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酒坊的一干人在秋习的带领下,又忙碌了一段时日,终于把程公子的那个余单完成了。不过,这次没像上回那样辛苦的加夜班,只是白日里抓紧时间忙碌着而已。

反正那程公子也没说何时要货,如若着急,他会自己来催的。

单子完成了,秋习也喘了口大气。

可是,陈掌柜还是隔三差五地笑着把一张一张的单子送来,“少夫人,托您的福,又来单子了!”

“还让不让人休息了,刚刚想着可以喘口气伸伸懒腰了,单子就又来了!”小米抱怨。

“谁说不是呢,我还想着何时去街上逛逛,也能放松放松,唉,又没希望了!”芰荷也跟着抱怨。

那日,陈掌柜又来了。

“看看看,单子!单子!肯定又是单子!”小米现在是一看到陈掌柜就怯得慌。

“少夫人,您忙着呀!”陈掌柜毕恭毕敬地和秋习打着招呼。

“嗯,还好,还好。”秋习依旧是笑应着,但却不像往日那样的问什么了。

还用问?陈掌柜来,就没有过别的事,除了单子就是催货。

小米和芰荷爱理不理的,就连那帮伙计们也是,都不怎么正眼看陈掌柜了。

本来嘛,都不是铁打的,也不是神仙,只是平平凡凡的肉身啊!

秋习依旧笑着,只等陈掌柜发话了。

陈掌柜也不是糊涂的,岂有看不出大家的态度之理?他可是老江湖了,察言观色那可是他的强项。

他对大家笑了笑,慢条斯理道:“我这次来……”

“陈掌柜又是来送单子的吧?”没等他说完,裴轻江先截了他的话头。

“是啊,是啊,不会又是个大单子吧?”卜大道。

“多少?是不是又很急?”伙计们纷纷地插着话。

“大家静一下,还是先听陈掌柜说吧!”秋习当然理解大家的情绪,但也不好太过分。

“嘿嘿,我这次来,其实,其实……”陈掌柜似刻意地在吊大家的胃口,话还未说完,竟然轻轻地咳上了。

他这么吞吞吐吐的,倒把个小米急得够呛,“陈掌柜,您也不用不好意思,我们都是经过千锤百炼的,有承受力了,您说吧,无妨,无妨!”

“嘿嘿,我其实,其实……”

“行了,您可别再其实了,又没有人怪罪您,直说便是。”不怎么说话的尤里也憋不住了。

“对,有理!有理!我们谁也不会怪罪您的。”

“我其实,其实是给大家送钱来的!嘿嘿嘿嘿。”陈掌柜把眼睛往四周扫了一圈儿促狭地笑道。

“啊!送钱?送什么钱?”屋子里突然间鸦雀无声。

大家这回态度可不同了,眼睛也亮了,一下子就都围到了陈掌柜的身边儿。

“上次少夫人不是和夫人说要给大家加薪嘛,这不,给你们送来了。”

“ 噢!噢!噢!”一听说给他们送钱,哪有不高兴的。

“陈掌柜,您倒是早说呀!”小米和芰荷也是喜笑颜开。

“我是特意不早说,就是要吊吊你们胃口的,省得我一来你们就不高兴,以为我又是来催货的。”他边笑边道。

“陈掌柜,您如果常来给我们送送钱,我们岂有不高兴之理?”

“是啊,是啊,我们就希望您拿着钱来找我们,哪怕是再累些也愿意!”

“行,以后再有急活儿,就给你们加薪,这事儿呀,我还能做得了主。”

“噢!噢!噢!”大家高兴的又是一阵乱叫。

“陈掌柜,您还是先坐下来说吧。”秋习把他让到了桌案前。

“好。都过来,每人一份儿。”他从包里掏出已准备好的银票。

大家眼睛放着光,嘴角也都上翘着,自觉地排着队。

“名字我都已经写好了,你们按个手印儿就行了。”

“卜大。”

“在!”

“尤里。”

“在!”

“裴轻江。”

“在!”

“小米。”

“啊!怎么还有我的?”她惊讶地指了指自己。

“都跟着抢活计了,当然有了。”

小米喜滋滋地上前按了手印,接了钱,拿手里使劲地看着,像不认识钱似的。

“芰荷。”

“在!”芰荷接过钱眼睛都湿润了,“这可是我的第一份工钱啊!”

“好了 ,都忙去吧。大家好好干,单子多,给咱们加的薪水也多。”

“是!”大伙都散了去。

“少夫人,这是您的那份儿。这阵子您辛苦了,听说都累病了 。”陈掌柜有些歉意地道。

“我还好,已经歇两天了,没事儿了。”

“以后别那么累了,再有单子来,我也会把交货时间尽量地延长些的。”

“好,那就谢谢您了。对了陈掌柜,程公子的货已出来好几天了,他那边没信吗?”

“没有。”陈掌柜摇头。

“您看这样行不行,我想去县城看看,了解一下那边儿一些酒肆和酒坊的状况,捎带着也把程公子的酒给送去。”

“行,行,少夫人也趁机出去逛逛。”

“反正这段时间也没什么大单子,各种酒也都有一些存货,李叔在家管着我也放心。”

“嗯,你去吧,也不用着急,好好地放松几天。”

“好。那我们明天就走。”

“芰荷姐,你刚刚不是还说要去街上逛逛吗?这下可好了,都能上县城去逛了。”小米欢喜地咬着芰荷的耳朵道。

“嗯,嗯嗯,只是不知少夫人能不能带我去?”

“能!我想一定能!”

一个健壮的青年车夫,赶着辆前面坐人后面拉货的那种马车,在通往县城的路上急驶。

因为载货,路途又不是很近,所以,秋习特意雇了辆两匹马拉的车,这样走起来快且不说,也稳当。

微风徐徐,草木清香,偶尔有几片花瓣从树上飘落。

初阳中飘着的花瓣很是好看,抬眼望去,在阳光的照射下,它们几近透明,比之原色要纯净无暇得多。但它们并没有直接落地,而是借着风力翻飞,翻飞,盲目地在找着自己的归宿。

“唉!花都没了,我们又过了赏花的季节。”小米看着路边树上仅存的几朵已经花瓣儿都不全了的花叹了叹。

“是啊,春走了,夏来了,要看花,也得等明年了。”芰荷亦有遗憾。

“倒也无须遗憾,过些日子,地上的花便也就开了。”小米又笑了。

“地上的花岂能和树上的花比?你不觉得树上的花高贵吗?”

“嗯,树上的花是很高贵,因为我们得仰视它们。地上的花,哪怕是再名贵的品种,我们也是俯视着看的。”

“人生一世,草生一秋,花儿也一样,不管是生在树上,还是长于地下,它们各自都有着自己的宿命,哪有自己说了算的?”秋习这时也插上了一嘴。

“小姐说的是,花儿自己说了不算,草儿自己说了也不算,我们不也一样,自己又何曾说了算过?”

“是啊,我从来就没有自己说了算过。”芰荷有点哀伤。

“虽然宿命,但我们每个人也都有着自己的使命。我们下世一场,还债也好,讨债也罢,在完成自己使命的同时,也要快乐地去享受每一个过程,这才不枉我们来世上走一遭。”秋习笑道。

“小姐说的对,我们要快乐的过好每一天才是!”

“芰荷,你不是说从来也没有自己说了算过吗?这两天你们就自己说了算一回。不是都有钱了吗,想买什么便自己去买,不够我再给你们。”秋习拍了拍她们的肩膀道。

“是,小姐!”

“是,少夫人!”两丫头乐得在车上就雀跃上了。

“稳当点,别摔下去了。”

“是是。”

“到了县城,找好住处后,你们俩就去逛,我和姜大哥找程公子送酒

就行,你俩不用跟着。”

这位姜大哥,虽说是个车夫,却也是有些功底的。听说早年在镖局干过,人也很可靠。所以,陈记多年来只要是出远门儿用车,就只找他来。

虽然已是入夏,但他们走的早,又有小风吹着,倒也不算热。

正午时分,他们就到了县城。先找了个比较清静些的客栈,订了两间房,又简单地吃了些东西,秋习便让小米和芰荷俩去逛街了,“你们俩别走丢了,记着客栈的名字,就是找不到了,也可以打听着回来。”

“记住了,‘同福客栈’,小姐放心吧,我们不会丢的!”两丫头兴奋地扯着手往街上跑去。

“唉,可怜的丫头,终于有机会可以撒回丫子了。”

其实,她自己又何尝不是呢?有多长时间没有出来了?

看着她俩走了,秋习才拿出程公子给的地址,和姜大哥一起赶着马车找去了。

他们经人指点到了程公子写的地址那儿,“青安县衙”四个大字出现在了他们的眼前。

“少夫人,这地址是否有错?”姜大哥一脸狐疑。

“应该没错,这是程公子亲自交给我的。”秋习虽然如是说,心中不免也有些茫然。

“但,但这可是县衙呀!”

“是啊,怎么是县衙呢?难道程公子是在县衙做事?”两人对望一眼,对这一说辞好像有了共识。

“他之前就没和少夫人说过什么?”

“没有。只说他有事要做,却也没说在哪儿做事,我也没问。”

“既然地址没错,就应该是这里了!”姜大哥又抬眼往上面的四个字望了望。

秋习见有一官差模样的人往县衙里走,便近前问道:“请问这位大哥,您看我这地址,可是这个地方?”

那人看了看字条上写的,又看了看秋习,见是位俊俏的少年公子,便点头道:“不错,就是这里。”

“我想找子骞少爷,程子骞。”

“子骞?程姓?”那人看着秋习,心里说,子骞倒是有,可却不是程姓。他又想,不会是又有什么人来找子骞麻烦的吧?还是不告诉他为好。

“抱歉,我们这儿没有姓程的。”那人说完便往里面走去。

“大哥,您再想想,真的没有姓程的吗?”秋习对着那人又问了一遍。

那人摆了摆手,“没有,真的没有姓程的!”

“这可如何是好?怎么能没有呢?他也说这地址不错啊!”

“少夫人您别急,既然地址不错,就能找得到,咱们在这等等看,也许能等到也说不定。”

“嗯,只能如此了!大哥,在外人面前,千万别叫我少夫人,要叫秋管事。”

“是,我还没习惯呢!”姜大哥笑了笑。

临走前,秋习带着小米和芰荷去街上买了几身儿男装,所以她们这次出来照样是着男装的。一是安全起见,二是见那程公子之时就是着男装的,怕一旦换了女装倒不认识了。

“哎,子骞我倒是忘了,上值时衙门口有一俊俏少年找子骞,说什么是找程子骞。子骞倒是不错,可你不姓程啊,我觉得没准儿又是什么人来找你麻烦,就给打发了,说没有姓程的。”秦子骞的一同僚突然道。

“什么?老兄,你,你怎么才和我说?真是,真是的!那他们哪儿去了?是走了吗?”秦子骞知道,一定是秋管事没错,因为他给她的地址署名就是子骞,而且他本来就是以程姓自居的。

“不知道。这么长时间了,应该走了吧!”

“老兄,你帮我把这儿收拾收拾,我得赶紧出去看看。”

“去吧,去吧,还真是找你的啊!可为什么说姓程呢!”那人直摇头。

秦子骞三步拼做两步,顷刻间便跑了出去。他驻足往四处看,哪儿还有人的影子!他往左边走出去几十步,没有,又往右边走出去几十步,也没有。叹了一叹,只好站在那儿垂头丧气了!“但愿她还会来。”自己在心里侥幸着。

“程兄!”秋习从那边的车里看到从衙门里出来个人,左右不停地看着,似是在找寻着什么,便试着轻喊了一声儿。秦公子听到喊声猛地一回头,可不正是秋习。他激动地跑了过去,一把把她揽在了怀里,“我就知道是你,我就知道是你来了!”

“这个程兄,知道是我来了,也没必要这般兴奋啊!”秋习心里道。

“可是程兄,怎么有人说这儿没有姓程的呢?”秋习抬眼疑惑地瞅着他。

“我的贤弟,等下我慢慢儿地再和你说。”他一脸宠溺地看着她。

“好,我等你告诉我。”秋习莞尔一笑。

“要命,真是要命!”秦子骞把抱着她的双手又紧了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