探子招了。
看小说学来的知识派上了用场，无论是什么原理，效果算是达到了。
五天，关了小黑屋，除了每天黑灯瞎火之下，递进去几个馒头窝头和装水的罐子之外，没有任何一点声音和光线。
探子受不住了，纷纷交代了各自的情况。
很奇怪，两个人的任务有点让白守良摸不着头脑。
一个人的任务是数一数装了东西的仓库大概有多少，另一个人的任务是找一个装东西多的仓库烧一烧。
没有什么特别的目的，就是这么简单。
他们也说不清楚拿银子出来的人到底是什么人，蒙着面的家伙也没透露更多的信息。只有一百两银子的定金和这些简单任务，成功了还有三百两银子的赏钱。
”这就有意思了。”
白守良发现自己留了点胡子的胖脸更显成熟，开始在下巴蓄起了短胡须。
手指摸了摸胡子茬，微微扎手又有点酥麻痒痒的感觉。
“你说叫你数仓库数量这件事情，他们怎么验证你说了真话假话呢？”
年轻的探子想了想，回答道：“这个对方没细说，只告诉我他们有办法验证我是不是说了假话，要是数量相差太大，不仅后面的赏钱不会给了，还会没什么好果子吃。那家伙说这句话的时候，徒手掰断了我的锄头木把，还问我胳膊是不是比那个木把更硬。”
仿佛回忆起那个场景，年轻探子的身体忍不住后怕的颤了颤。
“你呢，你有什么补充的。随便挑个仓库烧了就完事了？”
“是让我尽量挑个有点存货的仓库烧了。能带的火油不多，只能挑些能点燃的东西。具体烧什么，烧到什么程度，那人没交代，让我自己挑，没多大要求！”
白守良和钱老头、刘二旦一众头领听完更是迷糊，费这么大的劲和几百两银子的重奖，就分配这样的任务让人有点摸不着头脑。
把仓库数一遍能有什么作用？
随便挑一个黑牛城的仓库烧掉又有什么意义呢？
众人都想不出来这有什么目的。
白守良仔细思索了一下，心里有了那么一点点头绪，但是没法证明这样的猜测，只是一种感觉，对手很狡猾。
他跟钱老头商量说：“要不，我们找一间小点的仓库烧一下试试吧。”
刘二旦有点发懵。
“我有点不太理解，为什么要烧我们自己的东西，这探子不是抓住了吗？”
白守良微微一笑：“探子是抓住了，后面的黑手没抓住啊。这样的家伙老是在暗处躲着，我们总不能防一辈子吧。”
“那烧一间仓库就能找到是谁指使的吗？”
“也许吧，既然猜不到对方的目的，至少我们可以看一看，他们怎么验证任务是不是成功了。无论这个黑手是谁，不抓出来永远是个后患，用这样的办法试探一下让他露点马脚，至少我们有一个防范。或者说，看谁最着急，谁来的最快，谁最关心，那他的嫌疑就最大！”
钱老头思索了一下，觉得有点道理。
“那就这么办吧，这点小东西我们还扔的起。”
六月初天亮的很早，蒙蒙亮的清晨，黑牛城还笼罩在一片雾气之中。不远处巍峨陡峭的牛栏山，乌压压的身影藏在零星散落的炊烟之中。
吃早饭这件事，还是黑牛城带来的新鲜事。
宋国的百姓原先都是一天吃两餐饭的。只把鱼虾充两膳，肚皮今作小池塘。黑牛城工地开工之后，白守良力排众议，安排了早中餐的开饭习惯。
早饭是米粥腌菜咸鱼豆丁，重在米粥粘稠，筷子树立其中三个呼吸不能倒。
中饭更是两文钱就能吃饱一个大肚汉，饭量小的尽挑着肥肉吃，不然容易觉得自己亏的慌。
至于晚饭，那黑牛城工地就不再供应了，各回各家，到底最后吃不吃吃什么，就不是黑牛城该操心的事情了。
工钱这么足，三天一发现钱，全都发到个人手中，绝不允许有回扣和贪墨。
介绍一个劳工就有二十斤米的价钱摆在这里，吃佣金的一旦发现，黑牛城将会把他列入永不来往的名单。
并且，欢迎举报，举报有奖！
这一招一出，各路妖魔鬼怪都偃旗息鼓了。
黑牛城工地活儿多，听说后面还有个黑石城要建，这种时候有点底蕴的都看不上这点佣钱。
黑牛城的护卫队又是只认证据不认背景的，连巡检司的面子都不给，谁也不想这时候触霉头。
一个土匪队伍把持的工地，竟然维持了起码的公平，算是最近雁石镇最让人八卦的话题了。
早晨炊烟零星散布，都是各路施工队伍就近集中就餐的地点，早起来上工的劳工们，熟稔的拿着木头碗筷排着队伍，等候掌勺的厨子给盛一碗热乎乎的米粥。
“今天什么配菜？”
有熟悉这一番流程的人，看着长长的队伍，有点望眼欲穿了。
早来排队的先挑，这种配菜总有肥瘦好赖，后面排队的不至于少了那点东西，可总会没得选而已。
“每人一小蝶咸菜，半个卤蛋！”
“又是卤蛋啊，我好想吃油条！”
“你大爷的，卤蛋你都嫌弃，你上个月啃野菜的时候是不是吃的太多了？你还是回去吃野菜吧！”
“老子也知道油条好吃啊，不过卤蛋也好吃，你不喜欢吃就给我吧，千万别勉强吃这玩意儿啊！”
“哈哈哈……”
排队的众人一边紧盯着队伍慢慢往前挪动，一边不相干的说着闲话。每天早上领到早饭前，就靠这些笑骂放松一下抢早饭的紧张。
“走水啦！”
“走水啦！”
一阵急促的铜哨声响起，开阔的后城山谷里，一栋房子突然冒出一股浓烟。火势借着早晨的微风，一路翻卷着涌向天空，隔着三里地都能够看到那黑漆漆的烟尘飘荡。
黑牛城负责防卫这一块仓库的管事队长，连忙组织起人手去接水灭火。
各个水泥大路的交叉口都预备有一个装水的水塔，本身是为了自用的存水用水，也可以在失火的时候取水方便。
这一下就派上了用场，用一种防水的软布缝成的布管子，接上水塔的阀门，一开启强劲的水流就顺着软布管子蜿蜒前行，直到前头喷出一股粗壮的水柱。
临近的早饭聚集地，也都在各个领头的人带领下，找了些竹条长棍木盆之类，赶来帮着浇水，推掉火头周围可能会被点燃的木料。
有得力的水龙帮助，充足的人力帮忙，看着火焰很大其实燃烧的地盘很小，火头慢慢就被压了下去。
火头灭掉之后，众人赶着把火场里没有烧透的东西都搬了出来。
全都是烧的结块的衣服、鞋袜，熏的漆黑，到处都是破洞，沾着水珠或者融掉的黑布，散开了铺满了将近大半亩地。
“这烧掉的东西不少啊！”
有识货会算计的估摸了一下，这一把火大概烧掉了千把两银子的衣服。
都是黑牛城最受欢迎的那种劳保工作服，耐磨又不太贵，咬咬牙几天工钱就能买一套。
黑牛城的大管事急匆匆赶来，看到烧掉的东西，顿时气的说不出话来。好一会儿才缓过劲来，黑着脸，分派着人手处理火场，清点损失。
安排好之后，还不忘对赶来救火的众人表示答谢。
“所有今天在场的，今天早饭耽误了，都发五根油条做补偿！”
东西不多，却正是大家喜欢的。
油条软软糯糯，还是上好的面粉用油炸出来的吃食，两种东西无论哪种在这个时代都是精贵的玩意儿。
一般的土地老财都不一定天天吃得起。
“谢谢大人！”
“谢谢管事大人！”
“谢谢油条！”
“谢谢啊，你有油条吃了，那个卤蛋你还是给我吃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