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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陈府令,周昭王率大军平定南夷、东夷二十六部,你想想缴获了多少财宝?”

“数百万贯,还是刨除了散落流失的一部分。”

“若是全部起获出来,上千万贯也是有的!”

“逆贼得了这么大一笔钱财,只怕大秦江山永无宁日!”

赵崇语气严肃地陈述昭王遗宝的重要性。

“行了,我知道。”

陈庆不耐烦地打断了他的话。

蒙甘去西域莎车国走了一遭,只搜刮了王宫中的财货,就有十万贯之多,这还不算赏赐给手下士兵的部分。

昭王遗宝哪怕打个折扣,五百万贯总是有的。

谁得了它,霎时间就可以富可敌国。

若是用来豢养死士,供给军需,拉出数万人马是不成问题的。

赵崇又劝:“先前咱们查抄程稷那逆贼的时候,你一眼就看出了房中的八卦镜有问题。在山神庙的时候,也是你发觉殿内有密道。”

“北坂宫中那位,乃是楚哀王熊犹独女。”

“后来公子负刍谋反作乱,自立为王。”

“熊犹被诛杀,他这女儿被拘禁宫中,不得外出。”

“待大秦灭了楚国后,一道将其带了回来。”

“昭王遗宝在楚国王室代代相传,别人不一定知道,她肯定晓得。”

“我猜……十有八九楚王室以藏宝图等,将昭王落水处记载了下来。”

“毕竟时隔七百余年,地形地貌都发生了变化,光凭口口相传,难免会有差错。”

“陈府令,只要你走一趟,找出藏宝图的所在。我命人偷偷去取回,神不知鬼不觉。”

“如此你我皆大欢喜,谁都不得罪。”

赵崇作揖请求道:“帮赵某一把,你我就算两清了。”

“私放了楚墨、齐墨的贼子,我也帮你担着干系呢。”

陈庆被他软硬兼施,弄得无可奈何。

吃人的嘴短,拿人的手软。

眼下可欠着老赵的情呢!

“罢了罢了。”

“我就厚颜去走一遭。”

“不过可事前说好,若是根本没有什么藏宝图,或者人家并不知情,那本官就爱莫能助了,你另想办法吧。”

陈庆叹了口气。

赵崇欣喜若狂:“一定有宝图,你检视仔细些,在下静候佳音。”

——

隔了两日。

陈庆将此事与扶苏分说清楚,然后由他进宫向郑妃讨了懿旨回来,才得到了进入北坂宫探亲的机会。

家事、国事掺杂在一起,剪不断理还乱。

郑妃是楚国王室血脉,如今却是秦国太子的生母,始皇帝的嫔妃。

她一直如履薄冰,从不敢与楚国故旧走得过于亲近。

哪怕近在咫尺,也极少去探望有着血脉亲情的故楚亲族。

风和日丽,碧空如洗。

马车载着陈庆和嬴诗曼,以及大包小包的礼物从北关雍门而出,行不及半刻,就见到了绵延于北坂坡上巍峨壮丽的宫殿群。

这就是始皇帝的私人专属游乐场。

仿照六国王宫所建,每攻灭一国,就将其王室嫔妃、女眷收入其中,充当真人手办。

“有钱人的快乐你根本想象不到啊!”

陈庆极目眺望,风格各异的华丽殿宇分布在道路两旁,隐约可见其中斗拱交错,雕梁画栋,无一处不尽善尽美。

后世时常听到一句话:宅男一面墙,首都一套房。

始皇帝的可是在首都打造了连绵成片的宫殿,专门作为战利品收藏库。

简直空前绝后!

“你念叨什么呢?”

“等见了姨母,说几句话咱们就走。”

“以后少在外面招惹祸端,不小心连皇兄和母妃都要被你牵累!”

嬴诗曼凶巴巴地瞪着他。

“知道啦。”

陈庆心虚的应承下来。

郑妃最关切的就是影响到始皇帝对扶苏的观感,进而动摇他的太子之位。

嬴诗曼听闻此事后大发雷霆,在他面前抱怨了许久。

没办法,答应了老赵的事情,硬着头皮也得办啊!

秦统一天下已经六年有余。

始皇帝最开始还兴致勃勃,时常来北坂宫观赏自己的收藏品。

近些年新鲜劲儿过去,一年到头也不见来一次。

守门的侍卫懒洋洋地晒着太阳,等陈庆的马车临近后才挺直了腰杆。

检查过郑妃的懿旨后,立即敞开通路,放他们进去。

某种意义上,这里也算是始皇帝的后宫。

马车就留在门外,陈庆拎着各色礼品,走的又是上坡路。

前面还好奇地东张西望,偶尔屋宇中有女子探出头来,小心地张望时,他立刻仔细打量片刻。

等走出了三四里路,阳光愈发炽烈起来。

陈庆额头冒汗,手指被勒得生疼,双腿如灌了铅一般。

“怎么还没到啊?”

他喘着粗气说道。

“就在前面。”

“咦,我准备的镜子呢?”

“你没带?”

嬴诗曼突然发现少了一样重要的东西。

“不是放在脚下吗?”

陈庆把礼物放在地上,用衣袖擦了把汗。

玻璃镜太过金贵,被盛放在结实的檀木盒子里。

物品扁平宽大,不好摆放,就搁置在二人脚下。

嬴诗曼焦急地回头望了一眼。

“你怎么不提醒我?”

“算了,我自己回去拿吧。”

陈庆累得气喘如牛,她也不好劳烦对方走第二遭,叮嘱几句后,快步朝着来路折返回去。

“呼……”

“老赵这畜生,给你干点活,遭老鼻子罪了。”

他坐在木质礼盒上缓了口气。

又累、又饿、又渴。

陈庆举目四望,想要找地方讨口水喝。

“什么味道?”

“烤肉!”

他吸了吸鼻子,突然精神大振。

天晴无风,陈庆不停嗅着气味的来源,很快就找到了位置所在。

穿过一道小桥,溪流岸边只剩下半掌长的冰层覆盖,潺潺的流水声让他更觉得喉咙火烧火燎。

绕过森森林木环绕的篱笆,一方狭小整洁的院落映入眼帘。

炭火的烟气徐徐飘散,肉香浓郁到令人馋涎欲滴。

陈庆几乎能听到滋滋冒油的声音,目光不由盯上了背对着自己坐在木墩上的一道身影。

从侧脸上来看,年纪不大,顶多豆蔻年华。

衣着朴素,不像先前见到的贵妇人。

侍女?

陈庆心中顿时有了猜测。

女孩转动木签把烤肉翻了个面,凑在鼻子前闻了闻,露出满足的神情。

“小姑娘,肉烤好了吗?”

陈庆清喝一声,飞快的跑到门前,推开简陋的两扇小门。

“你这肉烤得怎么样?”

“能让我尝尝吗?”

陈庆笑容憨厚,在离她五六米之外驻足不前。

少女仿佛受到惊吓的小鹿般,仓皇往后退了两步。

“你是谁?”

“怎么进来的?”

她惊疑不定,目光四下巡视,想要喊人求救。

“小妹妹不要慌。”

“我是来走亲戚的。”

“路过你这里,又累又饿。”

“啊,还有酒啊。”

陈庆看到旁边的小桌上还有酒壶,顿时再也忍不住。

他快步上前,吓得对方连连后退。

“烤肉也是很有学问的。”

“火候大了,焦硬干柴。”

“火候不到,里面尚未变色,咬一口连血水都冒了出来。”

“我先帮你尝尝。”

陈庆二话不说,坐在她先前坐过的木墩上,直接抄起一串炫进了嘴里。

“嗯!”

“不老不嫩,恰到好处。”

陈庆大口咀嚼着,吃得满嘴流油。

一串烤肉三两口就被他吃进了肚子里,抓起桌上的酒壶又喝了两口,霎时间饥渴全消,忍不住发出满足的感叹。

“你……吃了我的肉,还喝我的酒?”

小姑娘显然没见过什么世面,被陈庆莽撞的举动吓得不知所措。

“我帮你尝尝嘛。”

“你这里还有点心?”

“那我教你一样秘方,咱们就算扯平了。”

陈庆突然起身,麻利地去溪流岸边薅了一把野蒜,然后在溪水中清洗干净。

“看好了啊。”

他颠颠儿的跑回去,把松软的点心从中掰开,然后将肉串夹在里面,用力抽出竹签。

之后再把野蒜也裹入其中。

“淄博烧烤。”

“还缺了点酱。”

陈庆望向少女。

对方恼恨地看向他,嘴唇嗫嚅了两次,想骂又骂不出口。

“没酱也凑合着吧。”

陈庆把裹好的饼和肉卷成一团,心满意足地炫进了嘴里。

“唔——”

“这才叫绝妙!”

“好吃!”

“姑娘你烤的肉真不错。”

他肚里的馋虫被勾了起来,三下五除二的把手里的卷饼吃完,然后又包了一个。

正要往嘴里炫的时候,发现一道目光死死地盯着自己,好像还吞了下口水。

陈庆轻轻咬了一口,然后才停手。

“忘记姑娘你还没吃过。”

“快来尝尝。”

“这边我还没咬呢。”

陈庆把卷饼调转过来,将另一头对准了她。

小姑娘哪儿见过他这样无耻的恶人,登时眼眶发红,泫然欲泣。

“夫君……”

“陈庆……”

嬴诗曼的呼喊声远远地传来。

陈庆朝着声音传来的方向张望着,迅速把卷饼从中间掰开,自己咬过的一半塞进了嘴里。

“别说我吃独食啊。”

“给你留了一半。”

“多谢姑娘款待。”

“他日若有缘相逢,我再请回来。”

陈庆抹了抹嘴,一边说一边小跑着离开。

等他的身影消失后,院子里的姑娘看着半根卷饼,以及被喝干的酒壶,委屈地呢喃:“还说来探亲的,分明就是哪里来的强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