任娇去米国有段时间了，一直没往回打电话，一开口就是噩耗。
事情起因源自马家其他族人的逼宫行为，他们得知马少春在国内的投资行为，认为马少春父子打着马家的名头在国内投资，即便用的是私产也理应归马氏集团所有股东分享。
马少春和马康宁肯定不干，双方交涉多次无果，马家族人私底下联合起来逼迫马康宁下台。
马少春父子是马氏集团的大股东，但不是控股股东，股份没超过50%。以前有另外一家站在马少春这边，能够掌控董事会。但禁不住其他人的游说，那人倒戈了。
董事会罢免了马康宁的职务。
马少春心有不甘，直接来了一招鱼死网破，疯狂出售马氏集团的股票打压股价。其他人肯定要筹集资金稳定股价，顺便收购马少春父子手里的股权。
就在双方僵持的时候，突然冒出几股大资金，疯狂吸纳股票。
这种行为俗称‘股市野蛮人’。
如果马家人能够一致对外还好，可惜双方谁都不肯让步，让‘野蛮人’趁虚而入，已经有了董事会的席位。
直到此时双方才意识到事情的严重性，但已经晚了，而且人家还在不断吸纳股票。
马家近百年的基业，眼看着就要落入外人之手，马少春怒火攻心，中风住院。
西医没有中风的说法，叫蛛网膜下腔出血。
以马家的财力和米国的医疗条件，马少春性命无忧，但年纪太大了恢复的很慢，暂时说话困难反应迟钝，需要长时间调养。
“海洋，马老的情况很不乐观，现在想把对方驱逐出董事会，只能高价从人家手里购买股份，但马老这边已经拿不出太多的资金。如果被其他族人抢了先手，马氏集团就没晓楠父女立足之地。所以...”
林海洋叹了口气，“所以马晓楠打算变卖国内资产是吧？”
“眼下只有这个办法了。”任娇也没了主意。
“马康宁是什么态度？”
任娇叹了口气，“肯定更在乎祖宗的基业，先过眼前这关吧。”
这叫什么事！眼看着就能收割恒泰地产了，前期设的套岂不是白费了。
“任娇，马康宁手里的资金缺口有多大？”
“起码10亿米金。”
得！这个天文数字根本填不平。
99年没什么经济大事件，想在金融市场捞笔快钱都没机会。
“任娇，就算马晓楠变卖国内资产，也需要一定时间，就算低价快速转手，依然需要时间，马康宁等的了这段时间吗？”
“呃...要不我打开免提，晓楠和马叔叔都在旁边呢，你想说什么直接说吧。”
任娇学金融出身，很清楚这样操作损失极大，更知道林海洋不希望马家撤资。
“海洋？我是晓楠，我爷爷他...”
马晓楠的哭腔从那头传来，紧接着有个低沉的声音制止了她。
“林海洋，你好，我是晓楠的父亲马康宁。如果你有其他办法就直说吧，晓楠的爷爷经常提起你，我们不算外人。”
马康宁的语气很平和，看不出有多着急，是见过大风大浪的人。
“马先生你好。”林海洋略微停顿，“我确实有个想法，但需要知道你最长能等多久。”
马康宁耳朵都快起茧子了，老爷子整天念叨林海洋，今天第一次越洋通话就知道对方不简单，一句话问到点子上了。
就算贱卖国内资产也需要时间，米国总部这边急需现金，远水解不了近渴。
“既然你问了，那我就实话实说，这件事根本拖不住，越快越好。我打算找四大行尽快评估资产，在米国找银行抵押贷款。”
四大行就是国际知名四大会计师事务所，他们出具的评估报告通行全球。
“马先生恕我直言，这条路走不通。马家在宝安新区购买的地皮只有使用权没有所有权，而且现在大部分都是未开发的荒地，上面没有附属建筑，理论上一文不值。”
呃...马康宁愣了一下。
怎么把这茬儿忘了，还以为是米国的买卖规则呢。
“那就尽快脱手，转给国内同行，恒泰地产不是一直想要马家的地皮嘛，可以低价给他们，先付一半定金就行。”
林海洋叹了口气，“看来你还不是了解国内，如果被恒泰地产知道你们遇到麻烦了有意清盘，保证一分钱都不会出，没准儿你们还得倒贴一笔钱处理工商税务的破事。”
不至于吧？
马康宁出生在米国，对国内的了解知之甚少，主要信息来源就是马少春和马晓楠。
合着马家在国内扔下大笔投资，还得倒贴一笔才能清盘。
这话绝对没夸张，有些人的吃相就是这么难看。
投资的时候你是爷爷，撤资的时候你是孙子。
当然了，这种事大概率不会发生在当下，毕竟邹大通干不出这种事，但不妨碍骗一骗马康宁。
如果这时候让马家走了，白思言作为分管经济的副区长是要背责的，正值人事调整窗口期，万万不能发生。
反正马康宁父女都不太懂国内官场，连蒙带骗总算打消马康宁这个念头。
“林海洋，照你这么说，根本没办法短时间筹集到资金。”
“马先生，你一直没给我说话的机会，其实对付股市野蛮人不是没有办法。”林海洋假惺惺的叹口气，“如你所说，对方趁虚而入，打的算盘是希望马家高价回收股票，赚一笔就走人，这个没错吧？”
“这当然。”马康宁点点头，不知道他想说什么。
“基于这个前提，马家表现的越急对方越是有恃无恐。不如换个角度考虑问题，干脆来一招破釜沉舟，你把手中所剩股份全部卖给那些亲戚，让他们掌握董事会绝对控股权。有他们撑着，对方动不了马家的基业。达成交易之后，开个新闻发布会，高调宣布你和马老爷子退出马氏集团，准备转战国内市场。如此一来，股价必定动荡，可以找些信得过的经纪行逢低吸纳股票，让他们两伙人内斗。等野蛮人熬不住了，自然会清退手中股票。”
额...不得不说，这的确是个办法。
“但是里面有个问题，万一对方把股份全部卖给其他族人，我在二级市场上根本吸纳不到足够的股票。”马康宁立刻提出疑问。
“这很简单，只要你出价比别人高，股份自然回到你手里。至于钱嘛，更简单了，你知不知道什么叫对赌协议？找个金融机构就行了，只要你对马氏集团未来的财报有信心就行。”
马康宁彻底搞懂了。
先高价出售股权给那帮亲戚，再逢低吸纳股票，一来一回手里的股份自然比原来多。
找家金融机构签对赌协议就能利用杠杆资金，而其他亲属因为购买了马康宁之前的股份，手里所剩资金必定不多，他就能顺利跟‘野蛮人’达成回购协议。
这里面最关键的问题就是打个时间差，趁其他股东没反应过来，暗中拿下野蛮人的股权。
因为马康宁在明面上已经退出马氏集团，暗地里有很大的操作空间。
理论上这招可行，有兵行险招的意味，但眼下也没其他办法。
玩金融运作不是马康宁的强项，听了这番话有点茅塞顿开。
“林海洋难怪我父亲对你赞不绝口，如果这件事成了，我马康宁欠你一个天大的人情。即便失败了，只能怪马家子孙不肖，守不住祖宗基业。”
“马先生用不着这样，马老爷子对我不错，晓楠也是我的朋友，从哪论我都得帮忙。”
林海洋又开始了假惺惺的表演，只要稳住马家不撤资，什么都好说。
二人又寒暄了几句，终于结束通话。
这叫什么事，领着白菜价的工资，操着卖白粉的心。
动不动就是几亿几十亿的项目，难怪那么多人管不住自己的手，实在太诱人了。
单说这件事，如果帮马家运作一下变卖资产的事，中间的利润太大了。
正在忧国忧民的时候，办公室的门被人推开，半个脑袋探了进来。
“林主任，有空吗，想汇报个事。”
贾波，于安国的亲戚，不出意外应该会接替驻外办主任一职。
不过这小子平时对林海洋很客气，各种礼数到位，估计是于安国提前交代过。
驻外办平时没外人的时候，工作气氛比较轻松，也没那么多上下级的讲究。
“进来吧，坐。”林海洋一努嘴。
贾波笑嘻嘻的坐在侧面沙发上，自顾自的点上一支烟。
都知道林海洋不抽烟，驻外办新来的几个家伙都是老烟枪，在主任面前也很放松。
连续嘬了几口，贾波这才笑着开口，“林主任，最近我打听到一个大项目，有笔几千万米金的投资准备落户唐安市，我想请你出面，咱们把他撬过来。”
林海洋闪过一丝惊喜。
不错哦，已经学会抢项目了，有本主任当年的风范了。
“什么项目啊？”
贾波颇为得意，为了打听这件事下了不少功夫，神秘兮兮的靠近林海洋，“有个姓马的商人，手里握着5千万米金，这两天正跟唐安市招商局私底下谈判呢。”
咳咳咳咳！林海洋一阵剧烈的咳嗽。
“主任，是不是呛到你了，我把烟掐了。”贾波一阵手忙脚乱。
挖墙脚挖到老子头上了，你特么真是个人才。
林海洋本能的就想让他打消这个念头，不过马上改主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