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悦兮，”郑少杰说诚恳地说，“修建地铁，在北晋是件历史性的大事，我真心觉得兴廖集团应该参与进来——”迁坟丝毫没影响到赵家继续占有那座山，他白忙乎了半天。与赵家斗，郑少杰自知不是对手，想把那座山拿到手中，还得靠廖家，尤其是廖悦兮。他知道，廖悦兮就是赵旭东的软肋。
“地铁？”廖悦兮犹豫了一下，起先，廖悦兮地修建地铁一事坚定不移地相信，可听了华西和归一的说法，尤其是，她不相信，赵旭东会站在修建地铁的对立面，霸住那座山不放松。除非，根本就不存在修建地铁一事。“北晋，真的会修地铁？”
郑少杰怔了一下，看来，华西和贺雅的话，还是严重影响到廖悦兮了。对于郑少杰来说，这是很不利的。
其实，郑少杰也被华西说得动摇了，如果他理智地分析判断，也不难看清形势。但修建地铁就是他的心魔，他只允许自己成功，不敢想像会失败，于是不断地给自己心理安慰，也就重新欺骗了自己，还要以此来欺骗别人。昨天，他已经让家主去打听北晋修地铁的事情了，可直到现在，也没有什么回复。
现在全国发展得好点的地方，都已经修建或者准备修建地铁了。北晋的南城建设搞得轰轰烈烈，在全国很有影响，怎么就不修建地铁？为了让廖悦兮放心，更为了自己使安心，他拨通了父亲的电话说：“爸，我昨天让你打听的事情，有关北晋修建地铁的计划——”
电话那头的郑父说，他从京城没能打听到什么消息，因为古晋省就没能报上这个项目来，国家也没有将其纳入计划，除非，是北晋地方行为，比入，有大老板出资，为北晋修建地铁。一旦资金落实，北晋才会将之上报审批。
郑少杰从父亲的话中看到了希望，哪怕是极小的可能，也是朝日之光。他就急切地问他父亲，有没有打听到，北晋有大老板要投资地铁的消息。
他父亲告诉他，的确打听到了一些消息，说有个京城豪门少爷，带了不少投资，要在北晋修建地铁了。不过，他父亲说，消息来源比较模糊，不太清楚是京城哪个大少的杰作，对方答应再为详细打听。
“悦兮你听，我爸说了，有京城大少要投资北晋的地铁了，你还不相信吗？”郑少杰兴冲冲地说。要和廖悦兮碰杯祝贺。他没有意识到，如果真有京城豪门大少要在北晋修建地铁，那不是人家的项目，与他郑少杰有什么关系？他关注的只是修建地铁，至于与之相关的其他信息，都被他忽略掉了。
“京城大少，不就是郑公子你吗？”廖悦兮说。当局者迷，旁观者清。
“我——”郑少杰呆住了。仔细一想，可不是吗，最近，就在北晋疯传，有一个京城豪门大少，带了几百亿资金入驻北晋，要修建地铁了。这个消息，还是他有意让郑海涛传出去的。恐怕，父亲口中的京城豪门大少，还真的是他自己呢。
如此说来，父亲的话，对北晋修建地铁的事情，就不足为据了。郑少杰又抓起电话，这次，他拨通的是贾平社。
“贾市长，你没有听到啊？最近有种谣传，对北晋修建地铁的事情，有人产生了怀疑，以此动摇民心。贾市长，请你肯定地告诉我，北晋到底会不会修建地铁？我需要一个准确的答案。”郑少杰说。
那头的贾市长显然也在酒桌上，哈哈笑着说：“我说怎么看不到你，廖介文说你和廖悦兮过二人世界去了，是不是啊郑公子？”
郑少杰看了一眼廖悦兮，见廖悦兮听到贾市长的话，脸色难看，就不愿意让贾市长继续说下去，忙问：“贾市长，我关心的是修建地铁的事情。”他没说假话，的确，在现在，地铁的消息比廖悦兮更重要。
“北晋嘛——当然要修建地铁了，谁说不修了？”贾市长声音很响地问。他目睹了京城大少郑少杰为修建地铁做的大量准备工作，他以为郑少杰只是想让他以副市长的身份，代表北晋市政府表个态。
贾市长的话给了郑少杰足够的底气，他轻蔑地说：“廖悦兮的朋友，一个家庭主男和一个开心理咨询室的女人，他们在修建地铁这样的大事上，能有什么发言权。”
贾市长哼了一声：“下层人物，井底之蛙，知道什么？”他停顿了一下，继续为郑少杰打气，“历史上，每当有重大变革和举措，总有跳梁小丑要阻道，也总少不了闲言碎语的干扰。我们必须不移地坚持初衷——”
“不过，那个人说，他是群众代表。”郑少杰需要的是确实的消息，而不是这种夸夸其谈的大话。毕竟，华西和归一的身份，还让他不得不重视，他们说的话，他差一点就相信了，所以，现在他心里还是不踏实。
“什么群众代表，不过就是让他们在特定的时间和场合代表了一下群众，他们真是是什么话也敢说！”贾平社对群众代表很是不屑。
“他是三级群众代表——”郑少杰补充说。他知道群众代表很牛，可不知道不同层次的群众代表能牛到什么地步，华西和归一的身份，莫非会比贾平社都高？
“什么，三级？”那头的口气明显不同了，贾平社沉吟了一下，接着，自我安慰似地说，“三级群众代表，也只是个群众代表，他们只能代表群众，代表不了政府，可以参政，但是不能决策的。”
“对，得代表政府才行！”郑少杰说心下略安，如此说来，华西他们说了不算。他又问：“贾市长，政府立项了没有？”
贾平社说：“郑公子，这件事，我也不知道市政府立项了没有，不过，我认为，政府肯定会立项的，你放心。”他还是很相信郑少杰的，市政府在南城建设项目上，大力招商引资。郑少杰是商，他手中有资，市政府怎么会不立项？
郑少杰笑了，终于从贾市长口中得到了最可靠的消息，他冲廖悦兮示意了一下，“贾市长，消息可靠吧。”
“可靠，绝对可靠！”贾市长说，“你郑公子已经要投资了，市政府还能不立项？谁要是拒绝你的投资，谁就是北晋的罪人！”
郑少杰心中暗叫不好，北晋地铁是否修建，如果最终还是取决于自己的话，那可就不妙了。他的手机一下从手中滑落，掉到桌上。贾市长的声音还在传来：“不好，好像是市政府的电话，请我回去开会的。你放心，郑公子，会上，我和其他领导说说你的身份，他们不敢不同意立项的。”
郑少杰的手哆嗦起来，他的心开始发凉了。自己不就是想得到修建地铁的确切消息吗，怎么绕了一大圈，消息的来源，又回到自己这里。
挂了贾市长的电话，他虚弱地叫了一声：“悦兮，”他已经无法镇定了，头脑乱成一团，“你还记得，修建地铁的起因，到底在哪里？”
“我也不清楚，之前一点消息也没有。”廖悦兮茫然地说，“郑公子抢在我们集团之前，大力收购土地，我才知道，北晋要修建地铁了。”但她还是努力地回想，用事实来提醒郑少杰，帮助他理清思路。
郑少杰从头凉到脚，什么修建地铁？是自己想在北晋做事，就打听消息最灵通的兴廖集团，在干什么，结果发现曾凤有意收购那座荒山，还想收购荒山附近的土地。他推测了一番，认为是兴廖集团有了可靠消息，北晋要修建地铁了。自己才定下了竞争之心，想把地铁项目抢过来。在竞争过程中，自己一直是在为地铁做准备，说得多了做得多了，就形成一个概念——地铁。而他手下的，周围的人，也不断拿修地铁说事，自己才对此坚信不疑的。原来，消息的来源，竟然就是自己。
“悦兮——”他更慌了，声音哆嗦地问廖悦兮，“你们集团计划购买那座荒山，是打算做什么用的？”
廖悦兮犹豫了一下，这算不算泄露集团机密呢？毕竟事情已经成为过去，那座山，被郑少杰放弃了，又回到自己手中。看到郑少杰那可怜的样子，她咬咬牙，说：“我问过曾阿姨，当初，准备买下那座山，是想建成园林基地。”
“不是要修建地铁？”郑少杰木然地问。
“我刚才就说过，之前没听说过什么地铁。”廖悦兮如实说。
郑少杰脸色惨白，说不出一句话来。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贾市长能在政府会议上，争取到地铁立项。
两人各怀心思，谁都说不出话来，味同嚼蜡地机械地吃着饭菜。
廖悦兮的手机响了，是省城的一个同学打来的。这个同学曾经帮助过廖悦兮，去年她和赵旭东出去旅游时，赵旭东写了一首诗，廖悦兮托这个同学找了音乐界高手，为那首诗谱了曲，她还唱了好久呢。一看到这个同学的来电，她就想起这些事，又想到现在和赵旭东的关系，她心里疼得厉害。
接通电话，两人在电话里互相问好，又说了些客套话，对方才问：“悦兮同学啊，向你打听个事情——”
“你可别客气，能为你服务是我的荣幸，有事尽管说，我要是知道，当然会毫无保留地告诉你。”廖悦兮说。
“是这样的，”那个同学倒有点不好意思，“有人说，你们北晋，来了一位京城豪门大少，带了几百个亿，要修建地铁了。我们都不太信，觉得北晋不够修建地铁的资格。可是——京城有家大豪门的人，托我老板给打听一下，这个消息是否确切。”
廖悦兮看一眼郑少杰，踌蹰起来，不知道该如何回答。她心中，还是不相信北晋会修建地铁，但她刚才亲耳听到郑少杰和贾市长的电话通话，贾市长信誓旦旦地说，北晋肯定会修建地铁，而且，他要参加会议了，在会上争取地铁立项。市长不会乱说，他是代表政府的。
对方听不到廖悦兮回答，开始道歉：“对不起悦兮，我知道这也是商业机密。可是，我的老板——那个京城豪门一直支持他——”
“这个事情——”廖悦兮不说话不行，可怎么说，她还没想好。随便敷衍或者一口拒绝，都不是她的选择。
“悦兮，”对方又说，“我也是听别人说，你和那个要修地铁的京城大少成了恋人，我就想向你打听消息了，咱们同学关系——那几年关系又那么好，可能你不在意——对不起，是我太唐突了——”
廖悦兮叹了一口气，真是好事不出门，坏事传千里。什么自己和郑少杰成了恋人，这不是无中生有吗？她本能地说：“这事——我想，你可能搞错了——”
对方迟疑了一下，飞快地说：“好的，好的，我明白了，我明白了！悦兮，多谢你了。”就挂了电话。
廖悦兮怔怔地难受了好久，怎么回事，什么人在传这样的话？自己和郑少杰怎么就成了恋人，这样的消息，已经传到了省城，是不是赵旭东已经听到了？怪不得他对自己是那种态度，看来，自己和赵旭东，不仅仅是在曾凤的事情上误会了。
包厢里气氛诡异，郑少杰还在发呆中，廖悦兮还在发愁中。寂静间，郑少杰的电话又响了，是他父亲打来的。
“少杰，我又托人打听过了，现在基本可以确定，北晋，是不可能修建地铁的——消息确切，是那个京城豪门大少的女朋友亲口说的。”郑父的口气也很确定，郑少杰一听，惊得差点跳起来。
廖悦兮就感觉太好笑了，看来，天大的误会！刚才的同学，就是在替郑少杰的父亲打听消息了？可自己并没有说什么修建不修建地铁的事情，只是，想和同学解释一下自己和郑少杰的关系。现在，误会没有澄清，自己反倒成了否认地铁的消息源头。
只一会儿的时间，她就从同学口中，从郑少杰父亲口中，两次听到，廖悦兮成了京城大少郑少杰的女朋友。风起于青苹之末，如果，不是自己和郑少杰来往太多，不是这样双双吃饭，吃了上顿吃下顿，吃了一天又一天，怎么就会传出自己成了郑少杰女朋友的消息，以致赵旭东都深深地误会呢？这样下去，岂不是误会越来越深？
她忽然不想和郑少杰呆在一起了，一秒钟也不想了。可是，郑少杰那沮丧的神情，的确令她同情。她狠不下离开的心。
正郁闷间，接到了廖倩兮的电话：“廖悦兮，你每天没事就是吃饭，吃吃吃，吃死你。”这个妹妹一般不给她打电话，说明有什么很要紧的事情发生了。
“倩兮——”好不容易等到廖倩兮停顿了一下，她赶快问：“是有什么事情吗？”
廖倩兮哼了一声：“家，你就一点也不上心吗？你知道吗，爸妈都喜欢上了赌博，成天都要泡到赌场里去了——”说完，掐了电话。
“赌博——”廖悦兮蹭的一下站了起来。
“悦兮，怎么了？”郑少杰关心地问。
“我爸——我妈——”廖悦兮心烦地说，“他们，居然去赌场赌博了——”她立刻拨通了母亲的电话，责问起来。
“你操你自己的心就行了。”王花在电话里没好气地说，“我们能把握好自己的，老年人的爱好，你也要管？”
知道是她打来的电话，王花身边的廖如华说：“悦兮，你不是忙着和郑公子吃饭吗，哪有时间管我和你妈的事情？”
“妈，爸——”廖悦兮努力压抑住火气，说：“你们做什么事情不好，为什么要赌博？那可是害人害己的事情——”
“别说得那么难听好不好？”王花不高兴地说，“我和你爸不就是和老年朋友玩玩扑克打打牌吗，什么赌博？告诉你吧，我俩今天还赢了一百多块钱呢。”
廖悦兮愤愤地把电话挂了，电话里，和他们说不清楚。她见过许多有关赌博的报道，迷上赌博的人，哪里肯回头？不输得倾家荡产，不会罢休的。看来，她得回趟家，当面好好劝劝父母亲了。赵旭东出手帮助他们，好不容易过上了好日子，就这么折腾，用不了几天，又得像从前一样一贫如洗了。
“悦兮——”郑少杰拉她坐下来，“别激动，叔叔阿姨可能只是玩玩，百八十块钱，能中民赌博吗？小赌怡情，老年人嘛，没事干也闷得慌。”
廖悦兮曾见过社区许多老年人在休闲室打麻将，那个上心，没日没夜的，当然也带彩头。或许，父母亲也就是这样玩玩，没必要大惊小怪。
但无论如何，总得回家，了解一下到底什么情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