿要杀了这狗官,双方推搡之下,不知道是不是撞到了梁大人。

随即,梁大人落了水。

这位七十多岁的总督大人本就是带病之身,被捞起来之后,一口气没能上得去便没了呼吸。

那汉子以为自己杀了官,于是害怕的当场就跳入了洪水中,试图逃走,

可是还没游出去太远,就被第二波卷着泥沙的洪水给捂死了。

夜君渊听完,冷哼一声,“梁思远倒是死得快!”

遇上此等大灾,他一个总督,应该居于安全处进行调度指挥,以求拯救更多的生还者,

而梁思远竟然去了一线……

怎么,还想博得个为民牺牲的美名?!

夜君渊气的一拳砸向桌子,“朕真是瞎了眼,怎么让此人做了总督!!!”

夜君渊作为实打实的“马背上的皇帝”,这一拳下去威力不小。

桌面是足有手掌厚度的深金色金丝楠木,饶是很厚,依旧给劈出来一道裂纹。

裂纹从左上角一直延伸到桌腿儿的位置,

虽没散架,但是飞溅而出的木屑扎到了影卫的手臂里,

影卫连眼皮都没敢抬一下,只微微抬了点手肘,

——怕血液滴在地板上,发出声响。

偌大的御书房,就这么沉默了几秒。

夜君渊调整了下情绪,继续问,“现在金阳城谁顶上去的。”

影卫回答,“回皇上的话,是平江刺史景朝云,景大人。”

听到平江的官员能快速接手救灾事宜,夜君渊脸色才好了点。

不过,也仅仅是好了点儿而已,

将桌上的密信拿起来重新看了一遍,

当重新看到,第二行的一句“臣发现金南堤固层脱落时,为时已晚……”

夜君渊忍不住再次一掌拍向桌面,“金南堤使用才一年,如何会固层脱落!工部都是些酒囊饭袋吗!!”

这一次,楠木桌子没能扛得住掌击,桌角断裂,桌子“砰!”的一声,塌到了地上。

动静之大,外间的周福海都吓到了,

怕主子气坏了身子,

周福海赶紧适时的通传道:“皇上,小郡主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