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姗姗而来的柳不迟,远远地就见到兄长拄着下巴看向他左边那位女子的神情。那里有几分欣赏,还有几分怜惜。哦,是怜惜吗?兄长何时对女子有过什么怜惜?不会吧?

他不禁有些惊骇,这还是我的那位都不怎么正眼看女人的兄长吗?

“凌云阁”大厅里的每个台面都是敞着的,客人只要一进来,稍稍地用眼睛一扫,就会一目了然地找到你想要找的人,不然,刚刚关素心和秋习的行踪怎就会那么轻易地被柳别辞看见。当然,雅间例外。

柳别辞正面而坐,两个女子都只露着个侧脸,柳不迟只能看到兄长左侧的女子身着淡紫衣裙,右侧的女子着水蓝衣裙,脸面却是看不大清的。

“兄长,看你如此专注,可是在欣赏什么?”

虽是慢言温语,三人也是同时一惊,因为他们属实是挺专注的。关素心有了突然觉悟了的豁然开朗,胸中再无为了谁而矜持的绳索,秋习本来就无那些羁绊,先前的每一步不过都是命运驱使的结果,醒来后早已把那一切都扔到爪洼国了,所以姐妹俩虽是喝茶,也喝的专注,喝的畅快惬意,这可是她们两个很少有过的轻松呢。

柳别辞今次倒真是当了一回护花使者,见姐妹俩颇有兴致地把茶当成酒来一杯一杯地碰着,他便不厌其烦地给她们一杯一杯地续着,还时不时地去要些小点心什么的,然后就老老实实地坐那儿拄着下巴像欣赏名画似的目不转睛。

突然有人打破了他们的专注,三人虽然还在他们各自的情绪里,目光却不得不飞向了说话之人。

“兄长我没说错吧,不然我都走到你眼前了,你竟视若无睹?”身着湖蓝衣裳米白外搭的柳不迟笑着站在他们的面前。

“你小子,怎么这时才来?”柳别辞放下拄着下巴的手正了正身子,神情也严肃了几分。

“兄长,不带这样的啊,明明眼露温柔,怎的见了我就变了脸,这不是厚此薄彼嘛,可怜我还是你的双生兄弟呢!”柳不迟收了笑,显出了几分委屈。

“不迟公子,还不快坐。您的兄长并未厚此薄彼,看看,他早把

茶水都给您准备好了。”秋习坐在那儿仰头笑着看向柳不迟。

“秋老板?怎么是你?”柳不迟这时才看清是秋习,并且脸露惊讶。

“怎么了不迟公子?”秋习觉得他的神色有点不对劲。

“你铺子里有人在闹事,我也是刚刚从那里才过来,他们正让小伙计去找你呢,没想到你竟躲在这里逍遥。”柳不迟语气严肃且有几分急切。

“你说什么,有人闹事?为什么?”秋习一下子就站了起来。

“你小点声,不过也无需着急。”他看了看左右,“是有人拿着酒瓶子找了来,说你们的酒是假的,根本就不是玫瑰酿,还说他们以前喝过的那个玫瑰酿就不是这个味儿。”

“怎么可能,我们的酒怎么会是假的。”

“赶巧我正在相思醉那儿,想看看你们有没有上新货,于是就告诉他们我从你们那儿买过玫瑰酿,口感特别特别好,不会是假的,可他们不信,说我是托儿……哎呀,一两句话我也说不清楚,你还是赶紧回去看看吧!”柳不迟着急地道。

“素姐姐对不住,我得先回去了。柳公子,麻烦您照顾好素姐姐。”她说着起身就要走。

“等等,我和你一起去。”关素心也站起了身。

“还有我。我怕兄长等我着急,是来告诉他不要等我,也顺便去住处把我在你家铺子买的酒拿去要和那伙人对质的。”柳不迟道。

“那就谢谢不迟公子了,我们这就走。”

“哎哎哎,还有我呢,我也买过你家不少酒,也是证人之一。”

柳别辞说着也站了起来。

“谢谢你们!那,我们就一起走吧!”秋习感激地向他们颔首以礼。

柳别辞掏出块银子放到几上,“都是朋友,说什么谢,还不快走!”

四个人一起急匆匆地往外走去。也是巧了,柳别辞和关素心今天穿的衣裳皆是紫色,而柳不迟和秋习的衣裳却都是蓝色,不知情的还以为

这两对俊男靓女是刻意穿了同色系的衣裳出来玩儿的呢!

那边儿坐着的贵人等一干人,也发现了急匆匆往外走的四个人。

“他们这是怎么了,火急火燎的,定是出什么事了,不然神色怎都如此紧张?”蓝白先是站了起来。

“嗯,定是出了事!”裴如渡也站了起来。

贵人瞅了瞅四人出了门的背影,然后往嘴里倒了口茶慢条斯理地道:“蓝白,你跟去看看,也许能帮上些忙。”

“是,大人!”

“我也去!”裴如渡道。

“你的功夫……”

“我在国子监也有上过武术课,怎么着也比女子们要强些。再说,也不一定要用武,也许……”他眼神坚定。

“好了好了,那你就去吧。你说的对,不一定用武,用文你当然比蓝白要有优势。”

“大人,你又贬我!”蓝白气急。

“这是事实,还用我贬吗?你若不服,不妨找时间比比看!”

“谁闲得和他比,我才不要呢!”

“行了行了,你们各有所长,就不要小心眼了。你看人家如渡,

何时与你计较过?”

“哼!”蓝白瞪了裴如渡一眼,“那您这里……”

“无妨,这不是还有他嘛。”贵人看了眼萧恒,“你们快去吧!。”

萧恒有一身深藏不露的好功夫,别人不知,他可是知晓的。

“是,大人!”二人急匆匆地跑了出去。

柳不迟是带着马车来的,关素心先去“一品墨客”拿了两瓶在秋习那儿买的酒,柳不迟也从自己的住处那儿拿了酒,马车飞奔,不刻间便到了“相思醉”。

四人下了车,秋习在前关素心在后进了铺子,关素心进去并未往里走,而是站在门边观望。柳家兄弟驻足门外,想听一听再进去。

“学飞,你可回来了!”春娘一脸急切地往那些人瞥了一眼。

只见屋里站着五六个人,众星捧月似地围着一个坐在那儿品茶的男子。那男子看上去有二十五六岁的样子,长得也算周正,一身时下比较讲究的青灰色蓝边儒衫,那料子一眼看去就是上好的。几上还放着一把展开来的折扇,扇面上画的是远山隐隐,近处一茅屋,屋前一棵老树,树下的青石上坐着一个读书的少年。

扇面上的画倒是不俗,这人看上去也有点读书人的样子,只是不知怎的,秋习总觉得这人有几分装的成份,因为她一眼就看得出,那把扇子,是位有名的制扇大家的作品,眼前的这个人,生怕不被人知道似的还刻意地展开在那儿,这明白着就是在炫耀。

秋习不禁在心里嗤之以鼻地哼了一声儿。

那人继续喝他的茶,虽然听到有人进了屋,却是懒得连眼皮子也不曾抬上一抬,围着他的那些人亦如他一般,骄傲地仰着一脸的傲慢。

“春姐姐,这是……”秋习见这些人甚是无礼,便也没理由以礼待之,她直接就看向了春娘。

“等下,你先喝口茶。”春娘先是捞了把凳子在柜台边让秋习坐下,然后慢悠悠地去柜子里取了只漂亮的碧玉杯子,给她斟了茶送到手里。

“他们说咱的玫瑰酿是假的,还漫天要价,这是讨公道要赔偿来了。”春娘漫不经心,好似与秋习在话家常,更是报之以你傲慢我亦不是不会的态度,把此等无礼之徒都视为空气。

“哦?还有这事。是哪个失了味觉的说咱家的酒不好?呵呵,咱紧赶慢赶的还供不应求呢,难不成那些客户都是傻子?”秋习微笑着啜了一口茶。

“谁说我们是傻子,我们可不承认!这酒拿到京城可是加了好几倍的价儿了还供不应求呢!对了,是哪个不长眼睛的说这‘相思醉’的酒不好?还什么漫天要价?难道酒的好坏我们品不出来吗?啊?真是没文化!”一个冷肃的声音从门外吼了进来。

这一声吼,把那位坐着喝茶的主儿从凳子上给振了起来,连那些围着他的人也吓得把仰着的脖子都缩到了腔子里。

那位刚刚还傲慢地坐在那里的男人,这时也不得不把眼皮子抬了起来,他往几个人望了一眼,“哎呀我的妈呀,这男的帅,女的俊,一身的富贵相,这都是些什么人啊?”当然,这话他只是在心里说,面上还极力地在装镇静。

他有点惊慌地一把从几上抓起那把扇子,赶紧给合了上,“谁,谁说我没文化,我的爷爷可是当年响当当的探、探花郎,这扇子也是林、林大家的珍品。”

没人接茬儿,也没人理他。

“秋东家,你们的酒甚好,我京城里几家铺子的酒都见了底,我是又来下单子的。”柳不迟可是真的儒雅,语气轻缓,文质彬彬,脸上还挂着温文的笑。

那些人一时竟有点懵,看看刚刚吼着的那位,又瞅瞅现在说话的这位,怎么长的一模一样,性情却是截然不同。

“人家可说我们的酒不好呢!您怎么还要买?”秋习站了起来。

“说你们酒不好的人,定是有眼无珠……”

“你说谁有眼无珠呢?竟敢说我家少爷探花郎的孙子不识货?”那男人身边一个黑色劲装的汉子摩拳擦掌地往柳不迟的身边凑。

“这就值得炫耀了?他爷爷是探花,他父亲是吗?他自己是吗?”柳不迟笑,一点也没有害怕的样子。

他当然不怕了,有个武功高强的兄长在身边站着呢!

“行了你,不要再说探花的事了。”男子极不自然地小声道,把那个汉子巴拉到了一边儿,他也知道今天这事得费些口舌了。

他原以为有酒为证,想趁机让这“相思醉”出点血,多给他们些赔偿就是了,不曾想这些都不是那么简单的好对付的人。

其实,他心里也有点画魂儿,那些酒究竟是不是在这“相思醉”买的,此时,他心里不免有些后悔没好好地问清楚。

“我们并不是无理取闹,是这样,我家兄弟要办婚宴,有人点名要喝‘玫瑰酿’,我们就让人去买了来。因为价格有点高,便打算只给那些重要的客人们喝,其余的人给普通的酒。也是我那兄弟嘴馋,就偷偷地拿了一瓶去和他的几个朋友炫耀,可不曾想他的朋友喝过玫瑰酿,说那酒根本就不是玫瑰酿,是假的。”他边说边从身边人的手里接过瓶子给秋习看。

秋习看了看瓶子,又看了看春娘。

“看上去好像是咱们家的瓶子。”春娘点了点头。

这时关素心也走上前把手里的瓶子拿了过来,柳不迟也照做。

秋习把三个瓶子一起放到了柜子上,众人也都一起围了过来伸头细瞧。

“瓶子是看不出什么,里面的酒呢?”秋习问那男人。

那男人一招手,便又有一人递过来一个装着酒的瓶子,“这瓶还没有开封,你可以打开来尝一下。”

春娘找来开酒瓶的工具,柳不迟接过,“让我来。”

瓶盖刚一打开,“这不是玫瑰酿!”柳家兄弟,关素心和秋习一起道。

“这酒,你们是从哪里买的?”秋习问。

“管家说,他手下的人就是从你们这‘相思醉’买的。”

“不可能!”春娘和秋习一同道。

“我们管家就是这么说的,他不会骗我。”那男人斩钉截铁。

“他可有在这里?”秋习指了指那些人。

“没有,他有事没来。”

秋习突然想起了什么,把他们的空瓶子又拿了起来,把一根手指伸到了瓶子口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