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并不复杂。”
胡丽丽的确是小道消息高手，描述的绘声绘色。
先说李梅。
以前是国营商厦的售货员，倒闭之后，李波给她介绍过很多工作。
因为她那张破嘴还有嚣张的性格，害的李波得罪了不少人，最后在文化宫这个鸟不拉屎的地方弄了个编制。
李波摊上这样的妹妹，经常给她擦屁股，吃闭门羹受白眼不是一回两回了。
再说李波。
年纪不小了，一直得不到重用，被财政局梁局长压得死死的。
梁益民是前任赖鹏程县长的红人，掌管着钱袋子，一点权力都不放，财政局大事小情都是他一个人说了算。
别看李波是财政局副局长，阳峰县没几个人给他面子，也就李梅把他当回事。
现在梁益民积极向郝仁靠拢，财政局局长的位置必然空出来。
“这回你懂了吧？我猜啊，李波替他妹妹道歉是假，想通过你靠拢几位县长才是真。”
按照胡丽丽的理解，这叫无事不登三宝殿。
“我又不是马县长，更不是县委组织部部长，找我有什么用？”林海洋被逗笑了。
要是有这么大本事，给自己弄个局长不香吗？
“你可别小瞧自己，没准儿真有地下组织部长的潜质。”胡丽丽斜了一眼王飞，意思很明白，他的所长怎么来的？
虽然不知道里面的细节，但王飞在林海洋面前表现的这么积极，肯定有关系。
林海洋没说话，王飞在一旁搭腔，“我觉得胡美女说得有道理，你要是真的帮李波一把，以后想申请什么资金，那不是手到擒来。就拿县公安局来说，别看高天亮是县委常委，有时候要钱也得看姓梁的脸色，谁让他跟赖县长关系好呢。”
“这么说，高书记跟梁局长也有矛盾？”林海洋有点动心。
“矛盾谈不上，但是高天亮比他官大，还得给他送礼，你说奇不奇怪？”
“这个我知道。”胡丽丽接过话茬儿，“梁益民出了名的喜欢古董，我们报社那个老色鬼还给他送过古钱币。以前经常跟我抱怨，说姓梁的见钱就收，没有他不敢收的礼，只有他不喜欢的礼。”
林海洋回忆了一下，日记本上没有梁益民的记录，要么他跟许忠义不是一路人，要么是孟小双不知道。
“结合你们俩说的情况，梁益民是打算抱上郝仁的大腿，因为马县长不贪财，肯定容不下他，对不对？”
“ 没错，肯定是这样！”王飞用力的点头，“只要有足够的证据，扳倒姓梁的分分钟。”
“你想的也太简单了。”胡丽丽一翻白眼，“如果郝仁死保梁益民，根本不会出事，只会打草惊蛇。就像扶贫办死人那件事，最后还不是不了了之。连马红旗都护短，何况新来的郝仁。”
“那就干脆不要理会李波，他们愿意咋样就咋样，咱们安安心心的赚钱，管那么多干啥，你说是吧，林哥？”王飞笑着看向林海洋。
“林哥？说话呀？”
“海洋？想什么呢？你不会真的想参与这件事吧？”
王飞和胡丽丽同时发现林海洋走神了。
“你们想啥呢？我这种小人物怎么敢惦记财政局的人事安排。”
林海洋并没有接话茬，转而看向王飞。
“老王，有件事咱们说在前头，不管你以前收了别人多少好处，从今天起绝对不能再乱伸手。等老关这边生意起来，光是分红足够你用的，你要是还想往上走，把以前那些毛病都改掉。”
王飞没想到他突然说出这种话，普通干警工资又不高，不到十年攒了七八万，显然有问题。
按照林海洋对羊肉馆未来的描述，钱对王飞来说已经不重要了。
如果干垮了，那就另说，现在必须紧跟林海洋。
“我都听你的，放心吧。”王飞答应的很痛快。
......
天黑之后，林海洋来到凤凰城，要办三件事。
一、送发票，这是借口。
二、见见许忠义，打听一下高天亮对梁益民的态度。
三、该去‘私会’一下孟小双了，要不该露馅了。
不可能谋划财政局局长的人事安排，挑事还是能做到的。
高飞得知林海洋来了，急匆匆跑出来迎接，“小林总，你应该提前打个招呼嘛，我好准备一下。”
“都这么熟了，有啥好准备的。许总在吗？”
“真不凑巧，许总外出会客了，要不我给他打个电话？”
“那就算了吧，你把两万的发票转交许总。”
林海洋也不纠结，脚步放慢，眼神乱瞟。
高飞心领神会，这是找孟小双呢。
“小林总，来都来了，许总不在，我陪你喝两杯也是一样的嘛，瞧不起兄弟是不是？”
“这不好吧，耽误你做事了。”
“这话说的，你瞧瞧现在还有生意吗？”高飞伏在林海洋耳边低语，“自打郝仁来了，各路神仙都缩在家里不敢出来，再这么下去我就得下岗了。走走走，闲着也是闲着，咱俩喝几杯。二楼都空着呢，一个人都没有。”
林海洋求之不得，客气几句跟着高飞上二楼。
高飞让林海洋先坐，自己转身出去安排。
没过多久，孟小双带领几名服务员端着各色盘子进来。
众人今天清一色的高开叉旗袍，林海洋的眼睛总是瞟向孟小双的大白腿。
高飞微微一笑，挥了挥手，房间安静下来。
“小林总，你还真客气，专程送趟发票。要不这样，以后有啥事我让前台领班过去，你就别来回跑了。”
“前台领班？谁呀？”林海洋装傻充愣。
“就刚才进来那个美女，她叫孟小双。”
“哦~孟小双是这里的领班啊，我还以为是经理呢。”
“都一样，叫法不同，这事就这么定了。”
许忠义早就暗中交代，给孟小双机会拿下林海洋，高飞顺势搞定这件事。
喝过几杯酒，高飞发现林海洋心不在焉，以为他在想孟小双，笑着开口，“小林总怎么魂不守舍的，新工作不顺心？还是想女人啦？”
“你就别取笑我了。”林海洋装出羞涩的模样，“工作上没啥不顺心的，你也知道文化宫就是养老的地方，也就是人事方面有点闹心事。”
“还有人敢不给你面子呢？说来听听，有些事不用麻烦许总，我出面就行了。”
高飞昨天撞见吵架现场了，但必须让林海洋自己提出来，这样才能把面子卖足。
“其实也没啥，就是你见过的那个胖女人，真是财政局副局长的妹妹，人家来找过我两回了，我也不好说啥。”
“你说的是李波吧，他算个屁呀。”高飞相当不屑。
“李波倒是不麻烦，要是得罪了财政局，以后不好开展工作。”
林海洋纠结的不行，高飞一时间没说话。
根据许忠义的说法，林海洋这个人有点小滑头，很多时候不讲真话，喜欢绕弯子。
看他的意思，是在打听梁益民局长吧。
“小林总，你是不是得罪梁益民了？”高飞试探性问道。
“绝对没有！我就是怕得罪他，所以才不敢跟李波把话说死。”
“你想太多了。梁益民和李波根本不是一路人，你可以卖李波的面子，不给面子也行，他不敢炸毛！”
“高总，这话怎么讲？给我说说呗，我算是发现了，阳峰县的水太深，稍不注意就得罪人。就算有人护着我，也不能总给领导添麻烦，你说是吧？”
“这话也对，那我跟你说说。”
梁益民和高天亮始终不对付，高飞说起话来没啥顾忌。
大致内容与胡丽丽描述的差不多，只不过更加详细一些，但高飞没说哥哥高天亮给对方送礼的事情，只说了对方经常刁难应该划给公安局的拨款。
“这么说来，高书记跟他也有过节？”
“谈不上过节，反正不怎么来往，吃菜吃菜。”
高飞提到这事也有点冒火，在阳峰县敢不给高天亮面子的人屈指可数，梁益民就是其中之一。
林海洋不打算放过这个机会，继续试探，“我听说梁益民最近跟郝书记走得很近，该不会是要升了吧？”
“升不升的，咱们也决定不了，想也白想，喝酒喝酒。”高飞似乎不愿意进行这个话题。
哥哥高天亮已经搭上白家这条线，彻底站在郝仁对面，如果让梁益民升上去，只能干瞪眼。
“我觉得高书记这事欠考虑。”林海洋冷不丁来了一句。
“你什么意思？”
“我收到消息，欧阳康和梁益民都跟着郝书记下乡考察去了，看这情形，他们俩跟定郝书记了。你想想现在两套班子的格局，如果让梁益民升上去，光靠马县长他们三个根本顶不住。要是新换的财政局局长又成了他们的人，高书记很难有立足之地，恐怕以后都不会有人给高书记面子了，我估计到时候许总的位置恐怕也保不住。”
高飞当然知道这些，甚至许忠义和高天亮私底下也讨论过这件事，得出的结论是静观其变。
官场内部倾轧也得遵循某些规则，不可能胡来。
看林海洋的意思，他好像有想法。
“小林总，既然说到这了，你有啥办法？梁益民一旦上去，对白县长不利，对大家都不利。”
“我那些都是不成熟的想法，上不得台面，喝酒喝酒。”
林海洋把话题勾起来，反倒不说了，让高飞倍感难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