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看这样吧。你们几个人说的都有道理，林海洋的工作值得肯定，但放在县政府办公室这么重要的岗位不太合适。我倒是有个想法，昨晚吃饭的时候，听说文化宫的老孙已经到了退休年龄，就让林海洋去接任吧，编制转到文化局下面。大家觉得如何？投票吧。”
根本不给众人辩驳的机会，郝仁率先举手。
这点事需要投票吗？
县委这边坐着七个人，包括高天亮在内，都是看戏的，纷纷举手赞成。
县政府这边只有四个人，举不举手已经不重要了。
只是郝仁这个提议，让众人大感意外。
欧阳康觉得很懊恼，竟然让林海洋获得晋升，文化宫也是副科级单位。
马红旗觉得很失败，文化宫是鸟不拉屎的地方，跟提前退休差不多。
白思言觉得无所谓，不就是把林海洋塞到自己麾下嘛，顺便恶心自己，郝仁不想要这个炸药包，那自己就接着。
只是想到在门口跟林海洋的对话，稍稍有些脸红。
郝仁上任后的第一次正式会议在大获全胜中落幕。
敲打了马红旗和欧阳康，彰显了自己的存在感，顺便送出林海洋这个惹祸精。
文化宫是县文化局下属单位，刚好归白思言管辖。
无论以后出了什么事，白思言都要承担主要责任。
郝仁笑着离开会议室，这就是你白思言讽刺我的下场。
欧阳康快步追了出去，“郝书记，我还有些事情需要向您汇报，您看...”
郝仁一摆手，“老欧，我刚刚到任，县委这边还积攒了不少事情，我看就没这个必要了。再者说，县政府的事情你应该跟老马多沟通。”
欧阳康碰了钉子，心里不住的咒骂。
你特么插手还少了？一上来又是立威，又是挑事。
最不开心的当属马红旗和魏成明，没提拔成林海洋，反倒把他害了。
去了县文化宫那个鬼地方，跟发配差不多，还不如村支书有权力呢。
会议结束，几人出了县委大楼。
马红旗喊住白思言，“白县长，坐我车一起回去吧。”
白思言礼貌性的笑了笑，“不必了，我走回去就行，没有多远。”
不等马红旗再次挽留，白思言转身往外走。
马红旗盯着她的背影若有所思，“老魏，你说这丫头到底什么意思？会上帮我说话，会下又跟我保持距离。”
“我哪知道，我就见过他弟弟一面，根本不熟。”
“我不是这个意思，只是觉得她的立场很奇怪。算了，回去再说吧。”
马红旗钻进车里，魏成明紧随其后。
林海洋在寒风中站了两个多小时，冻得手脚发麻，鼻头都红了。
眼睁睁看着魏成明和马红旗坐车离去，又没跟自己打招呼。
嘿！你们玩我玩的很开心啊！
把我喊过来，又不让我进去，合着闹呢？
得咧，那自己就去县政府当面‘质问’。
正要迈步，身后有人咳嗽。
“呦？还在这遛弯呢？身体挺好啊。”
白思言有点恼怒林海洋之前言语轻薄，故意戳人痛处。
看到美女对自己发笑，本应是件幸事，可惜林海洋没那心情。
“咋？因为迟到被领导骂了？这是要回家写检查？”
林海洋一副鼻孔朝天的样子，白思言一点不生气，反倒一直在笑。
自己的年龄的确太有迷惑性，任谁也不会相信不到27岁的女人能当副县长，而且还是走路上下班。
“喂，你笑够了没有？没事就回家写检查去，少在这里发花痴，你不是哥的菜。”
林海洋有点瘆得慌，这个女人就像神经病一样，少言寡语就喜欢看着别人发笑。
要是放在之前，林海洋敢当面说这种话，白思言绝对要变脸。
现在不一样了，眼前这个有脾气有个性的大男孩是自己的兵了。
在会上帮林海洋说话，其实跟他没半毛钱关系，纯粹为了平衡之道。
如果让郝仁把阳峰县弄成一言堂，谁都没有好日子过。
当然了，自己有这个资本，谁让自己姓白呢。
林海洋感觉这个女人有点走神，心里更加来气。
“行了，姑奶奶，哥哥我惹不起躲得起，咱们各走各路吧。”
林海洋转身就走，白思言这才回过神迈步跟上，二人走的是同一个方向。
往前走出一段距离，扭头发现，那个女人还跟着自己。
“我说姐姐，光天化日朗朗乾坤，你这样不合适吧？”
白思言怔了一下，很快反过来对方指的是什么。
“路又不是你家开的，我想走哪是我的自由。”白思言发出由衷的灿烂笑容。
自打参加工作之后，各种男人对自己趋之若鹜，像苍蝇一样赶都赶不走，一方面垂涎自己的容貌，更是看中父亲的权势。
像林海洋这样完全不知道内情的愣头青，反倒显得很可爱。
白思言很享受这种对话，因为很快就没有了。
“真是服了你了。”林海洋无奈的竖起大拇指，“从来都是男追女，没见过女追男，你长得这么好看，还怕自己嫁不出去吗？行，我让路，您先走。”
林海洋比了个请的手势，白思言站在原地不动。
真特么闹心啊，遇到一个疯批美婆娘。
又不能开口骂人，更不能动手，老子跑步前进总行了吧。
白思言刚准备说点什么，林海洋呲溜一声，拔腿就跑。
“真是见了鬼了。”
寒风中只留下林海洋一句抱怨。
“小屁孩。”白思言微微有些嗔怒，“我有这么可怕吗？”
县委和县政府总共隔着两条街，林海洋大步流星跑到县政府。
“孟大爷，哎呀我去。”林海洋喘了几口粗气，“魏县长他们回来了吗？”
“回来了，进去好一会儿了。”孟大爷热情的回应着。
“成，回头再找你聊。”
林海洋快步走进大楼，噔噔蹬上了楼梯。
一楼宣传栏上明明贴着白思言的照片，可惜错过了。
敲开魏成明办公室门，林海洋气息依旧没有喘匀。
“海洋，你怎么了？”魏成明关切的问道。
“别提了，魏县长，刚才遇到一个疯女人，追了我两条街。”
“不至于吧。”魏成明倍感诧异，“县政府和县委都在这一片，街上的治安应该很好，我在这上了十几年班，从来没听说过。”
“估计是我点背，让您看笑话了，不好意思。”
林海洋一边道歉，一边整理衣服。
说到‘点背’，魏成明叹了口气。
“海洋啊，你的运气真的不太好。”
“魏县长，发生什么事了？”林海洋心里咯噔一声。
“是这样的。”
魏成明大致说了一下水泥厂用电问题和林海洋调岗问题。
“海洋，我和马县长都尽力了，这事办的确实不尽如人意，委屈你了。”
就算魏成明是个正人君子，人家毕竟是副县长，能说这种话给足了林海洋面子。
林海洋愣了半晌，突然笑了，“魏县长，水泥厂用电的事情真的解决了？太好了，谢谢领导，谢谢领导。”
这话把魏成明整的更不好意思了，林海洋似乎完全不关系他被发配到文化宫的事情。
一心为公，毫不为己，这种年轻人太少见了。
魏成明唏嘘感慨了片刻，猛然咬牙做出决定，“海洋，你不用灰心，这事还有转机，实在不行把你调到我的部门来。再不济，先找个乡镇挂个职，只要脱离郝仁的视线，还有晋升机会。”
“魏县长，谢谢您的好意，但我林海洋不能干那么操蛋的事。”
林海洋站起身，恭恭敬敬鞠了一躬，“不能因为我，让您和新来的县委书记交恶。解决了水泥厂的事情，就等于造福了陶水村219户乡亲，我林海洋个人的去向并不重要。”
“再次谢谢您和马县长的关心。”林海洋说得声情并茂，又鞠了一躬。
他越是这样，魏成明心里越不是滋味，自己年轻那会儿进入仕途，官场还不是这样的。
谁能想到日子越来越好了，人心却越来越难以琢磨，整天都在勾心斗角，没人愿意踏实做事。
魏成明又安慰了几句，这才问道，“你见到新来的副县长了吗？就是接替老曲那位。”
林海洋摇摇头。
“那成，我带你过去，她应该回来了。”
魏成明和白思言的办公室门对门，几步就到。
敲了下门，里面传来回应，二人前后脚进去。
不等魏成明开口，林海洋看到座位上的女人发出惊呼，“你怎么追到这里来了？这是县政府，不是你家，你...”
林海洋说不下去了。
这里当然是县政府，更是副县长的办公室，除了新来的副县长，谁敢坐那张椅子上。
一时间，空气仿佛凝固，林海洋脑子里只剩下问号。
我是谁？我在哪？
魏成明尴尬的看着林海洋。
原来这就是你口中的疯女人，我看是你疯了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