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五四、
“花——”廖如华问：“你说，我们今天这么轰轰烈烈，惊心动魄的，搞到现在，到底是胜了还是败了？”
“胜了，当然是胜了。”王花眨着眼睛说，“要不，我能有这么高兴？”
“胜了？我们胜了，能得到什么？”廖如华问。
王花不知道他要说什么。
“如果我们败了，有赵旭东出赌本，我们什么损失也没有，那七百万还能到手，是不是？”廖如华问。
“是啊，你说的对。”王花说。她自己感觉脑袋一片乱哄哄的，像是长满了杂草，也想理清思路，就和廖如华应对起来。
“现在我们胜了，”廖如华说，“两千亩地，你却要还回去，我们就没有胜利果实了。先前那七百万收获，你要大方地给别人免了，我们又白干了。你还要自己给付老板出手续费，手续费从哪里来，还不得剜我们自己的生肉？别人许给小翠的好处，你也要替她出，二百万，你一口答应下来。那我们究竟是忙乎了半天什么，还要倒贴出去手续费和给小翠的两百万？”
王花想了半天，方才想明白，是啊，这样的胜利，还不如没有呢。自己是怎么回事，生怕惹了别人，一味地退让，她犹豫地说：“可是，我们要是不把两千亩地还回去的话，郑公子他——会不高兴的——”
“他不高兴与我们有什么相干？”廖如华又问，“要是今天我们输了，旭东那座山就保不住了，人家郑公子会不会因为怕旭东不高兴，就把山还给你？现在，你要把赢到手的两千亩地还回去，你就不怕旭东不高兴吗？”
“可是——”王花小声说，“要是郑公子不高兴了，就会不要咱悦兮了，悦兮会伤心的。悦兮伤心痛苦，咱们就能高兴？”
廖如华冷笑了几声：“真要那样，伤心就伤心，痛苦就痛苦吧。感情，不是讨好就能得来的。和利益绑在一起的婚姻，没有也罢。”
“你说的是对。”王花叹上一口气，“可是，悦兮那个没脑筋的家伙，只有一根筋，我是怕她想不开。”
“花，今天的情形你还没看出来吗？这就是郑家给我们设下的局，目的就是悦兮手中那两百亿，要不是有旭东和华先生——”
他两人说个没完，郑少杰已经没了耐心，向华西讨要两千亩地的契约。华西高声问：“廖叔叔，你说过，要把契约还给郑公子吗？”
“那怎么可能？”廖如华否认，“赌本是赵旭东出的，赢来的东西，只能交给赵旭东处理。我哪有权利给什么人？”
郑少杰急了，指着王花：“刚才，是她说要还给我的。”
廖如华就呵呵地笑了：“你是不是太天真了？三局赌局，是我胜了两局，我赢来的东西，谁有资格支配？要是我输了，就凭王花一句话，能从你们手中要回来吗？”
向来对王花言听计从的廖如华，今天这么硬气，连廖悦兮都多看了父亲几眼。
郑少杰却傻眼了，原以为轻易就能拿下的廖如华，根本就不吃他那一套，他可怜地看向廖悦兮：“悦兮——”
廖悦兮把刚才父母亲的对话都听到了耳中，她苦笑着摇了摇头。
郑少杰就狠下心来，要使出他的杀手锏了，于是冷着脸，冲付洪文眨了眨眼，双手拳头紧握，男子汉大夫，一不做二不休。
使用武力对付廖如华夫妇，是付洪文最不愿意做的事情，一旦赵旭东报复起来，后果是他无法想象的，但现在也没有了选择，郑少杰，同样是他得罪不起的。他太后悔看中郑少杰许下的蝇头小利，选择了和他合作，没有了退路，只能无奈地拨出一个电话。
“小翠——”廖如华严肃地说，“廖家的男人是我，我说的话才顶数。你姐刚才说的都是昏话，算不了数。谁答应给你好处，你找谁去要。我可没傻到这个地步，你和别人合伙算计我，好处费还得我出——”
王花这才明白过来，敢情是自己的弟媳妇被人利用来坑害自己夫妻了，她心中有气，就说：“是啊，小翠，你姐夫厉害了，我不敢违背他，什么事情也得由他了。”
自己苦巴巴盼着的钱又没影了，孙小翠岂肯罢休。她拿出手机，咬牙切齿地说：“昨天，找我的人里面，我认识一个叫郑海涛的，我也是看他是北晋的豪门出身，应该不会骗我这样的小老百姓，才相信了他。他说，只要我今天骗你们来这里，就给我两万块钱。要是能骗你们赚钱，就给我按百分之一十的比例分成。我偷偷地录了音，也录了视频，他躲着没来，但逃不掉的——”
“大妗子——”贺雅按廖悦兮的关系称呼孙小翠，“现在咱们在人家的地盘上，你要是掌握了他们的什么证据，出去后再说。你这么明说出来，人家要是不放咱们离开，想杀人灭口了，怎么办？”
一句话说得孙小翠头上冒出了汗，浑身颤抖了起来。她知道付洪文是什么样的人，那可是北晋有名的地下组织的头目，现在掌管着赌场，手下养着一批混混。她真后悔自己一心急，把实话说了出来。
不仅孙小翠，王花也害怕了，四下看去，有不少黑衣汉子守在不远处。她就想起人们常说的话，赌场里的钱，你赢到手里也拿不走。
“郑公子，你可得保护我们呀——”她苦苦地求郑少杰，见郑少杰不理她，她又转向廖悦兮，“悦兮——法度法度郑公子吧。”
廖悦兮本来也是心慌的，她担心的是父母亲的安全，不过，华西在这里，她感觉出不了什么事。听赵旭东说，华西和归一，本领比他大得多。她就转头看华西，华西冲她笑了笑，她就放心了。
“所以，咱们最要紧的是赶快离开。”贺雅说，“悦兮，你认为我说的对不对呀？”
“走吧，什么也别说了。”廖如华当然能够看出形势来，举步就走。
“我的钱呢？我的钱向谁要去？”孙小翠想的还是她的钱，但看到廖如华等人要走了，她也不敢留下来，紧跑几步跟上去。
郑少杰没有动，脸上是杀意已决的狰狞，可是在廖悦兮眼中，他这是赌输后的痛苦。不知道怎么回事，她又觉得亏欠了郑少杰，父亲那么狠心，居然说拿就拿走了他两千亩地的手续，让郑少杰没了在北晋安身的依靠——
“郑公子，”她想留下来安慰几句，就没有动。
“悦兮，跟我回家！”廖如华严厉地命令她，廖悦兮犹豫了一阵子，见郑少杰没有和她说话的意思，不情愿地跟了上去，和父母一起出了这个小厅。
一出大厅，廖悦兮就愣了，几十个黑衣大汉，满满地塞了一大门道，有的举着棍子，有的拿着刀子，都是凶猛无比的样子。王花和孙小翠吓得腿软了，一左一右，几乎全挂在廖如华身上。廖如华本来吓得发颤，被他们挂上来，差点摔倒在地，幸亏华西将他扶住。
“你们——你们要干什么？”毕竟廖悦兮经见得场面多，比王花和孙小翠胆大点，颤着声音喝问。“现在北晋治安抓得紧，你们舞枪弄棒的，不怕我报警吗？”她祈盼着自己这几句话能够吓住这些人，让自己几人顺利地出了这道门。
可那些人根本不为所动，站着堵住路。
“悦兮，他们是要打劫我们吧？”廖如华吓得靠向女儿。他猜测，赵旭东既然让华西和他配合，从郑少杰手中赢到两千亩地，就会知道这里的主人是付洪文，应该有他撕破脸的应对准备。但毕竟疮没见识过这种场面，害怕得厉害。
“廖叔叔，你别害怕，依我看，他们不是冲着我们来的。”贺雅说。和华西在一起，的他，发现了华西身上太多的秘密，虽然她不去说破，但华西的神奇手段，使她时刻很放心。所以，她自己不害怕，还能安慰廖如华。
“不是冲着我们来的？”王花虽然有疑问，但心头还是一轻，指着那些如狼似虎挡着道的一群混混，“可他们这样子——”
“他们可能是在排练什么节目吧！”华西说。
“排练节目，可能吗？”廖悦兮才不信。
“华大哥说对了。”贺雅高兴地喊，“你们看，他们是在做出某个造型，搞团队表演吧。一定是表现不好，被导演罚站了，要不，他们怎么一动都不敢动？”
“咦——还真的是呢。”王花细看之下，这些汉子们虽然耍枪弄棍的，表情凶狠，可却像是凝固了一般，在表演蜡像雕塑。她抚着自己的胸口，“我就说嘛，北晋的治安搞得这么好，哪里可能这么多人出来抢钱？”
华西带头，他们几人从这一群汉子中穿过，这些人真够敬业，没一个人转上眼珠看他们一眼，只是努力地保持着他们的神情模样。王花走到门口，回头对离得最近的一个汉子说：“小伙子，好好表演，迟早能成明星。”
郑少杰和付建文在大厅中等不到手下人抓回人去，就冲了出来，恰好看到华西一行出了门，往台阶下而去。他们的几十个手下，却摆出怪异的造型，像被施了定身法一般，保持着一个姿势。
郑少杰着急地冲付洪文喊：“付老板，你的人怎么回事，为什么不拦住那几个人？”
付洪文也很奇怪，大喊着下令，让他们冲出去抓住华西几人，可那些人还是一动不动，更不肯回应一声。他既着急又恼火，冲过去推那些手下，推一个倒一个，倒下了，也一声不吭，还保持着原来的姿势。
郑少杰就绝望了，站着发愣。
门外传来华西的大笑声：“哈哈，悦兮，你爸今天可是大显神威啊——雅雅，咱们去找赵兄弟，把土地手续交给他，狠狠宰他一顿大餐。”
“悦兮，华大哥说，要找旭东去庆功了，你跟不跟我们一起去？”贺雅问廖悦兮。
廖悦兮早就想见到赵旭东了，当然想去。可又怕看到他的冷脸，让自己心痛。正在犹豫，郑少杰追了上来，喊了一声：“悦兮。”
廖悦兮停下脚步，看向郑少杰，说：“郑公子，今天，让你损失了——”
“没关系——”郑少继可压着心痛，做出大方的样子，“不过就百八十亿的样子，溅不起什么水花。悦兮，你别误会——”付洪文的人拦不住这几个人，现在，他们已经置身于大街了，他就毫无办法了。所以，他还得继续隐忍，把刚刚撕破的脸皮重新弥合起来。他就不信，凭着自己层出不穷的手段，会对付不了廖悦兮这样一个傻姑娘。
“郑公子，我知道——”廖悦兮说，“你和我一起来，也是要帮助我父母的，只是，你不该——这事情，本来和你没有关系，可是——”她有点理不清了，怎么本来无关的两个人，郑少杰和赵旭东，居然赌上了。
“我猜测，可能是上次和倩兮的事情，郑海涛记恨上了你家——”郑少杰想到了甩锅的办法，“可是，他不应该这么做——我会去骂他的，让他保持克制——”
“那就多谢郑公子了——”廖悦兮刚要再说什么，手机响了。
何芬芬的电话：“悦兮，你的速度好快呀，医药公司已经注册成功了。”
“那是当然了，芬子，知道我的厉害了吧？”廖悦兮得意地说，好朋友之间，开玩笑很轻松，没必要矜持。
“你以为就你快？我们的第三款新药准备推出了。”何芬芬才不想输给她，也自夸起来。
“芬子，恭喜你和归大哥！”廖悦兮由衷地为朋友高兴，“是不是有公布仪式啊？我得准备点礼物了。”她半开玩笑地说。
“礼物那是必须的！”何芬芬说，“我和归大哥还有份大礼送给你呢。”
“芬子，有什么好礼物呢？”廖悦兮一喜，“我好期盼啊。”
“三天后，治疗心脏疾病的心康丸就要推出了，咱们上次不是说好了吗，你们兴廖集团成立一个医药公司，归大哥和我商量好了，这款药，就交给你们兴廖集团代为销售了。”何芬芬高兴地说。
“芬子，你可真令我惊喜啊！”廖悦兮差点跳起来，她知道，归一的名气越来越大，归安堂推出的药，是轰动性的。上次的药，廖倩兮只是代售部分，就赚了一个多亿。这次，要是由兴廖集团总销售的话，利润怕是天价。
两人冷却了初始通话时的狂喜，慢慢商量相关事项，在一旁的郑少杰听得浑身躁热，他设计的铁项目眼看成为泡影。没想到自己一意针对的兴廖集团居然如此大运撞身。再想起归一那天曾经就地铁一事无情揭露自己，他就坐不住了。
“不行！绝对不行！”他咬着牙在心里喊，“不能让你们成功，不能让你们得意！” 挫折使他失去了理智。
“悦兮，这药，真的好吗？”等廖悦兮放下电话，他装出怀疑的样子。
“郑公子，”廖悦兮解释说，“归大夫的医术神一般高明，他制出来的药，绝对是一流的疗效。你可能不知道，这款丸药是治疗心脏疾病的，所有的心脏毛病，都是药到病除。”
郑少杰是真的被惊到了，廖悦兮不会说假话，这就是说，归一研究出了一款治疗心脏疾病的神药，绝对是轰动天下的大事。一下子，他对归一的痛恨嫉妒马上转移为对药丸的向往。
和郑少杰被嫉妒冲昏头脑恰好相反，廖悦兮是被喜悦占据了心头。她放下电话，也只是简单地和郑少杰说了几句话，就与他告别，马上赶回兴廖集团，做签约代销合同的准备工作去了。她们集团的医药公司刚刚建立，业务还没有，也不太成熟，为了保证经销好归一的心康丸，必须做足准备工作。
交给兴廖集团经销心康丸，是何芬芬向归一提出的要求。她看到郑家从兴廖集团手中抢走荒山，大张旗鼓地要搞什么地铁项目，而廖悦兮鬼迷心窍一般紧跟了郑少杰，气走了曾阿姨，她就气得愤愤不平，一意要帮助廖悦兮，在生意上把郑家踩下去。归一当然听她的话，不过，在何芬芬联系了廖悦兮的同时，归一也联系了华西和赵旭东。这两人一进入归安堂，就躲在归一的房间，避开何芬芬，不知道秘密商议什么。何芬芬在兴头上，根本不在乎他们干什么，只是一心和归二妹对药丸做包装设计。
“不行，我的新公司还不太成熟，有许多事情得去处理了。”廖悦兮地对贺雅说，“雅雅，我不能跟你和华大哥去庆祝了，我们改天再聚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