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照儿臣的意思，是不打算把这批人留在京城的。”
安弘察纠结了一下，“他们说到底也只是多学了些知识的学子，更适合外放到地方历练。其实儿臣先前提过的试点政策，就是拿来给他们练手的。”
大安各地要进行试点的大部分是农业，农业工作必定是要下基层的，正适合这些饱读诗书、空有理论的书生。
而且能走遍大安各地，行万里路，对这些读书人来说，也是件好事。
反之朝堂这政治斗争，说句绞肉机也不为过。让这帮初出茅庐的学子贸然进入，怕是会被吃得连骨头渣都留不下来。
“挺好，周全。就按这个来。方才说的另一个方案是什么？”
“是宽进严出。”
“宽进严出？”皇帝顿时来了兴致，“什么意思？”
安弘察掰着手指头给皇帝数着，“经济、格物均是必修、为了平衡舆论，儒学也得必修。其余农业、水文、军事皆为选修，可单选、也可都选。”
“这宽进严出就是走另一个极端，学费自理，大批量的招生。只要通过了基础的考试，就可以来入学。
但入学后每月、每期、每半年都要进行考核，考核不通过的降级甚至淘汰。三年为期，筛到最后的人才有资格入朝为官。”
但这路子，就是在筛选朝臣，而不是培养学子了。
“这个更好，就定这个了！”皇帝果然是铁血封建大地主，毫不犹豫地就选了更激进、更极端的选拔方式。
“你那第一个法子，不过是批了皮的学堂，只是教授的不只儒学。有什么区别？”皇帝指点他，“只有这第二个，明明白白的和儒学不是一个路子。想走科举入仕的人根本就不会往这个方向上想。”
“大浪淘沙才能淘金。朕记得你上次与朕说过，大学的目标学子是世家大族家不是很优秀的子嗣，这不是正中他们下怀？这‘宽进严出’才能达到你想要的‘分化’的效果。懂了吗？”
普通人家怎么可能愿意去给自家子嗣花费重金、耗费三年去赌一个随时可能竹篮打水一场空的未来？
是这个理。
“儿臣也想招揽一些普通人家的学子。打算设个高额的奖学金，按每期考试的成绩发放，排名越高、奖金越高，这样普通人家的孩子也能读得起书。”
“也可以。就按这个来。”
在齐云殿聊了这一会儿，皇帝的心情眼见着都好了很多。“那届时让崔相来给你当这什么分院的院长，届时你看看哪个分院合适。”
“崔相！”这么大的官！“会不会屈才了？”
“屈才什么？”皇帝推了一把安弘察，“给朕的天子门生授课，屈他什么才了？”
“那让左相也来吧。”安弘察本来是盯上李铁，想让他当个副校长的。
皇帝明白他的意思，他摇了摇头：“李铁不妥。崔皓出身世家望族，更能压得住。做你这院长再适合不过了。”
世家子弟里总有些矜贵自傲，若让李铁来打这头阵，怕是有人不服。若是换成崔皓，情况就大不同了。
“你这设计图，朕便带走了。父皇来给你安排。”
“啊？父皇亲自来吗？不是什么重要的活，儿臣本来打算托卓老安排的。”
“卓林手下才多少人，等他干活，那得多久。”皇帝卷起设计稿，敲了敲安弘察的头，“再说一遍，卓老是武将，又是你外祖家的，注意文臣武将的界线！不然后面有你好受的。”
“知道了，知道了。”
“滑头！”皇帝笑骂道，“不要光嘴上说，心里要记住了！”
“是是是，记记记！”安弘察连连点头。
“你这大学的建造朕来牵头做。其他的工作你自己牵头，有什么问题来找朕。”皇帝见安弘察出了神，抬手推了他一把，“发什么呆，听没听见？”
“听到了，听到了，两只耳朵都听到了。”
“想什么呢你，真听见了？朕方才说了什么？”皇帝狐疑，“朕在这你都能走神。”
安弘察笑嘻嘻：“儿臣在想，这建大学的钱，让父皇和儿臣自己出，是不是有些不合理啊？”
“你这个财迷！”皇帝笑骂道，“国库哪出得起这笔钱。”
“不不不。”安弘察可不是这么想的，“不是要国库出钱。儿臣是想，既然要拉拢世家大族。那不如给他们挂个名誉校友，再送几个入学名额，换点慈善基金？”
都是荣誉校友，来给学校捐了款不过分吧？
“再搞个荣誉夫子，给各大家族的掌权人都安排上。”
安弘察放飞自我，脑洞大开，“届时学子结业的仪式上，可以把荣誉夫子们都给邀请上。那场面一定要隆重，配上学子们的欢呼声、掌声，哇！”
只要能哄得各位荣誉夫子慷慨解囊，什么场面都可以安排上！
“你这小脑瓜倒是活络。”皇帝想了想那场面，连自己都觉得心动。
“父皇也觉得可以吧？”
“可。”
有了皇帝的肯定，安弘察顿时觉得心里有底多了。
“儿臣计划一批学子学制三年，前两年在大学里学习考核、第三年出去试点，父皇觉得怎样？”安弘察提醒他。
皇帝坐在这与安弘察聊了好久，气早就消得一干二净。
方才也正是气头上。如今一想，也确实不合适。指望八字还没一撇的这帮人，还不如从前几批科举入仕的儒生中选一选呢。
“算了。”皇帝恢复了理智，判断能力直线上升，“按你自己的进程来吧。”
“那方才父皇答应儿臣。借儿臣崔相任职，还算话吧？”安弘察话一出，就知道自己说错话了。
他还没来得及找补，就已经被皇帝狠狠瞪了一眼。“朕是那么言而无信的人？”
这可不能惹毛了，好不容易哄好的！
安弘察连忙祭出撒娇大法，一把抱住他的胳膊：“没有，是儿臣瞎说~”
“是你瞎说？”
“对对对！儿臣的错。”
“给朕道歉。”
“儿臣对不起父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