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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敏之不知道该如何形容自己此时拥着易明月的劫后余生的心情。

他在撞击翻滚的时间的罅隙里看见了完全不同的人生零星的片段。

喜欢顾苏柳的易明月从始至终都没有拯救过仰望着她的自己,她飞蛾扑火一般地喜欢着顾苏柳。

而自己终于杀了她。

也是一场车祸,也是一个执拗的清晨。

只不过那时的易明月已经毕业在易氏集团工作。

陈敏之看到自己打了一个电话,说:“去吧。做好这桩事,报酬打进你母亲账户。”

他扔掉了手机,朝着窗户外的易明月发出冷笑。

开着车跟踪易明月的车子,眼看着她从车里被甩出来滚落到山坡下。

那个陈敏之找到她,如注的暴雨让人几乎对面不相识。

她就像一个破碎的洋娃娃,仍然穿着华丽的衣裙。

高傲恣肆的笑颜不复存在,那些曾经鄙夷的不屑也烟消云散。

那人起初不相信她死了,居高临下地喝道:“起来呀,为他除了我啊!”

“你不是很张狂的吗?不是说以后有我的受的吗?”

歇斯底里的吼叫在雨幕中只有寂静的回音。

“来呀!”

雨砸在地上的声音那么重,那么整齐,像是令人烦心的安魂曲。

他终于被压弯了膝盖俯身端详那张脸,归于死寂的脸,不会再与他作对的脸。

他的手指稳稳地去探她的鼻息。

蝴蝶死了。

他冰冷的手指抚上她的脸,喃喃地说:“死了也好,死了清净。死了也好,死了清净。”

不要,不要,不要!

陈敏之不明白那个自己怎么能那么淡定,甚至毫不留恋地冲出这场大雨。

转身接着自己在商战中的攻城掠地。

仿佛只是一个无关痛痒的人离开了,只是不重要的人从生命中剥落了。

不值得再多看一眼。

那不是真的。

那一定不是真的。

“肯定不是真的。”

易明月的声音很是委屈。

“什么?”陈敏之生恐哪个声音重了碰疼了他。

“小陈说有鹿。鹿是那么善良的动物,怎么会故意出来害人出车祸。”

“我小的时候最喜欢九色鹿的故事了,你听说过九色鹿的故事吗?”

易明月声音都打着颤,抽着气开始讲九色鹿的故事。

陈敏之静静地听着,看着她被汗水打湿的鬓角,眼中含着痛楚的泪水摇摇欲坠不肯落下,他的心被狠狠地刺中了。

她的手紧紧地拽着陈敏之的衣角,偶尔把脸埋进他的胸膛。

他察觉到胸前的衣襟濡湿了。

“你别讲了,这个故事我知道,后来猎人背叛了九色鹿,告诉了国王它们的所在。国王派人来围攻它们,甚至不惜烧山,是吗?”

易明月睫毛上的泪珠未干,忍着痛强笑着说:“我知道你也看过,只是我想讲。”

“不知道为什么,我好怕这个地方。”

“我好像来过这里,很怕这里这么安静。”

“就好像我曾经在这里拼命想说很多话,但最后都没有回音。”

“就好像我真的要死了一样。”

陈敏之听到这里心里一阵抽痛,遍布四肢百骸的疼痛让他无法做表情管理。

他抬头望着窗外低声笑着说:“谁会因为卡着脚就死了呢?放心吧,我会带你走。”

然后,他惊惶地发现外面陡然开始下雨。

密密扎扎的雨帘结结实实地将斜坡上的这辆车和世界完全隔离开,很快就看不清不远的路,周围的树甚至是石头。

他低头一看手里还有易明月温软的身体和低低叫疼的声音,心里才不至于发疯。

“没事的,没事的。”

他掏出手机准备拨给小陈,却发现手机突然没有了信号。

一个响雷炸在天边,一棵高树上窜起火光。

潮湿的寒冷突破了车窗的警戒,在黑云和掩护之下卷起狂潮。

原本出门就着急忙慌只是披了件大衣的易明月此时在360度无死角魔法寒气的攻击之下瑟瑟发抖。

“敏之,我原本不怕的,可是不知道为什么会觉得再也见不到你。”

陈敏之赶紧脱下身上的棉服把易明月裹起来:“我在的。你捡我回来的,我一直跟着你,哪里也不去。”

易明月脸色并没有好一些,只是情绪看上去稳定了一些:“你今天生气了,是不想要我来安排你的未来吗?我只是想要你以后多一条路。”

“毕竟,顾家并不是那么好相予的。娱乐圈是顾家产业涉及不到的地方。”

他一边用余光搜索可用来取暖的东西一边回答:“嗯。你说好的,我就去做。只是我不想离开。”

她点点头说话的声音愈发软了:“敏之,我也想过让你进我们集团。”

“但是男生总是有自尊心的。谁都不愿意被人说要靠女生才能立足。”

“所以还是避嫌的好。”

陈敏之觉得这话应该是老气横秋古板怪异的易襄川来说比较合适,今天的易明月竟然也这么语重心长。

他抱着怀里的人扯出一个笑容:“你说得很对,我也有自尊心会自己强大起来。有朝一日能和你一起走出去,不给你丢面子。”

她虚弱地笑了:“你一向都安静,最近话变多起来了。今天嘴又这么甜,是不是在哄我?”

越来越深的暮色掩盖了易明月苍白的唇色,陈敏之忧心忡忡地望着小陈消失的方向,耐心地回应着她:“我只是在你面前自在些,在别人面前不是这样。”

两个人有一搭没一搭地越说越远,声音也越来越小。

他听着昏暗的光线里均匀地呼吸声将一颗心渐渐地放下来。

不要想那些有的没的,眼前最重要的事是要保护好她。

温度越来越低,陈敏之觉得越来越不对劲。

五公里而已,去的时候可以用走路,路上遇见路过的车可以载一程。

回来的时候开车。

怎么也该到了。

即便是没有到,路上打个电话报警,警察的车也该先到了。

陈敏之轻手轻脚地将易明月安放在后座上睡好,自己慢慢地挪出来。

不小心扯动了她的脚,她低低地闷哼一声,吓得陈敏之保持一个姿势好半天不敢动。

他打开车门撞进满世界的雨里,轰隆的冬雷让人有一瞬间不真实的错觉。

顾不了那么多,他在后备箱找到一条薄毯子,揣到怀里弓着身到了前排。

回身确保易明月包裹得严严实实之后,陈敏之开始在驾驶座这边捣鼓。

他打开头顶的车灯,把自己塞进驾驶位尝试着发动车子。

如果车能够正常发动,虽然走不了,但是能供暖也能撑到警察发现他们。

他脚踩刹车按启动键,车子虽然发出轰鸣但是不顺畅的机械声音就像八十岁的老人家卡了一口痰。

几次启动都失败了,他一拳砸在中间按键台上,颓丧地低着头。

忽然,他在指尖闻到了一缕血腥味,冰凉黏腻。

他慌乱地找到手机打开手电筒,对着缝隙照下去。

那里卡着易明月的脚,黑色的袜子顺着纹理反射着亮光,那是湿润的痕迹。

他摸上去,再放到鼻下闻一次,是血。

袜子都湿透了,地毯下面也湿了。

陈敏之被惊着了魂,好像被命运有一次掐着喉咙,他轻轻按住伤口艰难地叫她:“明月,明月,明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