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着如今地上这不成人样的当朝太傅，张道为心中五味杂陈。他一开始还疑惑为何好好的司空玄明忽然吐血了呢，毕竟即使是内景反噬对于术士本身所造成的伤害都还只是在精神层面的，没想到竟然是因为他在这里被揍得太惨所导致的。
“唔......”在余牧之的灵力滋养下，司空玄明这才缓缓睁开了眼，随后发出痛苦的呻吟。他睁开双眼的瞬间，便看到了那个戴着面具的白袍道士，顿时面露恐惧之色。
“误会误会，嘿嘿嘿。”余牧之说着，便尴尬的挠了挠头。
其实当时暴揍司空玄明的并不只有筮，他也有幸出了不少的力。毕竟这糟老头子虽然一副老态龙钟的模样，但是一身修为却是不弱，单凭筮的能力，短时间内也无法将其制服。而正好余牧之之前因为青玄的事情还气在头上，于是便也出手将这老头揍了一顿。
可以说，能在筮和余牧之的围攻下捡回一条命，这个经历足够他吹嘘一辈子。当然，如果他将来能够回忆起这件事情的话。
张道为无奈地叹了口气，心中对司空玄明的遭遇有了一个大概的猜想。他刚进入这个空间的时候所遇到的这两个人，不仅实力恐怖，身上更是隐藏着无数的秘密。且不说之前那个带有恐怖威压的小男孩，单单是面前这个白袍道士就让他看不透。
想到此，他右手凝聚一道灵力，随后将其打入司空玄明的头颅之中。灵力入体之后，便化作一道浑浊的气体，顷刻间便将这个重伤倒地的当朝太傅迷晕了过去。
“这？”余牧之一脸惊愕地看着张道为的举动，心中万分不解。他不明白，既然是为了过来找这老头的，为何如今要将他弄晕呢。
“余道友，在下心中有些疑惑，还望道友解答。”张道为笑了笑，随后开口说道。
“那就允你问三个问题吧。”余牧之点了点头，答应了下来。
他被困在这个地方无尽岁月，好不容易有个人能够和他说说话，心中自然是乐意的。不然，等对方走了，可就只剩下他和筮两个人在这个地方，筮这家伙虽然实力强的离谱，但是却十分容易动怒，很多时候不是在打架，就是在打架的路上。
当然，如果他被单方面碾压也算是在打架的话。
“你是谁？”张道为双眼直视着对方，缓缓开口问道。
“我说了吧，贫道余牧之。”余牧之挠了挠头，不知道面前的这位张大长老为何会问出这个问题。
“我是说，你的真实身份。”张道为见对方不明白，随后继续问道。
“这算是第二个问题吗？”
“算。”
见对方态度如此坚决，余牧之不由得犹豫了起来。他知道，如今若是想要蒙混过关恐怕不容易。毕竟，张道为作为当世的顶尖术士，同时还是道门的大长老，无论是智谋还是有修为都是当世绝顶。
“其实，我和你们大衍仙宗关系颇深。”余牧之叹了一口气，随后开口说道。
“上一个一元劫，我曾在大衍仙宗之中修行。不过后面由于一些特殊的原因，我被逐出了师门成为了一名散仙。”
余牧之说着，眼神忽然落寂了下来。原本以为这些事情他早已放下，但是当真正回想起来的时候，心头还会不自觉地隐隐作痛。那些记忆，本该被埋藏在心灵的最深处，随着岁月的腐化逐渐变得模糊、残缺，直至最后消散殆尽。
但是不知怎得，每当他午夜梦回的时候，这些记忆片段都会在梦境中出现，而那些遭遇的事情也会再次让他身临其境。
“上一个一元劫？”张道为听罢，瞳孔发生巨震。
《皇极经世》：“三十年为一世，十二世为一运，三十运为一会，十二会为一元?。”
即十二万九千六百年便会出现一次灭世大劫，之后天地重开。正所谓“物有本末，事有终始“当一元来临，天地万物都将化为乌有。唯有活下来历经混沌，天地重开，万象更新。这样便是渡过了“一元劫”。
修仙者随着修为的增长，自身寿命也会得到长足的增加，但是却从来没有听说过有哪个修仙者能够存活过一元劫而安然无恙。毕竟，在一元劫之中，天地万物，包括天道秩序都会顷刻间覆灭，整个世界在经历无尽混沌之后才会再一次重生。
“怎么，很惊讶吗？”余牧之见对方如此反应，便知晓单单凭借这只言片语实在难以让人信服。
他轻轻地挥了挥手，整个庭院在他的控制之下飞速地拔地而起，不一会儿便升至高空之中。无数的闪电和罡风夹杂着各种狂暴而无序的能量迎面而来，却被庭院外的结界死死阻拦住，不能侵入半分。
“诺，你自己看吧。”余牧之指了指下方的大地，随后开口说道。
张道为听罢，便缓缓地站起身来，目光穿过云层，最终落到下方的大地之上。下一刻，他的表情发生巨变，心中掀起惊涛骇浪。
这里，竟然是人界！
没错，整个大陆的版图和他之前所在的人界相同，但是又有着巨大的差别。这里的大陆板块十分破碎松散，放眼望去仿佛是一块一块拼接而成，这与如今的人界大不相同。毕竟，现在的人界之中灵力充沛，大地板块完整而厚重，丝毫不像这个世界一般松散。
“这就是上一个一元劫之后的世界，也是你们口中的人界。”余牧之的声音如晨钟暮鼓般响彻在天空之上，语气之中带有一丝嘲讽和悲哀。
“上一个一元劫，究竟发生了什么？”张道为声音微微颤抖，犹豫了许久之后，这才问出第三个问题。
“天道意图毁灭整个人界，而我，则带领着人界奋起反抗。那一战的结果，便是你眼前的模样。”余牧之自嘲地笑了笑，随后摆了摆手，控制着这座庭院极速降落。
“旧世遗孤？”张道为看着面前这个白袍道士，内心久久不能平静。
作为术士，他内心之中十分清楚何为天道，也十分确信天道的权能和超然。以区区凡人之力对抗天道，这若是说出去，不知道会引来多少人的嘲讽和戏谑。但是他知道，面前这个人方才所说的，便是真相。
因为，刚才在高空之中时，他可以很清楚地感知到，这个世界所残留的天道气息。那道气息尽管十分微薄，但是却是真真切切地存在这个世间。再加上脚底下的这块破碎的世界，让他心中更加确信了对方的说法。
只是，如果人界在上一个一元劫之中已经毁灭，那他之前所处的世界究竟是哪里呢？
他看了看面前的白袍道士，心中的话刚要说出口便被对方打断。
“三个问题已完，我这便送你们出去。”余牧之抬了抬手，打断了张道为将要说出口的话。
方才所说的这些事情，从某种意义上已经违背了他和天道之间的约定，再问下去，恐怕便会引来当今天道的注意，到时候后果将不堪设想。
张道为见状，只能默默地低下了头。他清楚，面前的这个白袍道人，不仅是他祖师爷级别的存在，更是可以成为救世主的人。这让即使是心怀傲气的他，此刻也不得不低下高傲的头颅。
余牧之看到对方乖乖地闭上了嘴，当即满意地点了点头。随后，他将手伸进乾坤袋中开始摸索了起来。
“这应该是我们第一次也是最后一次见面了，所以我送你一样东西。”余牧之笑了笑，随后从乾坤袋中取出一枚铜钱，将它抛给了张道为。
张道为虽然不知所以，但是还是伸手接下了那枚铜板。那铜板入手之后，便传来一股冰凉之意，铜板制式古朴，不知道是哪一个时代的物件。无论从任何角度看上去，都十分的普通，若是将其扔到地上，恐怕都不会有人弯下腰去捡起来。
“这是？”张道为一脸疑惑地看着对方。
“这个铜钱你贴身收好，日后必有用处。”余牧之笑了笑，随后右手随意一挥，一道空间裂隙出现在他身侧。
张道为听罢，心中五味杂陈。方才的那一席话，分明是江湖相师糊弄人所用的话术，没想到面前的余牧之信手拈来。最重要的是，明明他才是术士，这些话应该是他对别人说才是。
“你不跟我一起走吗？”张道为将地上那昏死过去的司空玄明一把提起，随后转过身来看了看对方。
“我走不了，这个世界就是我的囚牢，你见过囚犯没有钥匙能够越狱的么。”余牧之笑了笑，随后回道。
张道为听罢也不再磨叽，提着司空玄明便踏入了时空裂隙之中。
“你为什么要和我说这些事情？”在传送门关上的瞬间，他忽然转过头来，朝余牧之问道。
余牧之只是静静地看着对方，再说话。
“因为，这一所有的一切，在你离开之后都会忘记的一干二净。”他张开口，自言自语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