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火药果真能发挥这么大作用？”
皇帝还是不敢相信这世界上有东西居然有如此一定乾坤的作用。
若不是说话的人是安弘察，他心中定会怀疑是不是在装神弄鬼。
“儿臣倒也可以实验一版给父皇看看，但还是要借些父皇的人，稳妥些的。”
不是安弘察疑心病，而是他实在是对自己手下那帮人没底，万一有个被收买的，岂不是坏了大事。
皇帝虽说亲政多年，可毕竟没有率军打过仗。这种足以乾坤再造的大事，他心里也没数。
父子俩俱是一头雾水，不知该如何决断。
“要不找人问问？”安弘察开始出主意。
皇帝也很苦恼：“问谁？”他将朝中大臣都在心里过了个遍，感觉问谁都不太合适。
安弘察也觉得难搞，朝中大臣都各有各地派系背景，议这种事起码也得有个边疆经验或是武将背景，那更难找了。
“那要不等外祖回来问问？”
赵捷倒是个不错的人选，既熟悉军中事务、了解草原生态，又是弘察的亲外祖。可赵捷远水救不了近火啊。
若是可行，待他回来，查实验成果查漏补缺倒是尚可。
还有谁能担此重任呢？父子俩俱是苦思冥想。
“父皇！”安弘察突然想起来一个最合适的人选，他回想着名字，却一时脑袋短路，想不起来，只能努力给皇帝描述着：“就那个谁！带着他儿子来的那个。在军营！外祖的车队！”
“成远？”皇帝也想起来了，淮南侯这几年一直在外任职，自己居然也没想起来他已然回了京。
“对对对！淮南侯！这个可以嘛？”不说是父皇的伴读？那想必也是心腹大臣了，又是武将出身，也很合适。
虽已是天色渐晚，皇帝却是一晚也等不及，连忙叫人宣淮南侯进宫议事。
父子俩也下了船，打道回宣德殿。
安弘察忙碌了一天，如今也有些累了。皇帝看他一脸疲惫的模样，也有些心疼，本来还急匆匆得催着淮南侯进宫，如今却想着要不往后推。
安弘察却拒绝了：“父皇，正事要紧。”他打着哈欠，给自己倒了杯茶水试图提神，却依然坚持。
这点轻重缓急安弘察还是有数的。
这都已经是快日落关宫门了，父皇还是迫不及待的宣淮南侯进宫，事情的重要程度便可一窥。自己又是火药的首提者，谁不在，自己都得在。
既然决定要商议火药一事，那就要做好充足的准备。父子俩到了宣德殿，安弘察就趴在书桌上，开始筹划着方案。
皇帝这还是第一次见安弘察策略谋划，也觉得新奇有意思。幸好皇帝的书桌足够大，爷俩就是横着都能趴下。
曹武德见状连忙移走了桌子上堆着的奏折，又嘱咐麻瓜差人去齐云殿取大皇子殿下的换洗衣服过来。
这么晚才议事，大皇子殿下说不准会留宿宣德殿偏殿，一应物品都得提前备好。
一切布置妥当，他便带着一众人退了下去，关上殿门，亲自在门口守着。
安弘察正在一边与皇帝商议，一边下笔组织逻辑，试图写清火药的利与弊。
首先要确定的便是方案施行的目的。
若是不推行火药，那此项便无从谈起；可若是推行了，那核心问题便是要达成战略目的。
“战略目的？”这个词倒是新颖，“何意？”皇帝开口询问。
“是共识之意。”安弘察解释，“用以区分决策的重要性。育种也好，修水渠也罢，那些都是朝廷想要推广达成的目的，有人同意、有人反对，是自然。可战略目的却不同，此乃国策。”
“什么叫战略目的。那就是在它确定之前，朝堂中不管作何争吵、哪怕是打架斗殴都无妨。可若是它确定了，便再无讨价还价可言。正如育种实验，成败皆属自然，推广成功自是最好，推广不成那也可商榷。”
说道这里，他神色冷了几分：“而战略目的，只能成，不可败。”
涉及到战略目的的，通常是关系到朝廷、天下、乃至民族文明生死存亡的关键节点，安弘察熟读近代史，深知千万不能在这种时候掉链子，因此尤其重视。
他知晓若是要推行火药，前路必定是荆棘一片，路途遥远而又艰难。
可是再难也得吞下去。
他的目光认真而又执拗，看得皇帝心中一软。
是了。有几分为君的魄力了。
昨日还是在自己怀里撒娇的小孩子，今日已经成长为可以独当一面的倚靠了。皇帝心中颇有几分吾家有儿初长成的感慨。
他正要说些什么，曹武德轻敲殿门，打断了他的思绪：“陛下，殿下，淮南侯来报。”
淮南侯急匆匆的赶来，还不知道皇帝所为何事。
待他落了座，安弘察便主动开口，与他细讲了一番这火药的前因。
萧成远不愧是武将出身，一开口便抓住了问题的精髓：“殿下所说是火药，杀伤力如何？”
安弘察提笔给他在纸上画了圈，又在圆圈正中点了一点：“假设这点是一人。”
他又在圈上寻了一点，将两点一连，便成了半径：“这圈上一点，便是长枪、长剑所刺之处。若是换成连弩，那区别便是点更多了，圆更大了。”
他在圈外又画了一个更大的圆，点了几个点。
萧成远点头：“不错，因此战场中常需要远近攻防交叉进行。”
毕竟冷兵器单次击杀杀伤力有限。
“正是。”安弘察看了眼萧成远，突然拿起砚台，将砚台中的墨汁尽数泼到圆中，覆盖住了整个圆面。“而这，便是火药的远近攻防。”
火药毕竟大规模杀伤性武器的初代产品。开什么玩笑，杀伤力自然是冷兵器拍屁股都不能及的。
“什么！”萧成远惊得立马站了起来。
皇帝也是心头一抖，难怪弘察说其是“战略”，若是真有如此巨大的成效，那确实是担得这两个字。
“这火药果真有如此巨大的杀伤力？”
萧成远依然不敢相信安弘察所说，他将信将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