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阳收拾了下行李，跟他老子爸见了一面，一家人吃了个饭。
“本来也就没打算让你待多久，你这回来了就别去营里了，跟白雪把婚结了。”
“不回营里了，不过结婚的事情不急，他还没回来，我去把他找回来就结婚。”
王川愣了一下，“可是小张说她已经回来了啊？”难道他说的“她”另有其人？
“不是白雪，他是我之前提到过的林少秦。”王阳挡过了他爸递过来的酒，“这东西我戒了。”
王川见他不喝酒也没说什么，给自己倒了一杯。
“你们年轻人的事情我也不懂，但是看你现在进退有度，举止有礼俨然是个大人了，既然你心里有数，那就尽快去把人找回来，成家立业，我好早点抱孙子。”
王阳摇摇头，“爸，抱孙子的事情可能有点难，我和他都是男的……”
“噗！”旁边安静吃饭的云彩霞嘴里含了一口汤，差点全喷出来。
王川脸色大变，直接站了起来，“王阳你个混蛋，我踏马怎么生了你这么玩意儿出来，今天我踏马打死你。”
王川气急败坏，挥舞着拳头就揍向了王阳，旁边的云彩霞抱着女儿退后几步，吓得不敢说话。
王阳不闪不避，王川这一拳打在他鼻头一公分的地方硬生生收住了，“你滚吧！不用回来了，我就当没生过你。”
王川脸色颓然，刚才那意气风发精神抖擞的人仿佛在这瞬间苍老了几十岁。
王阳起身，背上自己的背包看了王川一眼，转身走了出去。
在去给母亲扫过墓后又去看看了自己昔日的兄弟，牢里面那几个都得到了减刑的机会，外面的王川都给他收编了，现在都在王川手底下的公司做事。
“去酒吧喝一杯，庆祝我们王少出来。”
众人兴致勃勃，王阳不忍心破坏，七八个人去了长京新开的酒吧街。
昏暗的酒吧厅里人头攒动，舞台上的妹子跳着性感火辣的热舞，看的下面的男人们一个个血脉偾张。
王阳没多大兴趣，低头喝酒。
有人看出了王阳不对劲，让他少喝一点。
“王少一个人闷头喝酒啊，有心事？”
兄弟们都看着他，王阳摇摇头，“没有，只是好久没喝酒了，有点不太习惯了。”
兄弟们热情高涨根本不给他抑郁的时间，一杯又一杯，王阳喝醉了。
又哭又笑着，爬上台子，台上的人都被吓傻了，他抢过她们的话筒。
兄弟们一起哄上去把前来阻挡的保安都给拦在了外面。
又跑过去威胁吉他手，让他跟着王少的调调，吉他手是个女人，脸色吓得惨白，连连点头。
刚开始大家看着那个醉的东倒西歪的人，眼里全是嘲讽和戏谑，可听着听着就都停住了，热闹非凡的酒吧静的落针可闻，除了王阳那嘶哑的嗓子配合着悲伤的曲子。
……宿醉疯狂一夜的他被朋友们送去了楼上的酒店，第二天大家醒过来找他的时候，他早就不在了，问酒店前台才知道，天刚亮他就背着背包离开了。
龙渠镇下的村子叫黄江村，王阳在村里租了一间没有人住的老房子，开始在村里张贴寻人启事。
洪水死了不少人，失踪的也不少，街头上到处可见神情麻木的人，手里拿着亲人的照片在一个一个地找人问。
除了贴寻人启事，王阳每天早出晚归的在山上挖黄泥，因为上次的事情，村里人都认识他，所以没有人阻止，反而时不时地送些物资过来给他。
就在他挖山后的一个星期，突然有人从下游带过来消息，说在下面的医院有十几个到现在都还没有人认领的病患。
这些病患要么断腿，要么瞎了眼睛，要么就是神智不清醒，至今不能自己离开，政府这才安排了人到处去找他们的家属。
寻人的大军赶紧叫上王阳，政府派了两辆大卡车就火急火燎地往下游的红峰村去。
王阳心里很忐忑，火辣的太阳晒在头顶上，没有顶盖的卡车晒的人死，炙热的空气，拥挤的人群，都平复不了他要在激动的内心。
车停在了一处，低矮破旧的乡村医院，黄沙淤泥还没被清理干净，地上随处可见的碎步渣子，闷热的气息混合着医院特有的消毒水味十分难闻，寻亲的人熙熙攘攘至少有五六十人。
有的人进去时激动欣喜出来时满脸沮丧，有的人年纪大了受不了是被拖着出来的。
就见她一头白发，皱巴巴的脸上泪沟纵横，“不可能，我再找一遍，我儿子他肯定在这里面……
因为那个女人的失控，众人受到了感染，不少人呜呜咽咽地哭了出来，王阳心提到了嗓子眼。
轮到王阳他们这组人进去的时候，他以为自己平复的很好，可站起来的那一刻他差点没控制住摔倒在地，心脏一抽一抽地紧缩着，脚抖的身子连行走都成了问题。
旁边的村干部见了连忙过来搀扶住他，见他脸色惨白，“要不你再缓一缓？”
王阳摇头，不知何时红了眼眶，喉咙哽咽着一句“不用”都说不出来，踉跄着扶着门走了进去。
说是医院其实就是以前那种老式的市场改建成的，上面分开躺着十多个人，仅仅用布帘子隔开。
“燕子！”他们这组的大哥突然抱住一个女人哭了起来，那女人重度昏迷，被他抱着一点反应都没有，可是抵挡不住那男人的激动。
四十多岁了哭的像个孩子一样，眼泪鼻涕横流，王阳认识他，上面龙渠镇的，龙渠镇炸河口后，跟着家里人四处找寻失踪的妻子。
“我带你回去……燕子，听到了吗？我来带你回去。”
王阳一个个看过去，手脚也一点一点地冷了下来，最后一个人看完后他再也坚持不住了。
希望越大失望越大是这样吗？王阳再也克制不住，“林少秦，你踏马现在给老子出来，看着就原谅你，否则这辈子我不会原谅你，下辈子……下下辈子我也不会原谅你。”
……众人没看到的地方，有个被缠成木乃伊的人手指轻轻抖动了一下。
王阳在里面大喊大叫，村干部立刻进来把他带走，那具木乃伊动了动整个从床上翻了下去。
旁边的两个人正准备把他抬上去，他却朝着某个方向爬了过去，嘴里发出“嗬嗬……”的声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