程尧静静地把这整件事的来龙去脉说完，问江晚：“是不是觉得老爷子狠心？”
江晚愣了一下，随即缓缓摇头：“没有，老爷子这是高瞻远瞩，赌……”
“沈军棋这样，沈云之又赌，他要是不当机立断优柔寡断，会拖累整个程家的。”
程尧：“嗯，我就知道你通透，看的清。”
沈军棋的事情太大了，程家要不是有程臻叔侄三个地位稳固又身正明直经得住调查，恐怕如今也是风雨飘摇，哪里还能让程老爷子有机会帮衬女儿。
江晚：“可是……那赌债不是说有九十多万吗？”
这么多钱，老爷子几乎一生都在打仗，哪里拿的出来？
变卖整个程家的家产也凑不齐啊。
但尽管如此，老爷子也没想着跟江晚开口，跟承甄集团借。
程尧：“……那么多钱，谁家现在也拿不出来，我听爸说，他们确实打过你承甄集团的主意，不过被老爷子断然拒绝掉了，并且放了话，要是他们敢去找上承甄集团，找你要钱，他的这些钱，他们也一分都拿不到。”
江晚肯定是不会给沈云之一毛钱的，有句话叫做救急不救穷，沈云之这些债完全是他自己作的，最后不管得个什么样的结局，那也都是他自己咎由自取。
她的钱也都不是大风刮来的。
是程尧、程曦、林未央、马睿和董博睿他们带领着手下的人一点一点辛辛苦苦赚回来的。
江晚组建了一支规模不算小的车队，聘用的都是退伍的军人，后来董博厚那支小打小闹的车队索性一道并入进来了。
可是她也担心，沈云之欠了这么多的钱，最后该怎么了结？
看小姑离开时的样子，也不像是要放任她唯一的儿子沈云之去死的样子。
程尧没有多说，只道：“对方是非法高利贷。”
江晚就明白了，对方立身不正，让程爸和程二叔去查了对方的老底，这样沈云之顶多只需要把本钱还了。
而这种非法高利贷，其实最压人的是利息，本钱尚算能够偿还的起。
就算不能，到了最后关头，程爸和程二叔也不可能坐视沈云之被打死，顶多是让他吃一点教训苦头，最后再给他摆平了这件事。
但是从此以后，他的事情，他们是绝对不会再管的。
这已经是亲戚之间仁至义尽了。
可是，他们谁也没想到，沈云之死性不改。
最开始，他吃不了在工地上搬砖的苦，只干了半天，就跑了。
程尧回来没和老爷子说，只和江晚吐槽：
“现在还是冬天，他就嫌累了？那大夏天的时候，烈日当空晒，那滋味还要难熬，他怎么办？跑了也好，他就不是干这活的料，早跑早拉倒。”
不然留在工地里，要是真出了什么事情，沈家还真的有借口赖上承甄集团，赖上江晚了。
江晚：“……”
大家都以为，沈云之干不了工地的活，吃不了苦，那总归会做些别的活来糊口吧，再加上各自都忙，沈家那边消停，他们也乐的耳根子轻松。
谁也没想到，再一次听到沈云之的消息，是他被打死的消息。
这事儿传到江晚他们耳朵里的时候，已经是85年春天了。
在此之前，吹风吹起来的这些年里，江晚虽然知道这个世界可能或许也许有那么点乱，但这些也都是她通过走南闯北的车队损耗情况得知的。
可承甄集团的车队因为配备的人员都是身手敏捷战斗力很强的退役军人，拦道的人并不能从他们手里得到什么好处，甚至对承甄集团的车队下手还会让他们付出比较惨痛的代价，所以久而久之的，那些为非作歹之人几乎都不会对承甄集团的车队下手。
如此一来，汇报到江晚这边的损失就很少，她了解到的暗黑现实也就很少了。
所以，这天，当她突然听说沈云之被人打死的时候，她是十分震惊且恐慌的：“是因为什么啊？”
陆铭亲自来家里报的信，他看向程尧。
程尧大约猜到了，道：“你说。”
陆铭：“赌博，据说是欠了一屁股的债，他还不起还想赖账，对方当然要揍他，失手打死了。”
过了好半晌，程尧才问：“家里都知道了吗？”
陆铭：“我只告诉了你大哥，这件事我也是恰好在南边，有一桩案子和那边有交叉，所以才了解到的，沈云之在外行走用的化名，没人把他和京城程家联系在一起。
不过他说过自己是承甄集团的亲戚，让赌场的人去承甄集团要钱。”
江晚莫名：“……没人来要钱啊。”
程尧：“来了也没有一毛钱。”
江晚：“……爷爷身体不大好，医生交代了，不能受到刺激。”
程尧：“嗯，我和大哥商量一下。”
所以，这桩事到最后，全家人都知道了真相，只瞒着老爷子一个人。
程小姑得知沈云之死讯的时候极度崩溃，她是要闹得，她的第一反应就是要去老宅找老爷子，让老爷子给她做主。
但是被程爸和二叔拦住了：“你想过爸的身体状况吗？他已经年迈，已经九十高龄了，医生下的遗嘱是千万不能受刺激，你确定，你现在还要这幅样子过去找他吗？”
程爸：“沈云之最后落得这样，你也是有责任的，你确定要让老爷子为了你们沈家的过错买单吗？”
程小姑丧夫又丧子，精神状态极度的崩溃不对劲，几乎已经走到了极端，可她到底还是听进了哥哥们的话，没有去闹程老爷子。
她痛哭过之后，虚弱地问：“云之，云之到底怎么死的？”
程二叔：“被赌场的人打死的。”
程小姑身体下意识的摇晃两下，眼前一阵阵的发黑，勉强抓住了身边的扶手稳住了，艰难开口：“欠、欠了多少？”
程爸心有不忍，但还是告知：“五千八百万。”
程小姑当即眼睛一翻，彻底晕厥了过去。
这年头，万元户虽然已经不稀奇了，可是五千八百万着实不是一个小数目了。
江晚听到的时候也忍不住瞳孔地震：“他到底是怎么欠下这么多钱的？”
程尧没具体说明，只道：“……对方是个地下赌场，警方正好要查他们，正好借着这个机会把他们一锅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