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时分，接到了齐局长的电话。
林海洋想过去当面聆听指示，齐局长坚持在电话里说。
“海洋，先恭喜你兼任了文推办的主任，虽然只是个临时性办公室，但毕竟是实打实的副科级，你要珍惜这次机会。”
经齐局长这么一点拨，林海洋突然意识到这个挂名主任的好处了。
文化宫是副科级单位不假，但属于事业编，如果长期被边缘化，以后向政府内部靠拢会比较麻烦。
如此看来，白思言可谓是用心良苦。
“对了，根据上面的安排，文推办总共三个编制，只能从文化局内部调用人员，不能额外增设编制，你有没有合适的人选？”
林海洋苦笑，“齐局，文化宫的情况您很清楚，连我在内总共两杆枪，还是您做主吧。”
齐局长当然清楚，等的就是这句话。
“那成，我帮你参谋一下。”齐局长假装思考了片刻，“以后少不了很多汇报性工作，我给你找个笔杆子。另外...再弄个经验丰富的老司机。”
“齐局，车都没有，没必要配司机吧？”
“白县长专门交代过，文推办必须有辆车，方便你到处跑。但是你也知道文化局总共就三辆车，都没闲着。所以我让人找了一辆年头久的吉普车，修一修应该还能开，你先将就代步。等明年预算下来，争取再给你弄一辆。”
有就不错了，没啥可挑的，林海洋又是一顿感谢。
至于人员安排方面，随便齐局长吧，多两个人用总是好的。
说到这里，事情基本结束了，但齐局长总是没话找话不愿意挂电话。
“齐局，您是不是还有其他指示？”
“额...”齐局长竟然犹豫了，“海洋，有件事我得问问你，那个李梅你打算怎么安排？”
齐局长上报吃空饷名单之前问过李波，对方说林海洋给了李梅休病假的借口，所以名单里就没写李梅的名字。
凭心而论，齐局长也不想把关系闹僵，那天在林海洋面前不得不发火，要不然自己太没面子。
林海洋想了想，“齐局，不瞒您说，我觉得李梅是真的有病，要不然怎么会当着我的面撒泼打滚骂脏话，肯定是精神方面出了问题，就让她在家休养吧，您说呢？”
“对对对！我也觉得李梅有病，脑子真的有病！”
齐局长太满意这个回答了，不但解决了事情，还把李梅骂成了精神病。
既然提到人员编制问题，林海洋顺势提出疑问，“齐局，关于那些停职的人员，后续怎么安排？”
白思言上午说的很笼统，林海洋很在意文化宫空出来的几个编制。兵强马壮总好过单打独斗，同时也不希望安排太多有背景的人进来，指挥起来太麻烦。
齐局长哈哈一笑，“这个你就不用担心了，白县长说了，停职反省的人必须得到直属领导的认可才能重新上岗，你明白我的意思吧？”
懂，太懂了。
白思言这招够聪明的，没有直接把人开除，把重新录用的权力交给下面。既没有大面积得罪人，又把这些人跟直属领导捆绑在一起。
如果他们继续吃空饷，连带着直属领导也得遭雷劈。
等于借着查办吃空饷事件，把各个科局委办收拾了一遍，小小的立个威。
至于文化宫内部谁留谁走，全是林海洋说了算，白思言间接的帮他撑了一回腰。
这女人不简单呐，林海洋暗暗竖起大拇指。
电话末尾，齐局跟他约定，过完元旦节把车子送来，让那两个人上岗。
至于文推办的挂牌地点，林海洋可以自己选择。
文化局那边给他腾了一间办公室，也可以设在文化宫。
林海洋毫不犹豫的选择了文化宫，抛开两头跑不说，还要经常见到武文静，大大的不妥。
至于文推办的具体职能，等着白思言安排就行了。
......
凤凰城。
许忠义离开阳峰县好几天了，跟着白俊业去了趟西风市，见了几拨人，商谈了一下后续规划，今天刚刚回来。
高飞正在向他汇报阳峰县各门生意的情况，也提到了林海洋在孟小双那里过夜的事情。
“这个不重要，他愿意睡就睡，巴不得他天天去睡。”许忠义没心思听这些。
高飞想了想那晚林海洋的话，还是决定提一下。
许忠义听完琢磨了一会儿，“其实他说的有道理，最近的风向不太对啊。”
“我也这么觉得。自打郝仁来了，凤凰城的生意一落千丈，其他几个公司情况也不理想。就拿园林绿化来说，原本应该是我们的活，现在都被其他人承包了。”
“对方是什么来头，查过吗？是郝仁找人开的公司？”
“好像不是。”高飞摇摇头。
许忠义一瞪眼，“我这没有好像，到底是不是？！”
“我敢肯定不是！”高飞马上改口，“最近冒出来不少新公司，都是本地人开的，全跟县里这些干部沾亲带故。再这么下去，咱的几个公司要被挤兑黄了。”
“那你就没做点什么？”许忠义虎躯一震，面目狰狞。
“能做的我都做了。”高飞很为难，“我拿着钱找过那些干部，他们现在口径统一坚决不收。我也去找过那些新公司的老板，可以入伙谈合作嘛。你猜猜人家咋说的？”
“咋说的？！”
“人家说，长江后浪推前浪，一代新人换旧人，阳峰县的天已经变了。”
“草特么的！！！他们敢骑在老子头上拉屎！”
许忠义用力猛拍桌面，杯盘碗盏震得稀里哗啦。
“许总息怒，这也没办法，谁让咱们搞不定新来的郝书记呢。要不这样，咱们把生意关掉一部分，集中精力搞高速路，也是一样赚钱嘛。”
“放屁！我许忠义在阳峰县不是一天两天，这帮杂碎算特么个Jb！”许忠义气得浑身抖动，“你去！把那些新公司的人都给我喊来，就说我许忠义请他们吃饭，谁要是敢不来，别怪我下黑手。”
“老许，消停点吧。”高天亮从外面走进来。
高飞可不敢惹许忠义，借此机会赶紧溜了。
许忠义气得不成样子，重重的坐下。
“老许，消消气。”
高天亮脸色也不好看，许忠义的生意有他一股，要是真的黄了，也等于断了他的财路。
“我能不生气吗？这帮人敢欺负到我头上，这是找死！”
“行啦！打打杀杀的年代已经过去了。”高天亮拍了拍他后背，“再者说，那些人的后台基本都投靠了郝仁，有县委书记罩着，你能把他们怎么样？”
“那你什么意思，真打算把所有生意关了？高速路的事情只是有了眉目，不一定百分百稳妥，白俊业滑头着呢。带我在西风市转了几天，人见了不少，酒喝了不少，但没有一个是关键人物。”
“这很正常，人家肯定防着我们，先说县里的事情吧。”高天亮叹了口气，“肯定不能把生意都关了，一旦失去所有人脉，修路的事情也难搞，你给白俊业的钱也得打水漂。”
“我当然知道这个道理，但搞不定郝仁啊，我总不能抱一箱子钱去他县委办公室吧。”
高天亮深以为然的点点头，“接触这段时间，我算是搞明白一件事，咱们新来的这位县委书记喜欢两件事，一是权力，二是业绩。我猜测他肯定不想长时间留在阳峰县，急于做出业绩想调走。”
“这个我能理解，具体说说，看看能不能从这方面下手搞定他。”许忠义冷静下来，又恢复了正常思考。
“我给你举两个例子，郝仁去了夏新民的水泥厂，看到马红旗留下的题词，他也搞了个题词，而且当着众人面把欧阳康狠狠骂了一顿。”
“这就是逢场作戏，欧阳康已经是他的人了，顺便压马红旗一头。”许忠义摇摇头。
“那我再说一件事。前天县里开会，白思言汇报了文化局内部吃空饷的事情，还建议县里所有部门通查一遍。你能想象当时那个场面吗？除了我和魏成明，所有人脸都黑了。不夸张的讲，谁的分管部门都有这种现象，打击面够广的。”
“白思言疯了吗？”许忠义拧眉想了想，马上摇头，“不对，这个女人很聪明，她在表达一种态度。”
“没错。”高天亮点点头，“白思言在主动给郝仁送业绩，同时也告诉郝仁，她不想参与争斗，只想管好分内的事。郝仁也很聪明，现场拍板通过了这个提议，连带着马红旗都下不来台。”
“活该！别看马红旗不收礼，但他出了名的护犊子。”许忠义冷笑不已，“然后呢。”
“精彩的地方来了。”高天亮神秘一笑，“白思言顺势提出要成立个文推办，还举荐林海洋兼任，郝仁啥都没说，当场同意。”
“让我想想。”许忠义开始琢磨这里面的味道。
白思言力挺林海洋天经地义，因为他本就是白家的一颗棋子。
郝仁的让步，说明他对林海洋并不在乎，只要有业绩就行。
“老许，别琢磨了，我直接说吧。”高天亮等不及了，“既然我们已经搭上白家这条线，可以继续拿林海洋做文章。他不是打听过财政局梁益民的事情吗？把梁益民搞掉不就行了，顺便还能敲打一下县里那些墙头草，这么多年吃喝玩乐，可不是白享受的。马红旗根本斗不过郝仁，郝仁也并不在乎谁当财政局局长。”
“我明白了，让我想想怎么安排。”
许忠义眯起眼睛，凶光闪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