总得出来走一走。
亲自走一趟，看一眼，才能知道问题所在。
自保定休整后，安弘察便踏上了匆忙赶路的行程。
一路见到了山川湖泊，遇到过狂风暴雨，爬过高山峭壁，也渡过湍急水道。
一路由北往南，见到了与北方迥异的景色，也见到了许许多多人。
正午田地里拿着镰刀埋头割麦的农户，街上衣衫褴褛的路人，出来迎接的地方豪强。
也遇到了很多搞笑的事。
被地方官员塞了金银珠宝和美娇娘，安弘察还未发作，来人就已被赵捷拎着长鞭赶走，只留安弘察哭笑不得。
他的马术也精进了不少，身量也长了，连日的赶路吃了不少苦头，也消瘦了些。
人晒黑了点，看起来有了几分大人模样。
随行的人见证了他这些日子的蜕变，可等已提前赶到蜀中的淮南侯出城迎接他，却是差点没认出来。
他当场愣住：“殿下？”
随后而来的蒲英文也满脸惊讶：“殿下怎么会这么瘦？”
安弘察一下马，见到了两人都是这副神色，也觉得好笑：“我怎么了？”
下马的动作已经很是熟练了。
淮南侯萧成远看着有些眼热，连忙迎着安弘察往里走：“殿下这个样子若是让陛下看见了，只怕陛下会当场哭出来？”
“嘘——”安弘察那还是真没敢让他爹知道，一路上除了给他爹送了沿途的地方特产，就是给他爹讲着各种奇闻乐事，主打的就是一个报喜不报忧。
“可不能让父皇知道，不然他铁定会骂我。”安弘察几乎已经可以想象出那个画面了。
萧成远笑出了声：“陛下哪里舍得，届时挨骂的必定是大将军。”
赵捷听见这两人在前面捣鼓着，也半带无奈：“我能怎么办？孩子大了有了主意，劝也是劝不动的。”
“陛下哪管这些。”萧成远接话，“大将军还是早做准备，这顿骂是逃不掉了。”
几人说说笑笑，往营帐里走。
萧成远提前一步而来，并没有进驻城中，而是在郊外扎营。
得知太子殿下今日到，蜀中的将领们也都来迎接了，萧成远引着都与安弘察介绍了一番。
一路上这种场面已是熟练了，安弘察已经学会了如何展现出一个端庄、成熟、可靠的太子形象，三言两语，恩威并施，就打发了这帮人。
职位高高低低的一帮将领，可不是所有人都有资格得到太子殿下的青睐的。安弘察算是摸索出了大安官场的潜规则。
进退有度，行事明显成熟了很多，萧成远在一旁看着安弘察应付这帮人，明显感觉到了差异。
这趟南诏真是来值了，他看着安弘察与皇帝愈发相似的眉眼与行事风格，在心里感叹道。
到了蜀中，离南诏就不算远了。
安弘察往营帐里走，听萧成远介绍这几日的情况。
蜀中的情况萧成远隔几日便会去信与安弘察，因此要交换的也就是这几日的消息。
“淮南侯觉得蜀中将士如何？若是与南诏对战，可有胜算？”安弘察问出了一个让萧成远有些意外的问题。
“与南诏对战？”别说萧成远，蒲英文听了都觉得奇怪，“不是要支援南诏吗？”
“支援那是后话了。”安弘察坐了下来，“总不能指望我拿着大安将士的命，去填平一个白眼狼的欲念吧？我大安将士的命不是命？”
“我欲派人先送南诏特使回去，顺便带上我的手书走一趟，可有人愿意走一趟？”安弘察问道。
“殿下打算写什么？”反问的是顾勉。
安弘察看了他一眼：“若南诏新王想大安出手，除了先前提出的两个要求外。我还要他大开城门，迎我大安军队入驻拓南城。”
他压低了声音：“我要他南诏的军权。”
这条件有些苛刻，他国军队进了都城，相当于把一国生死让渡与人，顾勉有些犹豫：“怕是南诏王不会同意。”
“他会同意的。他别无选择。我也不是要常驻，只是时至今日，他南诏上下都在耍嘴皮子上的功夫，南诏王更是一封信都未曾给到我。”安弘察笑了一声，“如此无礼，还指望我能给他什么脸色？”
“不出点血，就想从我手里捞好处。我很像是冤大头吗？”
真的很像他父皇。顾勉听着，忍不住感慨。
离京城越远，越像他爹，也不知这父子俩是怎么回事。顾勉看了眼赵捷，却发现他一点说话的意思都没有。
是了，自从太子殿下逐渐熟悉了情况，赵大将军就渐渐把手中的事情都交了出去，各项事宜也不再发表意见，似乎是铁了心了要给自家外孙做块沉默的定山石。
如今，军中上下皆以太子殿下为首。
“臣愿为殿下马前卒。”定了定神，顾勉说道。
“好！”安弘察答应得也爽快，“那便由顾大人走这一趟。淮南侯？”
“臣在。”萧成远应声。
“你带队人，送顾大人一行到边境。屯兵在那，若是三日内顾大人未归，便直接带兵收了南诏。”
“蒲大人在云南多年，想必对云南官场很是熟悉。云南我就不打算去了，只是这军队也得提前调拨到边境去。务必要让南诏感受到我大安上下的鼎力支援。”
蒲英文犹豫了一下：“殿下，云南将领怕是不会听殿下调拨。”
“哦？为何？”安弘察喝了一口水，开玩笑，“他们要自立滇国不成？”
“确实是有这方面的因素。”蒲英文解释道，“南诏与云南同源，士兵许多皆是一族，怕是不愿意内战。其二，云南政局不算稳定，大安的治理很多时候是靠地方土司实现的，怕是得要陛下手书方可。”
安弘察瞥了他一眼，没有吱声。
一时间营帐内陷入一片寂静。
蒲英文有些忐忑，不知是不是自己说错了话。
“云南。”
“南诏。”
安弘察轻描淡写的两个词，蒲英文心里七上八下的。
“什么时候是一族的了？”
“一族？”安弘察笑了，“这个词用在南诏身上，像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