萧矜北无言以对。
他一向恣意妄为，独身一人的日子过惯了，从来没想过要保护什么人，除了一身武艺，还需要无人能撼动的地位。
如若今天他不是一个只空挂着世子之名的纨绔，如若那大周一半的兵权在他的手里，今日之事，谁还敢往柳清仪身上安半个字？
就连一国之母的皇后，就是再看不惯王妃，不是一样要捏着鼻子忍着？
玲珑之所以敢如此猖狂，当日德太妃之所以敢在众目睽睽之下欺压柳清仪，皆是因为他们打心眼里认定了，他萧矜北担不起如今淮安王身上的担子。
姓谭的说的没错。
他若是要止步于此，能保得萧家平安，却永远无法顶天立地的活着。
柳清仪皱了下眉：“谭公子……”
谭承启后退了一步。
他半个字不想听柳清仪维护萧矜北，只轻蔑的扫了萧矜北一眼，淡淡道：“我谭承启，不在乎什么手段，终有一日会位极人臣，到那时，人迟早是我的。”
面对柳清仪骤然睁大的眼睛，谭承启轻柔的笑了笑：“不管愿不愿意，都得是我的。”
说罢，他也不在乎这两人会有什么反应，转身离开了这里。
柳清仪一时失语。
谭承启仿佛一夜之间撕下了那张君子的假面，毫不掩饰的表露了他的野心和欲望，柳清仪指尖冰凉一片，咬了咬下唇。
“世子……”
“我先送你回去，”萧矜北低声道，“先回去。”
柳清仪不知该说什么，默默跟上了他。
唯有这一次，萧矜北没有牵她的手，他像是一脚踏入了泥泞沼泽，向前向后，皆是茫然。
牵挂与前路形成了截然不同的两条路，不管朝哪个方向，他都举步维艰。
柳清仪看着他的背影，神色黯淡了下来。
萧矜北在帐篷前停下了脚步。
“明日皇上拔营返京，”他低声道，“小海棠，你……先回去吧！”
柳清仪抬起了眼：“那您呢？”
“我想去杀了他……”他转身，垂眸对上了她的目光，“谭承启现在连官职尚且没有一个，找个僻静的地方，不出一盏茶，我就能让他彻底消失……”
柳清仪失声：“夫君……”
“可我不能，”萧矜北极快的扯了一下嘴角，“归根结底，小海棠，我竟觉得，他说的话是对的。”
他还是第一次在自己面前露出如此表情，柳清仪心底坠了坠，轻声道：“清仪从未如此做想，嫁给夫君后的每一天，清仪都感觉自己得到了从未有过的爱护和敬重。”
“你惯会说这些话哄我……”萧矜北低笑，拇指摩挲着蹭了蹭她的眼尾，“罢了，我再想想，好好休息。”
柳清仪心里忽地一空。
萧矜北足尖一点，离开了这里。
“世子妃……”荷香一直守在不远处，见萧矜北再次离开，担忧的看了她一眼，“您别太在意了，世子爷还是很在乎世子妃的，方才生怕您吃亏，赶忙跟了出去……”
“我知道。”
柳清仪淡淡的打断了她。
荷香噤声，默默观察起了她的脸色。
“我知道他在乎我……”柳清仪垂下了眸，“可是荷香，我是不是……拖住了他的脚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