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哟~这不是我的好师弟吗？今日怎么独自一人在此饮茶，不黏着小师侄了？”
云川用余光瞥了一眼缓步走来的落凡，慢条斯理地喝下杯中香茶，又倒了两杯，递了一杯到对面。
两人的寝殿相连，殿后有一片竹林，没事的时候，云川总喜欢坐在林中的石桌旁喝喝茶，吹吹风。
“我何时黏着乖徒儿了？”
落凡笑眯眯地在云川对面坐下，端起热气腾腾的茶抿了一口，细细品尝后惬意地咂咂嘴。
“啧~师弟的品味就是好啊，不管是酒还是茶，能入得了你法眼的，都是好东西，回头给师兄也弄点儿。”
仰头将剩下的茶一口饮尽，把杯子递到云川面前，挑眉示意他再倒一杯。
“别扯开话题。”
云川睨了他一眼，还是将杯子倒满了。
“师弟这话问的，你什么时候没黏着小师侄？但凡眉毛下边儿挂的不是俩灯笼，谁看不出来？”
云川倒没觉得有什么问题，自那日醒来，已有半月之余，自己去找乖徒儿的次数的确是比其他人多了点儿，但这也用得着拿出来调侃吗？
“我不过是太长时间没见到乖徒儿，此番又历经生死，想和她说说话罢了，有何不可？”
“没人说不可以啊，师兄这不是随口一问嘛，师弟何必恼我？”
落凡说着把茶杯端到面前，却并没有急着喝，只是看着袅袅雾气出神。
“切~”
云川嗤笑一声。
“我看师兄眉毛底下挂的就是俩灯笼吧？你哪个灯笼看见我恼你了？”
“行吧，不说这个了，你飞升时我在闭关，出关之后就遭遇暗杀，还没来得及跟你沟通一下感情。”
“哦~是吗？那不知道师兄想跟我聊些什么呢？师弟我洗耳恭听。”
云川认真地看着落凡，把刚端起来准备喝的茶又放回桌上，态度十分真诚，不像是开玩笑的模样。
落凡双手撑在桌上，略带疑惑地起身，凑近云川，盯着他看了好一会儿，又重新坐了回去。
期间云川一直没说话，此时才悠悠开口，脸上带着几许莫名的笑，落凡见了只觉瘆得慌。
“师兄是想用你那两个大灯笼，把我盯出洞来吗？”
“不是，你哪儿有毛病？不应该啊，没记错的话，我把你护得挺好啊！”
“师兄在说什么？我听不太懂。”
“？”
落凡疑惑更甚了，沉思半天，也没想出个所以然来，于是决定再试上一试。
“师弟啊！你怎么才来啊？你都不知道师兄我这几年是怎么过来的，抬头是师父，低头是静山叔叔，我这日子……哎~”
他落凡边说边悄悄观察着云川，发现他的表情没有一点儿变化，原本声泪俱下的表演都不由僵住了。
“你就没点儿什么想说的！？”
“师兄受苦了。”
这，很不对劲！
难不成师弟是担心隔墙有耳，怕一不小心被二老听到，会扒了他的皮？既然如此，那就换一个吧！
“师弟，为兄再告诉你一个好消息，经过对我无数次惨无人道的摧残，外加小师侄的推波助澜，师父和静山叔叔终于良心发现了，承诺再也不会随随便便对我们动手，怎么样？开心吧？”
本以为这个消息能让云川喜不自胜，毕竟这么些年，他挨的揍比自己要多些，没成想他只是平静地点了点头。
“嗯，这挺好的。”
“你不高兴吗？还是说你不相信？”
落凡彻底坐不住了，走去云川旁边，伸手探了探他额头的温度，又摸了摸自己的头作比较。
差不多啊！这也没发烧啊！
怎么回事？
云川看着落凡的动作，淡淡一笑。
“师兄怎么会骗我呢？你说的话，我自然是信的，也很高兴，真的。”
“你看上去一点儿都不像高兴的样子，你到底怎么了？有什么话就直说，你我师兄弟间，没什么好避讳的。”
云川定定地看着落凡，眸光无悲无喜，片刻后开口问道：
“当真？”
“嗯！”
落凡重重地点了一下头。
“师兄，你跟我说实话，你会不会觉得我很差劲啊？”
“为何这样问？”
云川没有立刻回答，犹豫须臾，似乎是在纠结，不知道该怎么说。
落凡眉头紧蹙，愈发急切，却也没有出言催促，只静静地等着。
“不瞒师兄，这几日我想了很多，觉得自己是个不合格的师父，师父和静山叔叔是长辈，修炼时间比我久，在我之前飞升，是意料之中的事。”
“乖徒儿天赋好，悟性亦是无人能及，又肯刻苦努力，和师兄一同飞升，也在情理之中，这些都没什么。”
“可是再后来，凛夜和喻之也得到了机缘，在我之前来了仙界，陪伴着乖徒儿，倒是我这个师父显得一无是处了。”
“不仅如此，更是害得师父和静山叔叔为我担忧，师兄为护我身受重伤，陷入危险之时，还要乖徒儿千里迢迢赶来相救。”
“如今，你们每个人修为都比我高，我替你们感到高兴，可又忍不住觉得，自己没什么用，这种无力感，师兄能体会到吗？”
说到最后，云川眼底，浮现出一抹自嘲悲凉的笑意，又在落凡看过来时，故作坚强地将其掩去。
“师弟，你不要再说了。”
落凡实在听不下去了，一向肆意洒脱，自信高傲的师弟，为何会变成眼前这副模样？他想不通。
“师兄，方才所言，句句发自肺腑，都是我心中所思所想，让你见笑了。”
“……”
落凡一时无言，胸膛起伏，满眼心疼地看着云川，生怕他就这样一直颓废下去。
“哎~我不该跟师兄说这些的。”
“你怎会无用？你究竟知不知道你在我们心里是什么地位？什么狗屁修为，有那么重要吗？我们是一体的，谁保护谁不是都一样吗？何必在意这些？”
“在师兄心里，我真的很重要吗？”
云川垂下眼睑，遮住了眸中一笑而过的得逞之色，在落凡看来，这是云川伤心难过，不想让他看见。
所以，他想也没想就点头了。
“当然了，你很重要，之前都是我的错，身为师兄，本该照顾你，让着你的，却处处揭你伤疤，让你难堪。”
“我保证，以后不会再与你拌嘴了，只要我在的一天，就一定会保护好你的，你要相信师兄，不可灰心丧气，记住了吗？”
“知道了，我的好师兄。”
“嗯？”
落凡看着云川突然似笑非笑的表情，意味不明的眼神，片刻后眯起了眼睛。
“你在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