截至目前，知道这件事的人层面都不低，林海洋不想让白思言担心，主动告诉她。
白思言听完大惊失色。
“海洋，你千万要记住，如果有人诱导你往某些领导身上扯，千万不能顺着对方思路走。”
“我明白。”
跟着对方思路走，那就是万丈深渊。
进入市委招待所前，林海洋特意删除了所有通话记录和通讯录，不管有没有用，都得防着点。
已经有人等在这里，收走林海洋的手机，把他领进一个小屋。
这间屋不大，一张床一张桌，两个暖水瓶和几个水杯，除此之外空无一物。
那就安安心心的住着，林海洋和衣而卧不理会外面的风风雨雨。
第二天一早，有人把他带到小会议室。
对面一排桌子，后方坐着四个人，空地中间留着一把椅子，像极了审讯现场。
虽然气氛很严肃，但林海洋面色坦然。能让省纪委查一回，也算是另类殊荣。
“林海洋，我们代表省纪委正式跟你谈话，希望你不要有抵抗情绪，务必做到实话实说，不要在这个问题上犯错误。组织上给你谈话的机会，是不希望你越错越深。”
一上来就定了个有罪推论。
“那就问吧，早点问完早点结束，过几天要过年了，我不想让父母担心。”
“林海洋！”对方轻拍了一下桌面，“你就是用这种态度跟组织谈话的吗？还是觉得自己有恃无恐？告诉你，不管你的后台是谁，如果不把问题说清楚，别想走出这个门！”
常见的问话套路，吓唬谁呢？
所谓的问话跟审讯差不多，一上来就是高压态势，争取击穿心理防线，为后面的问话打开突破口。
对方开始试着用诱导的方式问话，比如你自己先说说吧，工作中有哪些问题。
可惜...林海洋全部否认。
非要说点问题，那就是太不爱惜身体了，经常为了招商工作喝的七荤八素，年纪轻轻就得喝保肝护胃的东西才行。
对方眼见找不到突破口，终于拿出具体事例。
第一件事，询问他跟马家的关系，为什么跟马少春走得那么近？为什么马少春对他言听计从？到底有没有利益往来？
这话问的林海洋一头雾水。
“当时我被借调到招商办，重点对接马家的投资，走得近很正常。言听计从这句话我听不懂。”
对方哼了一声，“林海洋，如果我们没有掌握证据的话，不会问这种问题，看来你是打算顽抗到底了。据我们了解，马氏集团在海外很少涉足地产行业，他们现在手里拿着大片的土地不开发，而且都紧挨着临安区最好的地段，你敢说这里面没有问题？如果不是有人提前给他做了规划或者某种许诺，一个商人不会轻易涉足陌生行业，而且当时的宝兴区还是荒地居多。”
这话说得林海洋想笑，先不说你们懂不懂商业，还不让人家涉足陌生行业，这叫什么理论？
不过他马上意识到问话背后的深意。
当初马家签协议是市委出面，难不成有人要搞李天华？
“对不起，你说的这个问题我不清楚。如果你有意见，应该去问马少春。钱在人家手上，怎么投资是人家的事情。”
马少春是外资属性，有本事你们去查吧。
对方似乎不着急，冷笑连连，“好，那就说说凡登水泥厂的事吧。据我们了解，凡登水泥厂在唐安市经营多年，突然搬到宝安新区，而且还拿到马家很多订单，都是现款现货，这你怎么解释？”
“没什么好解释的。”林海洋摇摇头，“马家跟供应商怎么合作，是人家的自由。”
“夏新民的水泥厂是你一手帮着建起来的，他不但给马家供货，还给凡登水泥厂贴牌，都是你授意的吧？你到底在里面拿了多少钱？”
“不是我授意的，也没拿过钱。”
“看来你是打算顽抗到底了。”对方显得胸有成竹，“那我问你，去年夏天你在西风市买了两套房子，钱从哪里来的？”
这的确是个破绽，如果把任娇卖了就能解释的通，但就会背上经商的污点。
再说了，那两套房子登记在父亲名下，用不着太心虚。
“以我的工资肯定买不起，但我母亲起早贪黑的摆摊，辛辛苦苦攒了很多年，再加上我家房子拆迁政府给了一笔补偿，所以就买了两套房子。”
“既然提到了拆迁，怎么那么巧，拆迁红线刚好画到你家，隔着一条马路对面就没拆迁？”
随着问题越来越多，林海洋发现对方准备很充分，虽然没有直接证据，但把所有事情串联起来已经接近真相。
距离苏萌上次打电话才过去几天时间，对方已经掌握这么多信息，看来早有准备。
林海洋做过的所有事情全被翻出来问了一遍，也包括关永福、柴和平、叶詹等等。
不管对方怎么问，林海洋的回答都差不多：不知道，不清楚，没参与。
如果把这份认真和执着放在改善民生上多好，你们玩斗争真是一流。
长达四个小时的疲惫‘审讯’终于告一段落，林海洋头昏脑涨的回到房间。
草草的吃过午饭，下午又来了一轮。
问话内容是一样的，只要林海洋回答有出入就会被对方抓着不放。
所幸，林海洋两次回答都差不多，对方无功而返。
入夜之后，林海洋翻来覆去睡不着。
以目前情况判断，对方好像要搞李天华，那他为啥没有动静呢？堂堂市委书记连反击的手段都没有？
......
李天华此刻正郁闷呢。
省纪委直接打电话给他，准备调查林海洋，还把问话地点放在西风市委宾馆。如果林海洋真在这里被问出什么，李天华丢人丢大了。
李书记自问跟省纪委没啥交情，对方如此做派，针对性很强。
回顾上任西风市委书记快两年的时间，基本没有大的纰漏，到底是谁要搞自己？
杜飞鸣？不至于吧，李天华不敢肯定。
前段时间杜飞鸣带着‘盛唐影视城’的投资协议以及整体方案去省里汇报，确实跟众多省领导接触过几天，也私下汇报过。
如果想拿下一位市委书记，不可能悄无声息，尤其是西风市现在蒸蒸日上，没理由啊？
最大的可能性是当初被挖墙脚那些人落井下石，借林海洋的手让李天华难堪。
纪委办事不一定非要证据，哪怕捕风捉影都可以问话，组织程序就是这么规定的，这叫为干部负责。
李天华的烦恼一多半来自这件事的莫名其妙，一少部分来自对林海洋的担忧。年纪轻轻当了科长，又经手那么多大项目，难免经不住诱惑。
上次殴打闫局长的事情，李天华心里就不舒服。
后来又发生了周爱民的事情，李天华更冒火。竟然大张旗鼓的动用临安分局，还把人家关了两个多月，如此行径跟社会混混有什么区别。
确实应该敲打一下了，不能任由林海洋继续胡作非为。
李天华伸手拿起电话，“小崔，招待所那边有什么动静吗?”
“省纪委的同志把那层楼清空了，无法掌握具体情况。有人看到林海洋进出的时候情绪不好，脸色很疲惫。”
“小崔，把林海洋一年来的工作记录转交给省纪委的同志，另外转告他们，市委高度重视招商工作中出现的弊端，有什么要求我们可以配合。”
崔秘书迟疑了半秒，马上点头称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