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们这是作何?”祝雪凝眉头微皱。
“王妃。”一名士兵率先出了声。
祝雪凝垂眸,仔细一看。
他的手腕处还有血迹,表面薄薄的一层已呈暗红色。
祝雪凝想起来,这是方才在刘勇帐篷中的那名护卫。
“放心吧,你们的副将没事儿了。”反应过来,这帮将士的举动是在担心他们的副将。
“属下们已知。”那名士兵依然保持着施礼的姿势。
既然已经知道了,那么现在整整齐齐地跪在她的面前,又是为何?
“王妃,感谢您救了刘副将的命。”那名士兵重重地弯腰行礼。
其他人等,纷纷跟着做着同样的动作。
帐篷外,跪满了人。
“多谢王妃救命之恩。”异口同声,喊声震天。
一时间,弄得祝雪凝措手不及,不知如何回礼。
“这……”此等场面,此生罕见。
“先起来吧。”祝雪凝张开双臂,将跪地的士兵托起。
“今日凑巧,也是刘副将命不该绝。”柔和的声音飘进了士兵的耳朵里。
“王妃,您为了救刘副将,伤了自己,这真是叫属下没脸见人哪。”士兵羞愧地低下了头。
“此毒只能我解,与尔等无关。”祝雪凝宽慰道。
微风夹杂着浓浓的血腥味,扑鼻而来。
祝雪凝定眼一看,前排的十几名士兵,人人有伤。
“先不说这些了,让我看看你们的伤。”祝雪凝拉起士兵的手腕。
士兵慌忙地避开了,“王妃此等身份,怎可为我们这些下人治伤?”
“下人?”祝雪凝惊讶地重复着,心底却是不赞同。
随即,神情肃穆。
“你叫什么名字?”
“回王妃,属下名叫王俊楚。”
王俊楚,人如其名。
清新俊逸,楚楚不凡。
只是此刻,有些狼狈。
“好,俊楚。”祝雪凝拍了拍王俊楚的肩膀。
“我问你,你跟随王爷,为了什么?”
王俊楚不知祝雪凝何意,直截了当地回话,“刚开始是为了军饷,后来和王爷相处久了,就是为了保护王爷。”
祝雪凝赞许地点了点头。
不动听,却动心。
“若为了王爷,可愿以命相抵?”祝雪凝郑重其事地问道。
“属下心甘情愿。”王俊楚正颜厉色地回答。
抬头,望向众人。
“尔等也是如他所想?”提高了嗓音,大声问道。
“尔等亦是。”众人不约而同地回答。
祝雪凝咧嘴大笑,雪白的牙齿,衬得双唇朱红。
“那么,”祝雪凝正色,“你们便不是下人,而是亲人。”
人群中,传出轻轻地惊呼声。
“每一个生命来到这个世上,都是值得被尊重的。”
祝雪凝微笑着,“不论他是玉皇大帝,还是乞丐褴褛。”
“你们要记得,被人看不起的永远不是身份,而是人心。”
“保持初心,胜过万金。”
祝雪凝看着眼前,有些懵懂的兵将。
会心一笑,没关系。
话语也许听不懂,但是道理一定想得通。
又拍了拍王俊楚的肩膀,“现在,是否可以让我瞧瞧你们的伤了?”
王俊楚还是有些犹豫,站在原地未动。
祝雪凝挑了挑眉,“若是你们的副将醒来,看见你们一个个血迹斑斑,伤痕累累,岂不是又要吐血了?”
闻言,王俊楚瞪大了眼睛。
急忙说道:“王妃,烦请您给弟兄们看看。”
祝雪凝抿嘴一乐,武将啊,就是这般单纯。
不像那些文官,自己说了一句话,他们能想到一百种意思。
“好。”祝雪凝爽快地应下。
提了提肩上的药箱,“我先去给刘副将抓药,然后找人煎药,去去就来。”
“王妃,您不要着急,凡事以刘副将为主。”王俊楚喊道。
“知道啦,”挥了挥手,“先走了,你们就在此处等我。”
“保持安静,莫要吵到刘副将。”交待了一句,转身离开了。
龙明瑒在帐篷中,一字不落地听见了祝雪凝和王俊楚的对话。
以及,她对众将士说的话。
初次见面,大出洋相。
再次见面,又露丑态。
三次见面,被人笑话。
龙明瑒皱眉,满腹狐疑。
平时一个呆傻蠢笨,憨头憨脑的女子。
方才广施心灵鸡汤,威武霸气的医者。
两人,是同一人吗?
“英战。”龙明瑒轻唤。
“属下在。”历英战起身。
“去找一套干净的衣服,给那个人送去。”龙明瑒淡淡道。
历英战抬眸看了一眼龙明瑒,眸中显露出些许的诧异。
随即,消失。
拱手施礼,“是。”
“我去吧。”袁豪想让历英战留下来照顾刘勇。
论领兵打仗,他是一把好手。
可是,这照顾人,还是个如此虚弱的病人。
他,真是不知从何处下手啊。
按理说,这军中,自是袁豪最熟悉。
龙明瑒理应派袁豪前去。
可是,他却派了历英战前去。
袁豪不懂其中的含义,历英战可是心知肚明。
“豪哥,”历英战微笑,“你等我一下,我去去便回。”
“那你可快着点。”袁豪苦着脸催促。
历英战点了下头,快步出了帐篷。
罗军医的帐篷,外面摆满了各种药材。
因条件有限,只能摆放常用的那些。
祝雪凝的药方,已经存于脑中。
来来回回地在这些花花绿绿,潮湿干巴的药草中穿梭。
随手拾起一个小竹筐,祝雪凝依次将需要的药材放入筐内。
称重的戥子,杆子折了。
祝雪凝就凭借以往的经验和感觉,估摸着重量,一小捏一小捏地抓着。
历英战捧着一套干净的灰色棉袍,站在离祝雪凝不远的地方。
静静地看着她,专心致志地挑选着药材。
内衫上的血迹,已经变成了酱红色。
她脸上专注的神情,像极了龙明瑒在思考问题的时候。
历英战的俊脸上,慢慢地浮现出笑容。
祝雪凝感觉到有人在注视她,她却头都未抬。
“还不快过来帮忙。”没有停下手里的动作,高声喊道。
“哟,王妃,您怎的知道是属下?”历英战吹了吹帐篷外面立着的木桌。
尘土飞扬,飘飘洒洒。
避开草药,将衣服平平整整地放在了桌面上的一角。