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次咱们说到开工厂的选址问题。如果让我选，肯定不会选择老城区那些破旧工厂。”
“短期看，收购倒闭的国营厂看似捡个大便宜，实则问题很多。破旧厂房的改造，下岗工人的安置，都要耗时耗力。虽然老城区有地利优势，但随着城市的发展，未来道路交通拥挤以及工厂二次拓展增产都是很大的难题。所以从长期来看，开工厂应该选择在近郊的地方。”
马少春听的很认真，自己的团队的确提出过这方面的顾虑。
“小林，按照你的想法，如果我投资建厂，应该在选择哪里？具体一点。”
林海洋摇摇头，“老爷子，您不用试探我，我不代表任何利益方，所以没有投资倾向，具体建厂地点主要考虑交通便利就行。”
“小林呐，我可是拿你当自己人看待，你可不能瞎说。就算你不代表别人，难道不代表李天华的意思？”
马少春明明就是在试探，偏偏要说的语重心长。
林海洋心里很清楚，自己跟对方总共谈过几次话，马少春如此礼贤下士无外乎自己当初说了一些阴暗面的东西，引起了马少春的警觉，顺带着想从自己这里多套点信息。
这也难怪，久居海外的人对国内了解很有限，在国外的新闻媒体中经常搞些妖魔化的东西。
眼下年代的资讯还不发达，能够了解国内的信息渠道很有限。
“该怎么说呢。”林海洋叹了口气，“如果不是要跟老爷子您的团队谈投资，我都没有机会调来西风市。从这个角度说，我代表不了李天华书记。话又说回来，食君之禄为君分忧，我肯定要把李书记的意思转述给您。一是希望您的投资能尽快落地，二是希望您在基础设施方面提供一些帮助。除此之外，李书记没有任何要求。”
“不对吧。”马少春摇摇头，“市政府这边跟我的团队提了很多要求，收购国营厂房，安置下岗工人，还要在我的公司里面组建工会和党支部，甚至要求当地政府必须持有一部分股份。他们只出地皮和税收减免，这不等于坐享其成吗？我甚至怀疑，他们想等我的公司做大之后，一口吞了我的资产。如果是这样的话，我有点不想在这里投资了。”
“老爷子，关于这些问题我就没办法帮您分析了，我的职位太低够不到市政府高层那边，人家也不会跟我商量具体的投资谈判细节。但是有一点我很清楚，在国内任何一个城市，您都会碰到类似的问题，躲是躲不掉。”
“小林，你真不怕我撤资走人？！”
马少春有点难以置信，如果按照林海洋的说法，自己好像没必要继续留在这里。
“怕肯定是怕，但我不能说假话。老爷子，您是带着一番热忱来建设家乡的，如果我说了一堆假话骗您的投资落地，到时候您在生意上吃了亏虽然影响不到我的仕途，但我会过意不去。做人做事嘛，总得讲个诚信，就像您说的，马氏财团以诚信为本，我觉得这是公司能够做大做强的重要因素。”
这番话说得马少春老脸一红，建设家乡只是个幌子，给马家嫡系一脉留后路才是真的。
“小林，我最欣赏你这点。”马少春笑的眉毛胡子乱颤，“年纪轻轻，眼界开阔，心胸豁达，留在这里简直是埋没人才。今天这里没外人，我再问你一遍，要不要来我的公司任职，先给我当私人助理怎么样？薪水你随便提。”
“老爷子，我貌似已经是您的助理了，还是免费的那种，您就别为难我了。不瞒您说，如果我想赚钱有的是方法，但我有必须留下来的理由，涉及到一些私人事情，就不跟你唠叨了。”
马少春这回真的起了爱才之心，没想到林海洋拒绝的如此坚决。马氏集团董事长助理，多少人梦寐以求的岗位，就这么轻飘飘的回绝了。
不过他马上就露出赞许的目光，林海洋这么年轻就把金钱看得很淡，说明有远大的抱负。结合他为水泥厂和陶水村做的事情来看，林海洋很可能真的想造福于民。
马少春不知道自己想错了，林海洋也为自己的表演暗自窃喜。
神特么造福于民，连自己亲爹亲妈的生活都改善不了，谈那些臭氧层有什么用。
给马少春当助理，收入肯定非常可观，但说白了也是另一种形式的奴才，林海洋要的是把握自己的命运，大权在握生杀予夺比当个商人有意思一万倍。
误会总是美好的，就让马少春沉浸在自己的判断里吧。
“好吧，既然你志不在此，我就不勉强了。”马少春微微有些失望，“咱们还是聊正事吧，既然我在哪里投资都要面临这些，真的没有方法避免这些问题？”
“有！但得看您的投资额有多大。”林海洋稍作停顿，“现在我不问您的投资额，只说一种操作可能性。”
林海洋火候掌握的非常到位，绝不触碰马少春内心的底线，全身心投入为他着想的模样。
“老爷子，如果投资额足够大，可以尝试开发新区，能有效避免这类问题。”
“新区？什么意思？你是说像粤省那里的经济特区吗？那是再造一座新城，我可没那实力。”马少春觉得这个方案有点鬼扯了。
“我说的新区和经济特区不一样，您听我慢慢说。”
林海洋早就做到滚瓜烂熟，此刻侃侃而谈，听的马红旗目瞪口呆。
足足讲了半个小时，把投资方案梳理的井井有条。
马少春听完，呆如木鸡，沉浸在震惊当中无法自拔，许久过后缓缓开口，“小林，你真是个商业奇才，这个方案简直就是用最少的资金完成利润最大化。我甚至可以想象，三到五年之后，我的投资最少能翻10倍。”
“您忽略了一个重点，按照国内目前的发展速度，光是地皮溢价就能带来二三十倍的收入，这还不算您的工厂和其他方面投资收益。”
“让我想一想。”
马少春80岁的人了，被林海洋说的热血沸腾。一辈子见惯了大风大浪，从没想到钱这么好赚。
如果不是林海洋把话题点破，光靠马少春自己起码要在很久以后才想到这种组合投资方案。
正在兴头上，房间的电话响了。
马少春根本不想理会，示意林海洋过去接电话。
林海洋听完电话，转头问道，“老爷子，前台打来的，明湖区区长向仁刚想上来见你。”
“不见不见，晚上还要跟他们吃饭，逼得也太紧了。”马少春感觉很扫兴。
“好的，那我就转达您的意思。”
“等等。”马少春突然喊住林海洋，“还是我来说吧。”
拿过话筒，马少春让前台把电话给向仁刚。
“向区长，我今天突然身体不适，晚宴不能参加了，烦请你转告于副市长一声，改天我设宴跟他道歉，就这样吧。”
马少春没给向仁刚半句机会，直接挂了电话。
放下电话的马少春就差骂娘了，“小林，你看看这帮人，要是有你五成的实在劲儿，我也不会是这个态度。逼急了我就回米国，就当没来过，烦都烦死了。”
“老爷子，您可不能这样。”林海洋带上痛苦面具，“我跟您聊了大半天，你转身回米国了。人家会说是我把你气走的，不是也是，这个锅我背定了。”
“开玩笑的嘛，你还当真了，我不会让你在李天华面前难堪的。”
“老爷子，说句不该说的话，国内的官场是很复杂的，就冲您刚才那通电话，他们不敢记恨您，但向区长和于副市长肯定把我恨死了。”
呃...马少春露出尴尬的表情，刚才没想那么多，现在看来好像是这么回事。
“那我话都说出去了，总不能往回绕吧，老头子我也是要面子的。”马少春有点骑虎难下。
“我有个解决方案，向区长得罪也就得罪了，但是于副市长还是应该交好的，毕竟他主管全市经济，以后少不了跟他打交道。投资的事情您慢慢考虑，但马氏集团肯定要有个总部吧？西风市就这大，明湖区和临安区都是主城区，您可以把公司总部设在临安区，以此为契机给于副市长一个台阶下，这不就搞定了。”
马少春像是看待怪物一样盯着林海洋，“你小子脑袋里装的都是什么？你跟我说实话，是不是早就有这个打算？”
“老爷子，您要是这么说的话，以后我就不跟您当助理了，您爱找谁谁吧。向区长的电话又不是我安排的，我又不知道今晚你们有宴会。”说到最后林海洋声音越来越小，嘟嘟囔囔显得特别委屈，“拒绝人家的是你，又不是我。”
“臭小子，你还跟我置气，胆肥了！”马少春眼睛一鼓，但没有真的生气，“去！去楼下给我订饭，酒店的餐食都吃腻了，给我弄点街边小吃什么的，换换口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