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一怔，意外地认出，男老师正是李政。
“你怎么在这里？”她很意外，问道。
李政笑了笑，反问：“悦兮，你来这里，是找人的吗？”
“我想找一个叫赵灵儿的姑娘，可能你不认识。”廖悦兮说。
李政确实不认识，他问面前的十三四岁的女学生：“小燕，你知道村里有个叫赵灵儿的大姐姐吗？”
“赵——灵——儿——”小燕一喜，“肯定是找我灵儿姐的。”
“你灵儿姐？那你认识了？她回来村里了吗？廖悦兮问。
小燕摇摇头：“我不知道，她家离我家远，不过，我可以带你们去找我大伯，就是灵儿姐的大舅。”
李政一听也高兴了，与廖悦兮对视一眼，说：“好，我陪你一起去找。”
村里的路挺弯曲，车不好走，廖悦兮就和李政步行跟着小燕一起去找赵灵儿的大舅。
路上，李政告诉廖悦兮，父母被处理后，他才意识到自己家族的错误，想重铸自己的灵魂。大学时一个女同学，曾经对他有好感，可惜家庭差距太大，没能走到一起，现在正在这个村里的初中教书。他就向市教育局申请，调来这里做教师。现在两人已经确定了关系，元旦时准备结婚。
廖悦兮真地说：“李政，祝福你们永远幸福。”
李政说：“悦兮，谢谢了。真的是不经一事，不长一智。像我父母那样飞扬跋扈，出事是迟早的事情。也许，再迟点，我也会犯不可饶恕的罪。”
他们简单地交谈着，小燕子前边跑得快，很快就把他们引进一个很有气派的院子。
这个时节，村里的人大多在地里忙着收秋。灵儿的大舅腿脚不好，留在家里做家务。听到小燕喊大伯，他走到院子里，看到跟进来的李政和廖悦兮。李政是从市里来的老师，全村人都认识。他搬过两个椅子，招呼两人坐下，边倒水边问：“小燕，一定是你又在学校犯错了，李老师才找上门来，对不对。”
“张大伯这次你可是猜错了。”李正笑着说：“最近，小燕可乖了，学习成绩也进步了。刚才我还和她商量，担任班里的学习委员，帮助全班同学提高呢。”
张大伯高兴地摸着小燕的头：“大伯是门缝里看人，把我家小燕给看扁了啊。听李老师这么说，大伯也替你高兴了。”
李政说：“张大伯，这位女士叫廖悦兮，是从市里来的，想向你打听个事情。”
廖悦兮就接着说：“张大伯，我想问一下，赵灵儿，她回村里来了没有？”
“灵儿——”张大伯顿了顿，摇摇头，“灵儿和她妈离开村里有半年多了吧，是一个被她叫哥哥的后生接走的。”
“可她们又离开市里了。”廖悦兮说，“我以为她们又回村里了。”
“没有啊。”张大伯说，拿出手机，拨打电话，结果是系统停机消息告知。廖悦兮心头又是一沉，连灵儿都停机了，一定是发生了什么大事！
张大伯叹口气说：“村里她们是回不来了，没她们的生路。”他望望天空，哀伤地说：“要是市里也住不下去的话，还真不知道她们能去哪里？”
廖悦兮问：“张大伯，她们不就是本村人吗，怎么就不能在本村生活了？”
张大伯苦笑一下说：“还不是因为我那两个不成器的弟弟？”她看看小燕说，“她爸是我家老三，跟着二哥不学好——唉，气死我了。”
廖悦兮说：“张大伯，我是灵儿的好朋友，突然联系不上她了，我很着急，你能不能给我提供些线索，告诉我到底怎么回事？”
张大伯点点头，心情沉重地给廖悦兮讲述了些往事。
赵灵儿的母亲叫张大秀，是张大伯的妹妹，两人弟弟的大姐，从小就是村里的一朵花，自由恋爱和邻村的参军青年史阳结了婚。史阳是个好后生，部队里是侦察兵，一身好本领。退伍后被京城赵家看中，做了保镖，把张大秀也接到赵家去做了保姆。后来张大秀临产，回到村里，生下了一个男孩子，起名史斌斌。可不到三个月，史阳打回电话来，说赵家主的妻子也生了一个儿子，却没有奶水，让大秀回赵家做乳母。一个母亲的奶水，不够两个男孩子吃呀。大秀一狠心，把自己的儿子留在村里，托刚结婚的妹妹照看，自己一个人去了京城，给赵家小公子喂奶，一走就是一年半。听说，当时赵家家主当家不久，有人和他争抢大权，有一次，为保护家主，当保镖的史阳为保护家主，中枪死了。大秀也不愿意留在赵家这个伤心地了，就回到村里来。妹妹二秀带了将近两年孩子，有了感情，想自己一直带下去。大秀就答应了。可她孤身一人，很是伤心寂寞，就领养了一个小女孩子，起名叫灵儿。可恨的是，史家死了儿子，孙子也认不回去，就把大秀和灵儿给赶了出来。大秀走投无路，我父亲把她接回家，住在一起。三年前，父母双亡，两个弟弟的日子过得也不太好，这就打上了老房子的主意，想从姐姐大秀手中夺回来。
廖悦兮猜想，张大秀生的儿子，应该就是赵旭东了，为什么姓赵？莫非张二秀的老公姓赵？可是赵灵儿为什么也要姓赵？父母亲都不姓赵呀！至于赵家这主母生的儿子，可能是赵长水，也可能是他的哥哥。但她关心的是，赵家为什么不帮助张大秀，就把这个问题提了出来。
张大伯叹气说：“赵家有良心，本来想留住大秀的，是大秀不想太伤心，才一意回来的。赵家每年都要派人来看望她，也送她钱，可她一分都不要。赵家后来就只送些东西。人家还帮我父母亲把旧房子翻盖成三层小楼，这也是两个弟弟要争夺房子的原因。赵家见大秀不愿意到京城，就把二秀接到赵家，那个叫史斌斌的孩子，也跟着到了京城，跟着赵家姓了赵，改名叫赵斌斌。听说，改了姓，就成了赵家人，每年都能分不少钱呢。前段时间，村里有人还见到赵斌斌，听说犯了错误，被赵家赶了出来，又回到大秀那里去了，灰头土脸的。
廖悦兮震惊了，极有可能，那个赵斌斌，就是赵公子。怪不得张大秀要跪下来向赵旭东为赵公子求情，原来，赵斌斌是她的亲生儿子。
如此一说，赵旭东是谁？
她问：“张大伯，张大秀阿姨还有一个儿子，个子很高，当了好几年兵，叫赵旭东，你知道是怎么回事吗？”
张大伯眼睛一亮，说：“我见过这个后生，就是你说的模样，也叫大秀“妈”，叫灵儿妹妹。起初，我们都不知道他是谁。这后生可不简单，他从市里来找大秀，当时，我的两个弟弟从大秀手中抢不到房子，就找了邻村的几个混混上门欺负大秀母女，正被那后生碰上，三拳两脚，把那些混混打得腿断胳膊折。吓得我两个弟弟面都不敢露。唉，外人好对付，自家人没办法呀。那后生知道情况后，连夜把大秀母女两个接到市里住，给买了别墅，还给灵儿找了工作，生活得可好哩。后生又找医生给大秀治好了腰腿病。上个月，大秀打电话来，非要我去住几天，我去住了三四天，生活可好呢，只是没见到那个后生、要不是地里的活不能误下，大秀和灵儿都不让我回来。本打算秋后再去住，可惜她们不在市里了，那会去哪里呢？”
“大秀阿姨说过没有，赵旭东到底是什么人？”廖悦兮关心地问。
“我问过大秀，她说，那后生也是早年认她作母亲的一个孩子，当兵回来后找她来的。她肯定没说实话。但我知道，这孩子绝对不是她生的。一来，大芳是个很老实本分的姑娘，不会做那些丢人的事。二来，她从京城回来后，一直和我父母生活在一起，我们天天见面，她怎么可能有这么个孩子——”
廖悦兮也叹了口气，赵旭东不是张大秀的儿子，身世就成了一个谜。
“那是个好后生哇！”张大伯感叹，“他知道我对大秀好，接走大秀和灵儿后，还回来村里，给我翻修了这个院子。要给我留钱，我没有要。可惜我那两个弟弟太不像人，要不，后生对他们也不会差的。”
廖悦兮说：“我感觉赵旭东和大秀阿姨、灵儿姑娘都很亲，就像是真正的一家人。”
“是啊，比亲生的还要亲。”张大伯也说，“村里有人猜测，说那后生长得像一个人，是赵家家主，就说大秀的坏话，什么大秀和赵家家主有关系啦，我知道我家大秀，她不会乱来的，何况赵家家主，那也是一个顶天立地的汉子，不会做苟且的事情。最大的可能，那后生，就是赵家的儿子，大秀喂过奶的孩子——”
廖悦兮脑袋一声轰响，呼地站了起来。张大伯忙说：“这只是我乱猜的，没有一点根据，姑娘你别相信——”
张大伯再说什么，廖悦兮一句也没听清。这真叫一句话点醒梦中人，爷爷为什么找来赵旭东非让自己嫁给他，赵旭东为什么明明只是一个退役军人做保安的，却在武力、财力、势力方面表现得那么强，赵公子赵斌斌，在他面前像狗一样怂，连张大秀，都要跪下来给赵斌斌求情。还有，赵家二少爷赵长水口口声声要自己做他的嫂子，当廖家人把自己绑在床上，把他关进屋子里时，惶恐不安地跪在地上，并且，他亲口说哥哥就在北晋……一件件事情，分明指向，赵旭东很可能就是赵家大少爷，历练的地方就在北晋廖家。
廖家人有眼无珠，包括自己，廖悦兮，更是有眼不识金镶玉！
如何告别的张大伯，如何婉拒李政让她去和未婚妻住在一起的挽留，她好像只在机械地做，直到开车出来，不得不专心于路况的时候，她才清醒过来。
赵旭东，真的符合一个超级豪门少爷的标准。
但是，正是在廖家人一步一步的打压下，正是在自己一次又一次软弱的摇摆中，赵旭东离自己越来越远，直到现在，完全消失在未知中。
天快黑了，她给解莉打电话，让她无论如何等着自己，一小时后一起吃饭。
和解莉见面后，她告诉了解莉自己的行程和目的，她问解莉，赵旭东到底有没有随队出征。
解莉摇摇头：“悦兮姐，我知道的都告诉你了。真的，部队行动是机密，许战什么也没有和我说。”
廖悦兮想起什么似地问：“你说过，在赵旭东面前，许战哪里敢称什么少爷。这句话怎么解释？”
解莉盯着廖悦兮看了又看，问：“悦兮姐，你真的不了解赵先生？”
廖悦兮惭愧了，她真的不了解，好像也从来没有试图去了解。
“悦兮姐，你对人不设防，因而和人交往时，不去了解人。本来，这样的善良是一件好事情，但碰到坏人，就会吃亏。”解莉说。
廖悦兮醒悟了，她一而现再而三的错觉，想当然，把自己害得太苦了。比如朱大湖、白冠宇、赵公子。不仅害自己，在师姐陆淑仪的事情上，差点害死赵旭东，怪不得赵旭东要安排自己去旅游。只有现在，面对狄云，算是保持了几分清醒，还没有造成什么损失。
“当然，遇到好人，也可能错失——”解莉这句话，真的刺痛了她。因为错失了，错失了一个好人赵旭东，不是因为他可能是赵家大少爷，而是，除了廖家人和王家人，没有人说赵旭东的坏话，就连师姐陆淑仪，本来是要害赵旭东的，算是敌人，也对赵旭东赞赏有加，情有独钟。
“小莉，还有什么，是我不知道的？”廖悦兮诚恳地问。
“你不知道的？”解莉努力回想，说：“我第一次离开你公司后，是赵先生安排我，到了余来生董事长的公司当秘书。他说，是想让我迅速成长起来，好辅助你干大事。”
“所以，你很快就又回到我的身边？”廖悦兮恍然大悟。
解莉点点头：“有天晚上，我在酒店偶遇你，咱俩住了一晚——”解莉见廖悦兮想了起来，说，“那次，不是偶遇，是赵先生安排我的，让我这么做。”
廖悦兮痛心地低头了，赵旭东为自己做过太多的事，只是自己不知道——是不想知道罢了。
“他一直在暗中保护你，你家附近是徐良和路建设，你身边是方雅和乔艳——”
方雅和乔艳保护自己，她是察觉到的，徐良和路建设，她一直不太知情，只以为是偶然，甚至，曾经以为是白冠宇派来营救自己的。
如此说来，那次她从朱大湖的矿上回来，中途车坏了，碰到方雅和乔艳，也不是偶遇，是她们本来就跟着自己了。为什么自己每次遇险都能获救？原来他一直在保护着自己！
甚至，刚保安，他都能给自己公司派来六七个，几乎不用自己出钱。
“小莉，为什么你们都能听他的？”廖悦兮问。
“起初，的确是因为钱。”解莉坦率地说，“当时我到处求职，生活很困难。赵先生给我的报酬，比一个公司经理都高，我当然愿意做了，更何况是为了悦兮姐去做的。”解莉笑了笑说，“到后来，钱不是问题了，配合赵先生，就成了本能和习惯。他那个人，气场太强，使人不由自主地仰望，折服。”
“他们的战友情，就那么重？为我做的太多了！”廖悦兮感慨道。
“悦兮姐，你以为只是战友情就能做到这些？”解莉说，“据我观察，不只余来生董事长听他的，杜小海、萧佩，还有许多外来的企业老总，都惟他马首是瞻，就连蒋一鸣和冉不凡，也对他毕恭毕敬——”
天呀，这么说，自己公司得到的所有资金帮助，全部来自赵旭东了！这次，廖悦兮毫不犹豫地相信了。可恨自己！哎——可他到底是什么人？恐怕，只有赵家大少爷一个身份，才能解释清楚这一切吧！
“那个安保公司，许战他们，都是冲着赵先生来的，赵先生就是公司的老板。公司不赚钱，钱由赵先生一个人出，保安们只是保护赵先生安排的人和公司——”
“还有，我们的集团，不管叫什么名字，谁当董事长，都是赵先生出资的，他才是真正的大老板、不过，他说，公司，最后一定是你的。”
廖悦兮艰难地喝了一口咖啡：“如此说来，许战他们，也是得听赵旭东的？”
“难道不是吗？”解莉说：“我见到的所有和他有关系的人里，就没有不听他的人。”
“那这次——”廖悦兮说，“他为什么没有跟随部队出征？”
“也许是你猜错了。”解莉说，“虽然没有见到他，但我相信，他一定出征了。我感觉，没有他，安保公司那群好汉们就没有灵魂，没有灵魂的军队，能去打仗吗？”
“可是，我们都看到了，指挥官是于承礼。”廖悦兮还是疑问重重。
“于承礼？”解莉说，“他退役时是营级干部，这次出征，是团级指挥。可是，悦兮姐，你知道吗？他们的猛虎军，至少是集团军级别，有十万将士呢!”
“那赵旭东——”廖悦兮猜测，“莫非比于承礼都——”
“具体情况我不清楚，反正，平时，于承礼是军队在北晋的代表，王永德就是在管理安保公司，赵先生是个甩手掌柜。至于许战，平时的任务是训练人员。他们都对赵先生惟命是从。”解莉说，“悦兮姐，你现在知道我和你说的那句话的意思了吧。”
廖悦兮点点头，惊讶地问：“小莉，你怎么能够知道这么多？”
解莉说：“因为，赵先生帮助过我，我得知道能不能接受他的帮助。因为，许战追求我，我得了解他的一切，不能糊里糊涂地爱，也不能糊里糊涂地不爱。”
廖悦兮恨得只想抽自己耳光，如此浅显的道理，自己居然不知道，做不到。还一个劲地嘲笑赵旭东的智商和情商。她终于明白，赵灵儿测定自己的情商很低后，为什么欣喜若狂，对自己那么亲热。原来，她是清楚了，自己为什么会在情感方面犯那么多的大错，那不是故意侮辱赵旭东的，而是自己不会处理事情而已。哎，被一个比自己小的姑娘原谅，多丢人的事情！
饭后，虽然天黑了，但不过八点来钟，其实时间还早。她给贺雅打电话，贺雅说在归安堂。她就直接开车去了归安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