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十天后。

越靠近澜海关,路上见到的流民就越多。

第一次见到流民队伍时,小皇帝还一脸天真地问阿离:“母后,那些人为什么背着包袱成群结队在走啊?他们这是要去哪里?”

阿离叹息一声,告诉小皇帝:“他们是流民,就是离开家,四处漂泊无家可归的百姓。”

小皇帝脸色微微凝重起来:“母后,他们为什么无家可归?是因为澜海关的战争吗?”

阿离点头:“对,战火一起,民不聊生,古来战争之下受苦的都是平民百姓,小极,你认为一个好的君王应该怎么做?”

小元极想了许久,面容有些纠结地答:“我觉得应该尽量避免战争,但如果不去战斗的话,敌人就会破开国门毁我百姓践踏我的江山,可如果战争的话,受苦的还是百姓......母后,我应该怎么做呢?”

阿离欣慰地摸摸小男孩的脑袋,语重心长:“母后教给你一个词,震慑。”

“震慑?”小皇帝乌黑的大眼睛里满是茫然与求知。

“对”,阿离颔首,说,“你要让你的国家在军事上强大起来,这样才会让那些宵小不敢进犯,这样,也就避免了战争的产生,这,就是震慑。”

“一个大国帝王的威仪,不只在于他能够有好的政策去造福百姓,更在于他有足够的理智、为国家殚精竭虑的庇佑之心,有足够的能力去保护他的百姓。”

小皇帝认真深思了一会儿,仰头注视着阿离的双眼,郑重点头:“母后,儿臣记住了!”

阿离忍不住伸手摸摸小家伙的脑袋:“乖,小极已经做得很好了。”

此后再遇到流民时,小皇帝的目光一次比一次更加坚定。

有时候也会有流民饥不择食跑过来要哄抢他们的食物,被令狐教训之后,小皇帝会朝阿离投去寻求帮助的目光。

阿离就会把一些食物拿出来,给小皇帝。

小皇帝这时候就会特别开心。

分发食物时,流民们拿到食物便狼吞虎咽,小家伙还会细心地递上水。

“谢谢小公子,小公子人真好。”

第一个人向小皇帝道谢之时,其他人也纷纷道谢,目光真诚又感激。

小皇帝有些无措地去看阿离,阿离便会笑着朝小皇帝点点头。

小皇帝顿时就像吃了蜜糖一样,十分有礼貌地跟流民们说不用谢。

食物不多,缓解了饥饿的流民朝他们告辞。

阿离便叫住领头人,告诉他往湖州的方向走,湖州离此地不远,而且那里正在收留流民。

领头人千恩万谢地就要跪下磕头,阿离连忙扶住,说:“现在澜海关战乱,朝廷一时间分不出人手照顾大家,但请相信,皇上一直都关注着大家,关注着各地的流民。”

小皇帝听了阿离的话,眼眶顿时就红了。

流民们听了阿离的话也纷纷跪下朝京城的方向磕头,口中连连喊着吾皇万岁万岁万万岁。

有人问阿离和小公子的名字。

小元极询问地看着阿离,以为阿离并不会说,但阿离想了想后,却笑着道:“我的名字不足挂齿,大家记住我们大雍新帝的名字,元极,就可以了。”

众人纷纷默念好几遍“元极”,然后认真道:“我们记住了,谢过恩公和这位小恩公。”

越靠近澜海关,他们遇到的流民队伍越少,应是前线城关中的百姓撤退的差不多了。

抵达距离澜海关最近的城池大庸关时,出入关中都必须严格核查身份。

所幸阿离整理楚陵给她准备的行李时,发现了里面楚陵给她准备的新身份——楚离。

而小皇帝年纪还小,而且外界几乎没有见过他的样子,以阿离弟弟的身份便可以混过盘查,令狐则以护卫的身份入关。

在大庸关找了一家客栈休整之后,阿离让令狐回京去,不用再跟着她了。

令狐抱剑而立,只说:“主子命令属下必须将您和小主子安全带回京都。”

阿离想了想,看了小皇帝一眼,沉思片刻,道:“你留下也可以,不过你必须寸步不离地跟在小极身边,保护他的安全。”

令狐张口欲言,阿离连忙道:“我现在有了新身份,我是要去战场打仗的,肯定顾不上小极,小极必须得有一个人照顾,除了你,也没有其他人了,你把小极照顾好,我才没有后顾之忧。”

令狐原本想着他是要跟着南离一起去澜海关打仗的,但如今小皇帝的安全确实是头等大事,而他武艺比不上南离,也便只能保护小皇帝了。

“好吧。”

澜海关现在战况不明,阿离让令狐在大庸关找了一处院落,作为三人暂时安顿的住所。

第二天一大早,阿离就出了门,往城门口的方向走,看到告示板旁边支了两张桌子,有身着军队盔甲的士兵围在周围,桌前排了两列队伍,人数稀稀拉拉的,正在募兵。

阿离走过去,看到告示牌上贴着一张纸,上面写招募小兵,只要参军,便能得到一两银子的报酬,还能得到一小袋米及两个馒头。

前线还在打仗,物资比较匮乏,能够拿出这些银钱和食物招募兵士,已经很不错了。

阿离为了行动方便,出门时换了一身粗布麻衣,把头发全部盘起固定,又将脸部手臂等露在外面的肌肤都做了黑处理,眉毛画得又粗又凌厉,除了看起来瘦点,几乎与一个小伙子别无二致。

排在队伍最后面,轮到她时,阿离十分淡定地走过去。

记录信息的士兵头也不抬,公事公办地开口:“姓名,年龄,籍贯报一下。”

阿离调整声带,再开口时发出的声音便是低沉清澈的男声。

“楚离,十八,荆州人士。”

“荆州人?”听到声音的记录员抬起头看她一眼,不由笑了:“荆州人怎么跑到这里来了?不知道这里在打仗吗?”

阿离神色清冷,沉着声音答:“知道,我正是为打仗而来,大雍儿女,自当在国家遇难之时挺身而出,报效国家!”

记录员愣了愣,对面前的“男”子肃然起敬。

“说的不错!”

记录员身后走来一位身材魁梧、蓄着络腮胡的大汉。

大汉走过来,椽木一样粗的手臂搭在阿离的肩膀上,笑呵呵地说:“小兄弟一看就是顶天立地的真男儿!叫什么名字?楚离是吧?行!以后你就跟着我老赵干,做我的兵!”

阿离顺势喊一声:“赵哥!”

之后阿离向旁边的小兵打听了一下。

老赵名叫赵大海,是一名百夫长,手下管百来人。

阿离拿着粮食和馒头回小院的时候便细细思索了许久。

虽说从小兵做起确实是最简单的途径,但对她来说还是太慢了,前线危急,容不得她一级一级往上升,得想个办法尽快爬到能够影响局势的高位才行。

......

次日,阿离跟随老赵去往了大庸关关内的训练场。

在训练场度过三日后,澜海关再次迎来一场大战,而他们这些还没上过战场的新兵便赶鸭子上架来到了战场之上。

身上穿着厚重的盔甲,手中拿着分发到手的一把长枪,阿离混在新兵里,在澜海关的城门大开时,和一众新兵老兵一起冲向战场。

......

澜海关城墙之上,众兵将将滚石一颗颗投向战场,砸在倭寇军队范围内,一下子能砸死几十个人。

战场上厮杀声遍布,城墙之上情势也不得轻松。

澜海关已经吃了好几次败仗,若是再没有一场胜仗振奋军心,恐怕澜海关再坚持不到十天!

澜海关守将介甫之站在城墙之上,遥遥望着城下黑压压的战场,心焦不已。

然而,就在这时,一道喊声拉去了他的注意力。

“爹!你快看!快看呐!”

介甫之顺着声音看过去,便见自己的儿子介云衍神色激动地指着战场。

顺着看过去,介甫之眼睛突然一亮。

只见黑压压的战场之上,一个身形瘦弱的小兵手中挥舞着一把长枪,以难以想象的速度逼近倭寇的大将。

长枪所过之处,敌人全都一招毙命。

而逼近对方大将之后,那瘦弱小兵几个回合便逼得大将落下马来,然后角度刁钻地一枪挑了那大将的头颅。

己方大将被人挑了脑袋,倭寇军心大骇,一时群龙无首,纷纷下意识后撤。

而被打得抬不起头来的大雍杂兵见状立时便要乘胜追击,却见一小兵骑在高头大马上振臂一呼,宣告鸣金收兵。

所有人都不由自主地服从那人的命令,纷纷回撤。

.......

此一战,阿离以小兵之名,斩杀敌军将领,一战成名。

战后回关,阿离回到大营中,先跑去简单洗了手脸,将血污洗净,然后悄悄“美黑”之后回营。

掀开营帐,迎面便对上十几双亮晶晶的眼睛。

下意识后退,身后却突然搭上来一条粗壮有力的手臂,拥着她便走进营帐,耳边传来浑厚有力的大笑声。

“哈哈哈”,老赵,“好小子!就说没有看错你!没想到啊没想到,你年纪轻轻瘦得像根火柴棍儿,却有那样一身俊功夫!不得了啊,不得了!”

进入帐中,其他兄弟也纷纷围上来,七嘴八舌地聊起阿离在战场上那飘逸又鬼魅的步法以及简直能亮瞎人眼的一挑。

“俺头一回知道长枪原来还能挑断人头的。”

“太厉害了!楚兄弟!”

“哎楚兄弟你这身武功肯定有师承的吧?说说,快说说。”

阿离被簇拥着坐在上首,脸上带着无奈的微笑,还没开口,帐内便走进来好几个人。

为首的竟是一身姿修长面容英俊的小将军。

小将军一进来便看到被簇拥坐在首位的阿离,一双漂亮桃花眼中瞬间绽放璀璨光芒,神色热切地凑上前。

“你就是杀了夏木浩二的勇士吧?请随本将走一趟,介将军有话要问你。”

阿离认出此人不一般,点点头起身跟过去。

路上,从和此人的交谈中,阿离基本了解了澜海关几位主要人物的信息。

带她去见介甫之的这位少年,是介甫之的儿子介云衍,也是澜海关的骁骑将军。

来到将军府,阿离被一路带到书房,才终于见到了整个澜海关头衔最高的人物——介甫之。

“爹!我把人领过来了!”

介云衍还没进门就一脸高兴地叫唤起来。

介甫之看到阿离之后点了点头,便看向自家儿子:“你先出去。”

介云衍有点不想出去,但看了阿离一眼,还是转身出去了。

待房中只剩介甫之和阿离两个人,介甫之几步来到阿离面前,抱拳躬身行礼:“微臣拜见太后娘娘!”

阿离一愣,“你怎知——”

介甫之从袖中掏出一封信件呈上。

阿离打开一看,原来楚陵早已跟介甫之通了信,告诉他她将要来澜海关打仗。

不过,在信中,楚陵细细叮嘱介甫之不要碍于阿离的身份就把她护在后方,给她相应的兵权反而会对澜海关形势更加有利。

阿离将信件折好,神色淡然地将信件还给介甫之。

“原来如此,那介将军接下来打算如何安排?”

介甫之心中正热,原本收到这封信时他还以为会来一个祖宗,还十分烦恼骂过楚陵昏了头,可今日一战,他才明白楚陵这是给他送来了一个什么样的大杀器。

介甫之心中只剩激动。

“臣认为,娘娘继续用‘楚离’这个身份待在军中更为合适,臣会下令封‘楚离’为游击将军,在接下来的战场上领兵作战。”

今日阿离以白身的身份斩杀了敌军将领,按军中律例确实当封将军,此举正合阿离心意。

和介甫之又谈论了一两个时辰澜海关目前的状况,确定好接下来的作战方向,介甫之便叫了外面的介云衍进来。

“衍儿,通知各军将领,半个时辰后开会!”

......

许是阿离一枪挑了倭寇将领的人头,倭寇方安静了好些日子。

而阿离趁着这段时间将分派到她手下的兵整合训练,决心打造一支强而有力、一出便能震退敌军的铁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